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章
迷迷糊糊之中,成安素隱約感覺有什么冰涼涼的東西碰到了她滾燙的額頭,連帶著兩側(cè)太陽穴內(nèi)的酸痛都有所緩解??蛇€沒等她舒服兩分鐘,過分低的溫度,還有鼻翼間躲不開的薄荷的味道,反倒讓她更為焦躁起來。
抬了手想去掉額頭上的東西,可抬起的手卻又被攥住,根本無法靠近額頭。
“拿掉……”她說話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高燒而泛著紅暈的臉皺成了一團(tuán),“不舒服…不舒服!”
細(xì)弱蚊叫的聲音也帶上了幾分歇斯底里,原本好好蓋在她身上的被子都因為掙扎被踢掉了大半,露出同樣燒得泛紅的脖頸和小半截胳膊。杜航只能去把成安素額頭上剛剛貼上去的冰涼貼又取了下來,這才能重新給她蓋好被子,把她的手也一并塞了進(jìn)去。
坐在床邊兒,耳溫計上的數(shù)字高得嚇人,杜航難免有些提心吊膽地,他嘗試著又去拍了幾下成安素的胳膊:“醒醒,先把藥吃了,”床頭放著一杯溫水,還有兩片白色的藥片,“醒醒。”
在第三次叫醒失敗后,杜航長嘆了一口氣,挺直的后背看起來都有些弓起來:“成安素…”他不報希望地又喊了一遍,自然不會有人給他回應(yīng)。
有些焦慮地搓了幾下手,杜航看了眼外面灰蒙蒙的天,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猶豫再三,還是決定用老法子先給成安素降降溫,別給孩子燒糊涂了,等她睡醒了,再做打算。
擰到半干的毛巾落在成安素額頭上的時候,她似乎是皺了一下眉頭,不過并沒有明顯不舒服或者反抗的動作,這讓杜航勉強(qiáng)松了口氣。
手從被子和床的縫隙進(jìn)去,先是摸到了睡衣的袖口,隨后便能尋著袖口、摸到她滾燙的手。把成安素的手掌從被子里拉出來,杜航調(diào)整了幾下姿勢都覺得不舒服,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
帶著酒精的棉球擦拭過掌心,上面的水漬很快干掉,也帶走了些許的體溫。不知道是不是降溫工作起了作用,原本一直鎖著眉頭的成安素,這會兒看起來表情倒是平靜了許多。
給她的雙手降完溫,舉著酒精棉球的杜航愣了一下,喉頭不自覺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他目光落下的地方,正是成安素的脖頸。
相比較于平時,泛著紅色的脖頸看起來更加脆弱,好像一只手就能捏碎似的。杜航給兩側(cè)擦拭酒精的動作也越發(fā)輕柔起來,像是貓的尾巴、鳥的羽毛。
“別鬧…”擦到右側(cè)的時候,成安素突然聳了一下肩膀,接著手也從被子里鉆了出來,準(zhǔn)確無誤地一把扣住了杜航的手,還順手摸了兩下,“Kitty別鬧,乖…自己玩……”
后面的聲音又被成安素吞進(jìn)了肚子里,她的手也順勢落了下去,松松地搭在杜航的手腕上,溫度又恢復(fù)到了高到嚇人的地步。
Kitty?聽起來這個名字就像是……一只貓或者一只狗,不過在杜航的記憶中并沒有聽成安素提到。心頭難免有些郁悶,不過他還是先將成安素的手重新又塞回被子里后,給右側(cè)的脖頸重新擦過了酒精。
做完這一切,杜航重新在床邊兒坐定,神情帶著幾分疲倦和困惑,也有些許的放松。
晚飯的時候,他來敲了門,可是屋內(nèi)沒有任何動靜,他還以為成安素是在補(bǔ)覺,沒有進(jìn)來看。
但臨著都快到凌晨了,成安素仍舊沒有要出來的打算,杜航再次來敲了門,同樣沒人開,他才帶著幾分焦慮和歉意推開了門。
