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章
成安素的目光顯得有些木訥,從下至上,落在杜航臉上后停頓了許久,才回過神兒似的“啊”了一聲,“你收拾好了,那咱們走吧?!?p> 她放下杯子,說話的同時穿過了那道門,正當(dāng)她繼續(xù)往前走,要繞過杜航身邊兒的時候,后者突然伸出手,穩(wěn)穩(wěn)地攥住了她的手肘。
奇怪的位置讓她不由覺得有些不自在,其實這種不自在從剛才開始就有增無減,就好像隔靴搔癢一般,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煩躁。
杜航不知原因,只能放軟了聲音去猜:“等久了?”
成安素?fù)u了幾下腦袋,壓根不想去看他,只悶頭想繼續(xù)往前走,偏偏杜航就是不松手。不僅如此,仗著他自己力氣大,杜航一拉一拽,反倒把成安素拉到了自己面前:“你到底怎么了?一大早的?”
此時,成安素才終于抬起頭,目光望進(jìn)了杜航的眼眸之中,不知為何,后者竟然從她如此平淡的一個眼神,讀出了好幾種情緒來。有委屈,有煩悶、焦躁,都是一些不好的情緒,但很奇怪,這種情緒又不像是沖著自己來的。
為了避免兩個人好不容易緩和的關(guān)系再次僵化,杜航松開手的同時退后了半步,但仍舊擋在成安素的面前,不讓她過去。
“昨天沒睡好?你到底怎么了?”說話間,杜航自己都沒發(fā)覺,他的眉頭不自覺地也皺了起來,垂在身側(cè)的雙手無意識地虛握成了拳頭,好像…成安素情緒中的煩悶傳染給了他一樣。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成安素低下頭來,用拇指和食指掐著鼻梁骨的位置,閉著眼睛又嘆了一口氣,這才沖杜航擺了幾下手:“就是感覺悶得不舒服,走吧,出去走走,透一下氣,可能會好一點(diǎn)兒?!?p> 按說,她不該是如此喜怒無常的脾氣,偏偏今天就是覺得心口像是堵了塊棉花一樣,不僅悶,還別扭地要死。
換鞋的時候,成安素忍不住歪著腦袋用肩頭蹭了一下自己的耳背,一個沒站穩(wěn),金雞獨(dú)立的那只腳踩在了另一只鞋上,這一下她再伸手去扶墻壁恐怕是來不及了。
一直留了一分心眼給成安素的杜航立刻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勁,踩著還沒系鞋帶的鞋猛然往前邁了一步,穩(wěn)穩(wěn)地將成安素扶住,架在了懷中。
“怎么回事兒?”如此多的異常,讓杜航不得不警覺起來,他拉著成安素,讓她在玄關(guān)放著的小凳子上坐了下來,自己則單膝落地跪立在她面前,“哪兒不舒服?還是生病了?”說著,杜航伸出手,用掌心在她額頭試了一下。
“也不燙???”另一只手落在了自己的額頭上,杜航垂著眸子等了幾秒,成安素并沒有發(fā)燒的跡象,甚至她額上的溫度還沒有自己掌心的高,“是有什么事兒?”
