癱軟在沙發(fā)上,一直沒睡好的成安素歪著腦袋,手里握著的杯子都快要傾倒了下去,這一次,有一只手伸了過來,從她虛握著的手中,抽出了這支馬克杯放到了茶幾上。
“聊了什么?”做完這一切,顧一一在單獨的一張沙發(fā)上坐了下來,左腿搭到右腿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坐在成安素身邊兒的季堂祎。
得到的,是一個不帶任何感情的抬眉:“沒說幾句話,她想說的時候會自己說的。”說話的同時,他的目光重新又落回了成安素的臉上,像是對眼下過重的粉底十分不滿,季堂祎架在一旁的右手食指和拇指來回搓揉了好幾下,終究還是忍住了上手去蹭掉她的粉底這種奇怪的想法。
顧一一倒是沒想到,自己這么個大活人放在這兒,對季堂祎而言不過是個會呼吸的東西而已。
她清了清嗓子,笑道:“你很了解她?”
問歸問,顧一一在心里已經(jīng)對季堂祎所說的話點了頭,確實,按照成安素的性格,旁人越是問,她越是不愿意去說,反倒是陪著她,或許很多事情有意無意間,就能從她口中知道結(jié)果。
“你知道我說的對不對,”季堂祎似乎極喜歡這種文字上的游戲,他又用余光掃過一眼顧一一后,清了一下嗓子,坐正,“明天,估計她丈夫也會來?!?p> “嘖,”顧一一臉上的厭惡毫不遮掩,“之前他就把素一個人扔下,還有臉來?看我不……”
“你不會想這么做的,”季堂祎做了個壓低音量的手勢,同時挑著眉梢看她,“成安素還是很喜歡她這個丈夫的,你不應該讓她為難?!边@也是實話,季堂祎自己在那樣的眼神中住了兩年,如今再看到,倒是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顧一一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兒,她突然有點兒后悔,自己的決定究竟是不是對成安素好。這個在父輩口中尊師重道、溫文爾雅的季堂祎,對成安素,到底又存了什么樣的心思。
這邊還沒想明白,那邊烏泱泱已經(jīng)過來了一群人:“叫了沒?吃飯去了吃飯去了,我們都快成你們家短工了?!庇邪槔晒粗~伍的脖子,東倒西歪地和顧一一開著玩笑,同時還有人想過來拍成安素,被顧一一伸手擋住了。
“她困得不行,讓她睡吧,我留下來陪她,”在顧一一的目光中,季堂祎按照先前兩人對好的話開了口,“我一會兒把她送客房去,你們隨便給我?guī)c兒吃的就行?!?p> “行,”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前,顧一一先一步點著頭繞出了沙發(fā),手上還把一副想看熱鬧的表情的劉菲攬了一把,“那你看好她,我們先去吃飯了?!?p> 如此吵鬧的環(huán)境中,睡眠質(zhì)量極差的成安素竟然沒有醒來。
不過這個疑問也只在郭橙的腦子里停留了兩秒,隨后便被一群人吵吵鬧鬧的聲音不知道轟到了什么地方去。
直到整個屋子重新恢復寧靜,季堂祎伸出手端起成安素的杯子嗅了嗅,里面咖啡的味道仍舊很濃郁,還有牛奶的味道,被研磨成粉的安眠藥在下面有略微的沉底,混在咖啡的細渣中,看不清楚。
將咖啡和杯子處理完畢,季堂祎終于有時間來好好“處理”成安素,作為一名身高正常的成年女性,她的體重確實有些讓人覺得過分輕松。
季堂祎勾在她膝窩的手無意識地收緊了一下,膝窩處骨節(jié)的凹陷他似乎都能摸得出來,用余光瞟了眼靠在自己肩窩處的這張臉,季堂祎忍不住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在感慨這個人終于又出現(xiàn)在自己的生命中,還是感慨于他錯過的那些時間。
***
在噼里啪啦的鍵盤聲中醒來,是成安素沒想到的,她很少會睡得這么沉,特別是在屋內(nèi)還有別人的情況下。睜眼的同時,成安素已經(jīng)攥緊了身上的被子:“誰在那兒?”
背對她的桌子上坐了個人,只開了一盞橘色的小臺燈,將他的上半身勾勒出一個暖融融的,橘色的邊緣。下一秒,成安素繃緊的身體自然放松了下來:“是你啊……”
季堂祎同時轉(zhuǎn)過頭,扶了一下鼻梁上架著的無框眼鏡,表情有些委屈:“她們帶了粥回來,我看你睡得沉,沒叫你起來?!?p> 點了點頭,成安素低下頭,大致檢查了一遍自己身上的衣服,都還算整齊:“我睡了多久?”
“現(xiàn)在…”扭頭看了眼電腦的屏幕,季堂祎干脆摘下眼鏡站了起來,“三點多,我也準備叫你,該收拾收拾,你是不是今天還要負責通知顧一一的那些觀禮的家屬?!?p> 如果不是季堂祎提起來,成安素恐怕還能繼續(xù)坐在床邊晃悠著腳丫子虛度一小會兒光陰。
“我天!我差點兒忘了!”她直接從床邊兒一躍而起,把枕頭周圍摸了個整齊,卻沒找到她要找的東西,“我、我手機呢?你看著我手機了嗎?”
看著成安素小肥啾一樣滴溜溜轉(zhuǎn)的樣子,季堂祎心頭原先壓著的一股勁兒似乎也消減了不少。他摸了一下口袋,從自己的褲子口袋里掏出了她的手機:“在這兒,我怕吵你睡覺,關(guān)機了?!?p> 說完,他還狀似可憐地眨了眨眼睛,成安素一句話堵在心里,卻又被這個表情給噎了回去:“沒事兒,”她撒了謊,接手機、開機的動作倒是一氣呵成,“我就是怕杜航聯(lián)系我?!?p> 提起這個人,房間內(nèi)的溫度都像是低了好幾度一樣,不過手機內(nèi)空蕩蕩地,并沒有什么新的消息。確認了時間后,成安素把手機背著握在了手里,這才反應過來一件她一直忽視的問題。
“你一直在這兒?”
季堂祎點了點頭,向后靠在桌邊兒,指尖叩擊了幾下桌面上的筆記本電腦:“我怕你睡醒了看不著人,就一直在這兒?!?p> 成安素瞪圓了眼睛,眨巴了好幾下,才磕磕絆絆地接過話頭:“沒、不、不會的……”末了,還要表示感謝,“還是謝謝你,不然我肯定是懵的這會兒?!?p> 得了句謝謝,季堂祎一直微微皺著的眉頭才終于舒展了開,他沖房間一角的暗門點了點頭:“顧一一之前把你的衣服拿過來了,你收拾,我去客廳看看他們準備的怎么樣,你不著急?!?p> 臨走之前,季堂祎還不忘回頭又叮囑了一遍:“你不著急,慢慢來。”
站在淋浴下,成安素才緩過心情,有辦法去正常思考這一天所堆積的問題。首先,突然出現(xiàn)的季堂祎,還有那種熟稔的感覺,都讓她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其次,他守著自己這件事兒,不可謂不感動,但也同樣讓她覺得奇怪。最后,就是這場持續(xù)了將近十五個小時的睡眠。
沖掉頭上的泡沫,成安素張開嘴,像是一只用力呼吸的人魚,末了,抹去臉上的水珠,把頭發(fā)也抹了上去:“別想了,”她自言自語到,“再怎么樣,有一在,不會有事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