屋內(nèi)的溫度似乎都比走廊要高,他摸黑進(jìn)來的時候還問成安素是不是額外開了空調(diào),可走近了穿著白色睡裙的成安素并沒有蓋被子,而是蜷縮成了一個耳朵的形狀,弓著背抱著自己的雙腿。
瑟瑟發(fā)抖。
當(dāng)杜航的手碰到她的肩頭時,腦子里出現(xiàn)的只有這四個字。掌心之下,透過一層布料能夠感受到的溫度高得嚇人,杜航吃驚的同時,忙不迭地去摁亮了床頭的臺燈,這才看到房間內(nèi)全貌。
空調(diào)倒是沒開,窗戶也關(guān)得嚴(yán)實,真正散熱的熱源,正是在床上瑟瑟發(fā)抖的成安素。
“不好好蓋被子……”再次給成安素壓了下脖頸下的被子邊緣,杜航忿忿地嘟囔著,“喊也不清醒,生病也不知道說……”
雖然不想承認(rèn),但注意到成安素生病的時候,他心里確實“咯噔”了一下,因為平時看起來十分獨(dú)立的成安素,原來也會有這么脆弱的時候,這是他的第一反應(yīng)。
鍋里的粥已經(jīng)熬到了軟爛,杜航下來把杯子里的涼水換成溫水的時候,嘗試了一口鍋里的白粥?!班牛狈畔律鬃?,他自己忍不住都點了點頭,“還不錯?!?p> 拿著換到熱水的杯子,杜航從樓下書房經(jīng)過時順便拿了本書在手里,他有些擔(dān)心,所以想守在成安素身邊兒,又怕自己覺得無聊,所以找本書邊看邊守著,算是當(dāng)下最好的辦法了。
不過,這本書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用武之地。
杜航再次進(jìn)房間的時候并沒有敲門,他原本以為會看到一個和自己五分鐘前離開時,一模一樣昏睡在床上的成安素,可推開門的同時,里面一個虛弱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杜航?杜老師?”
床頭燈的橘色光芒鋪滿了整個屋子,讓成安素的臉色看起來也并沒有非常糟糕。杜航腳下的步子頓了一下,神情顯得困惑,身體卻又因為放松,肩膀都松懈下了力氣:“醒了?剛醒的?”
“你自己發(fā)燒了,你知不知道?”杜航也沒打算給成安素什么多說的機(jī)會,三步并作兩步把書和水杯都放在床頭后,他立刻把被掀開了一半的被子又?jǐn)n回了成安素的身上,拉緊,讓她只有小腦袋留在外面,“還敢起來?你都不覺得難受嗎?”
“發(fā)燒?”成安素的表情看起來像是一只沒睡醒的小鹿,“是有點兒不舒服…”說這話的同時,成安素被子里的手摁上了自己的胸口,忍不住連著咳嗽的好幾聲。因為沒辦法擋著,她只能弓著后頸,偏著腦袋,把小半張臉都埋進(jìn)了被子里。
“咳咳……對不起……”仍舊保持著偏著腦袋的動作,吐息之間的熱氣都落在了杜航給她裹著被子的手臂上,隨著溫度的增高,杜航這才發(fā)現(xiàn),兩個人間的距離已經(jīng)無限縮短,因為給她攏著被子的關(guān)系,兩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片花瓣,包裹住了一個花苞似的。
這個奇怪的比喻讓杜航的臉上也立刻躥上了紅暈,他想收手往后讓一讓,可手里攥著的被子又不能放松。
正在他進(jìn)退維谷的時候,呼吸終于正常了的成安素轉(zhuǎn)了頭,又看向床頭這邊:“給我準(zhǔn)備的藥?”說話的同時,她隔著被子拍了兩下杜航的手臂,“松一點兒,我先、先把藥吃了?!?p> 隨著她轉(zhuǎn)過頭來,兩個人的鼻尖似乎都近到會碰到的距離,一呼一吸間,全是暖融融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