“昨天…我們喝多了都去了家里?是你把大家安排回去的?眉…墨依眉和她老公也去了?!”
杜航的聲音劈頭蓋臉地從電話那頭被扔了過來,成安素向后縮了一下脖子,有些心虛地看了眼身邊兒的顧一一,都不知道這話該怎么答了。
“喂?能聽見嗎?我問你話呢?!?p> 電話另一頭長期的寂靜讓杜航更為焦躁,就在他忍不住準備掛斷重播前,成安素的聲音終于傳了過來。
“是,你們應該是喝多了,不知道怎么就…就都到你家來了?!?p> “后來呢?”電話那頭,杜航的聲音說不出地急躁,“后來你怎么辦的?”
他今天上班后,幾個同事一對“口供”,杜航才知道昨天在自己斷片后竟然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情,而他最關心的,自然是墨依眉和她的老公去了自己家這個問題。
所以接通電話的第一時間,他想要問的,也是這個。
在顧一一的白眼中,成安素將昨天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只是隱去了兩個人從樓梯上摔下來,還有她受傷的這一段。
“……我搬不動你,就只能讓你睡在沙發(fā)上了。”成安素故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奈,“至于墨依眉…她沒有上樓去,也沒提出什么要住在這兒的要求,人家畢竟新婚燕……”
“行了我知道了,”電話那頭,杜航生硬地打斷了她的話,“掛了?!?p> 沒等成安素再說什么,他直接單方面掛斷了電話。這個行為簡直讓顧一一心頭有一萬句臟話策馬奔騰:“什么人啊這是,還有你,”她極其不高興地直接在成安素側臉上推了一下,“你干嘛不告訴他?他都問了,你還不說??”
相比較于憤怒的顧一一,成安素臉上的表情反倒平靜地讓人害怕:“你覺得,他關心這些嗎?杜航關心的,只有墨依眉,只有墨依眉你明白嗎???”
成安素不是沒有脾氣的泥菩薩,只是她會自己哄著自己,很多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便過去了。
可顧一一反反復復地說、反反復復地提,就像是用她的心頭肉在磨刀一樣。
“一,你不明白,我在那個房子里,連個租客都算不上,杜航承認的房子的女主人只有墨依眉一個人,所以我無論做什么、干什么,他都不關心,無論我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幫他安排好這些同事,他都只關心墨依眉有沒有看出那個家的變化,有沒……對那個家還有沒有留戀,他關心的只有這個!”
憤怒之下,成安素的聲音拔高了許多,這些話像是開閘后的洪水,連帶著她的委屈和她身上的疼痛一股腦地全拋給了顧一一。
倒是先前發(fā)火的顧一一此刻如同熄了火的啞彈一般,一言不發(fā),只是看著成安素,眼神里的情緒復雜到讓人無法讀懂。
躲開顧一一的視線,成安素偏過頭單手撐在額頭上,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又深呼吸了好幾次:“我不是要跟你發(fā)脾氣……”
她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脾氣來得毫無理由,她也不過是看準了顧一一不會離開她,才敢這么對她,“我只是…我現(xiàn)在也沒有什么辦法,只能這么過著,所以…”
“所以你就自己騙自己。”
顧一一冷聲接過她的話頭,甚至毫不客氣地冷笑了一聲,“成安素,我不覺得你可憐,我覺得你活該。”
說完,她直接轟下油門,像是跟誰賭氣似的。
成安素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便拍在了椅背上,她的脊骨恐怕也淤青了不少,這一下疼得她暗暗倒吸了好幾口涼氣。
“嘶……”車開出去好遠,成安素才能夠再開口說話,“所以呢,因為我老公,你現(xiàn)在要跟我吵架嗎?”
開車的顧一一顯然也恢復了冷靜,她搖了搖頭,咬著下唇在腦中組織著語言。成安素不會催她,只是用單純看的目光,看著這張她在夢中都能畫出來的側臉。
從青澀、稚嫩,到現(xiàn)在張揚而美好,她們兩個人互相扶持而過的那段日子,已經(jīng)組成了兩人的血與骨,這樣的爭吵對她們而言根本不會出現(xiàn)什么問題。
“我只是希望,你能開開心心地……”
悶了一路,到飯店門口之前,顧一一也只說了這么一句話,她想得,也確實只有這么一件事兒。
***
房子里空蕩蕩的,很遠處的光暈染進來,像是給整個客廳都蒙上了一層淺色的紗,成安素歪斜地靠在沙發(fā)扶手上,她坐的位置,是昨天杜航坐的地方。
伸出手在空中虛無地勾勒出一個大概的人形,成安素半猜半蒙,想知道那個時候看著墨依眉的杜航,到底在想著什么。
人都是對求而不得的事物、人格外上心,杜航自然不能免俗,他今天的電話像是一記耳光,狠狠地抽醒了之前還殘存有幾縷幻想的成安素。
婚姻,只能成為兩個人住在一個屋檐下的理由,卻不可能成為兩個人相愛的理由。
杜航仍舊愛著墨依眉。
此時此刻,深切認識到這個問題的成安素反倒覺得心里輕了一塊,雖然空落落地難受,但至少沒有希望,就不會一直念想著。否則就會像杜航一樣,陷入自己的世界,走不出來,別的人也進不去。
之前,她是想進入的,哪怕只是作為一個陪伴者,甚至一個引導者的角色。好在短暫地認知錯誤后,成安素還是恢復了正常人類的智商和理智。
“吧嗒”,廊燈被摁亮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路,成安素這才發(fā)現(xiàn)她就這么呆呆地保持著一個姿勢在沙發(fā)上半躺了好幾個小時。
捏著已經(jīng)麻木了的胳膊,成安素站起身沖正走進來的杜航點了點頭:“回來了,阿姨給你準備了宵夜。”沖廚房比劃了一下,她并沒有離開的準備,“關于昨天的事情,你還有什么要問的?”
杜航看起來臉色并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是沒睡好還是凍著了,唇瓣的邊緣有些泛著青紫色,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在成安素和他說完話后,將近一分鐘的時間里,杜航都沒有任何反應,直到他走到廚房門口,猛然頓住了腳步,擰著上半身看向站在沙發(fā)旁邊的成安素:“她真的…一點兒都不想留下來嗎?”
“我不知道,”成安素垂了一下眸子,看起來也有些無奈,“無論她想不想,她都已經(jīng)結婚了,你也結婚了,杜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