如果說先前杜航只是懷疑,但現(xiàn)在看到成安素這幅樣子,他越發(fā)肯定,成安素是遇到了什么事兒,才會反應(yīng)如此失常。
相反,被拖著在凳子上坐下后,成安素不停地深呼吸著,希望能像肺腑處堵塞一般的感覺驅(qū)散走,當(dāng)杜航的掌心貼上她的額頭時,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原本總是在她大腦中不斷閃爍的,那個游戲中無法選擇的按鈕的影子終于有所松動,隨著額上溫度的點(diǎn)點(diǎn)滲入,就像是春日里的風(fēng),將漫天遍野的蒲公英吹氣,也吹走了她心頭覆蓋著的烏云。
清了清嗓子,成安素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與平時無恙:“大概是昨天沒睡夠,有點(diǎn)兒懵,這會兒已經(jīng)沒事兒了。”
狐疑地上下打量過她后,杜航也只能暫時相信,他向后挪了挪低下頭,一邊系鞋帶一邊叮囑到:“車上還有半個多小時,你再瞇會兒,別讓我媽擔(dān)心?!?p> 就是這么一個低頭的工夫,杜航并沒有看到,成安素半掩的眼簾下,琥珀色的眸子定定地落在他的身上,眼神溫柔到像是一個柔軟的擁抱一般。
上車了,成安素系好副駕的安全帶后,調(diào)整了一下椅背,直接將剛才脫下的大衣蓋在身上,閉了眼準(zhǔn)備瞇一小會兒。
杜航停在車載廣播按鈕上的手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按下去,挪回了方向盤上。
像是為了讓成安素安心,他忍不住又叮囑了一遍:“睡會兒吧,快到了我喊你?!钡昧司涿悦院摹班拧焙?,杜航不再說話,他突然不著急著回家,車內(nèi)氤氳而起的名為“曖昧”的氣氛,反倒讓他靜下心來。
與之相反的,恐怕是歪著腦袋假寐的成安素的內(nèi)心?,F(xiàn)在,她心里倒是不覺得悶、也不覺得煩了,更為強(qiáng)烈的感情像是一陣風(fēng),將她心頭原本的陰霾都吹散了開,卻也帶來了一陣陣的熱風(fēng),讓她止不住地開始興奮了起來。
心口那只原本叼著煙桿,總趴在原地不愿動的老鹿,此時也抖擻著脖子上的毛,目光炯炯地看著她,像是在問她:撞不撞,到底撞不撞?
很久之前,成安素看過的一個故事里有提到,一個人如果近距離地接觸了自己傾慕的偶像后,其實最大的感覺應(yīng)該是失望。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種仰慕、傾慕的情緒也會煙消云散,甚至?xí)驗榕枷癖救撕退X補(bǔ)中的不一樣,而發(fā)生脫粉之類的事情。
說白了,追星這件事兒,不過是自己喜歡上了一個自己心目中的幻象罷了,對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誰又能知道呢。
最開始,成安素覺得自己也會是這個樣子的,可就在剛剛,杜航半蹲半跪在自己面前,伸手過來落在自己額頭的時候,成安素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眼中的杜航一直都是帶著光芒的,即便經(jīng)歷過墨依眉如此不合邏輯的事情,她仍舊能在杜航身上看到那些隱藏著的星光。
大概,這就是陷入愛情的人,智商為零的具體表現(xiàn)吧。
成安素腹誹了一句自己,忍不住將原本松松搭在小腹上的雙手上衣,壓在了心口。如果不這么做,她生怕自己的心跳會被旁邊的杜航聽了去。
可她這邊心口還沒捂住,那邊一直注意她動靜的杜航已經(jīng)伸手過來,將她因為亂動而落下的大衣又往上拉扯了幾分,細(xì)細(xì)地壓在了她下頜骨和肩頸之間。他的指根和手背都帶著滾燙的溫度,蹭過了成安素的下巴,又蹭過了她的頜骨。
如果不是因為歪著腦袋,又閉著眼睛,成安素覺得這會兒自己臉上的溫度都該能煎個雞蛋也說不定。
好在杜航只是給她拉了拉大衣,隨后將手收了回去,低喃了一句:“睡覺不是該挺安穩(wěn)的,怎么還亂動?”說完,又不放心地借著余光瞟了一眼,確認(rèn)這次她沒有再亂動后,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車內(nèi)暖融融的溫度一直持續(xù)到了杜航老家的家門口,老舊的小巷子連車都不好開進(jìn)來,他只能打開窗戶,一邊招呼著來來回回跑著的小孩子注意讓開,一邊一點(diǎn)兒、一點(diǎn)兒地往前挪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