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慍怒地盯著面前這挺拔的少年郎,一言不發(fā),兩人就這般,一個(gè)傲立于前,一個(gè)背坐挺拔于后。
沉默許久,太子才開口,帶著些許自嘲,卻又是放軟了自己的語氣,“那你,應(yīng)該總能給本宮說個(gè)名字吧?”
宣姬挺拔的身姿一頓,慢慢轉(zhuǎn)過臉來,有些吃驚地看著太子,“你…不會就單單計(jì)較這個(gè)?”
太子的發(fā)絲被半開著的窗露出的風(fēng)帶起,臉上難得有些糾結(jié)神色,“這倒有些不似本宮的作風(fēng)了…”
宣姬仔細(xì)打量了太子一番神色,看似也不像是跟著開玩笑的,正色道,“太子殿下…就不怕,我是被故意安插來,對你不利的?”
太子雙手十指交叉支著自己的頭,微微闔眼,只是覺得有些身心俱疲,到底是有些開始力不從心了…本宮到底是給他一條出路還是…
宣姬也就這么盯著太子,等著他開口,些許過了小半盞茶,眼前的太子驀然睜開眼,直勾勾地對上宣姬的眼,“本宮給你兩個(gè)選擇,一、我們就此不相見,你走你的陽光道,本宮放過你;二、你從今開始便真正的跟隨本宮,本宮不追究你過往,也不管你懷著什么目的接近本宮,從此以后給本宮收起來,本宮自會用人不疑!”
宣姬顯然是沒想到一向疑心頗重的太子殿下秦玨居然說出這么一番話,心下沒有些動容是斷不可能的。
看著宣姬這般有些猶豫的模樣,太子心下更是有股無名怒火在流竄,本宮已經(jīng)是這般既往不咎,他還這般?
太子有些羞惱,開口說道,“當(dāng)本宮沒說過…”
“太子要是幫我找一個(gè)人…”
兩人同時(shí)開口,宣姬還沒說完便是直愣愣地盯著太子,兩人沉默了半刻,卻又是一陣同聲,“太子殿下說的不算(找什么人)?”
太子尷尬地掩了掩自己臉上有些急切地表情,“本宮自是一言九鼎,你若同意,本宮自是覆水不收?!?p> 宣姬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便斂了往常的輕佻,鄭重地看著太子道,“既然如此,我愿意留在太子左右,攘除內(nèi)患外憂。只是不論何事發(fā)生,我要殿下都能選擇信我!”
太子扯出一抹苦笑,疲憊地閉上了眼,“你可知,你這是要本宮這是拿著身家性命信你?”
“反正,太子殿下這般機(jī)敏,我要是臥底成功倒也是奇怪,我若是不成功,也不過是卷入這灘渾水,”宣姬先是有些輕佻玩笑語氣,語氣卻是一轉(zhuǎn),似夾雜著隱隱的恨意,“卻還是做不了…自己還未完成的!”
“你想找誰?”太子略微平復(fù)了下心情,疑惑地看著面前臉上隱隱帶著些恨意和狠厲的男子。
“宣樂。”
太子暗暗思忖,莫不是那日他醉酒后帶著些許失魂落魄喊著那個(gè)“阿樂”?
“可有畫像?”
“我可作一幅的,殿下,我想,我暫時(shí)還是女裝的方便些…”宣姬難得吞吞吐吐道。
“既然你已是說了讓本宮信你,便隨你,本宮也不過問緣由,”太子亮了亮眸子,一個(gè)前伏,目光落在面前男子身上,“那…你叫什么?”
“沂宣,宣樂是我親妹妹。”宣姬臉上浮出一抹自嘲,真是,許久未說過自己叫沂宣了,再多過些時(shí)日,怕是他都要忘了這名字后的屈辱了!
太子眉梢?guī)Я诵┮苫?,“你?不姓宣??p> “沂宣只是我的名而已,至于姓,呵,它不配冠我名。”
太子見著沂宣這一抹神情,也不好再說些什么,軟了聲調(diào)道,“那本宮,便喚你阿宣如何?”
沂宣點(diǎn)了點(diǎn)頭,悄悄按耐下自己心里的異樣,抬眼看著太子,忍不住“噗嗤”一下給笑出了聲,太子看著面前男子一笑頓時(shí)有些愣住,不明所以。
“咳咳咳,”宣姬迎上太子有些疑惑的目光,好心解答道,“殿下,這身桃紅真是好看,像是??桃花仙?”
太子一低頭,瞬時(shí)臉黑得緊,立刻反言,“你還笑我?你那身鵝黃像什么?早春柳黃仙兒?”
“柳仙兒?也不錯(cuò)啊?哈哈哈哈…”太子殿下真是孩子氣得很,口頭上也是分毫不讓,這該死的勝負(fù)欲??!
“你別笑了,你去幫著本宮弄套正常點(diǎn)的衣服,這種顏色,他凜仲穿著沒事,要是本宮這一國太子穿著這么輕浮色,那御史臺上的折子得堆的比山高了?!?p> 本來太子就生得五官精致好看,這桃粉色著身,也有一種超逸凡塵的仙人之感,許有一種沂宣所說的桃花仙人風(fēng)范。可是,太子這身份如此,這等輕佻顏色如何能穿出去?沂宣也就不拖沓,退了出去順帶給關(guān)上了門。
門外動靜漸漸減小,許是武凜仲還是有些分寸,在出門前吩咐了下人這正房有著貴人,不可擅自沖撞了。所以,沂宣一走,這后院便是靜了下來。
一個(gè)素青衣男子頓時(shí)從后面梁上翻了下來,給太子殿下抱拳半跪行禮,太子站了起來,目光落在窗外的一株綠蘿上,“起來吧,喋血?!?p> “是!殿下,可就這般輕易信了這人?”喋血是今日卯時(shí)才匆匆接了暗衛(wèi)的消息趕來,沒跟上太子殿下說上兩句便被進(jìn)來的沂宣給打斷了,喋血便一個(gè)輕越至房梁之上。
太子看著窗外,一言不發(fā),“你且不用查他了,本宮已是曉他個(gè)七七八八了,桃花仙人傳說?宣?…”太子低聲笑了出來,看來…本宮許是對的…
喋血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桃花仙人?宣字又如何了?喋血看著他家太子殿下那副輕松的模樣,便知此事已在自己殿下的掌握之中,可?剛剛的人,是不是早已發(fā)現(xiàn)他宿在房梁,若是如此,這人的武功…真是不可估量!喋血明明感到有一絲目光若有若無的落在自己身上!
既然殿下不愿意防著,我可不能不好好替著殿下防著!
喋血正陷入自己的構(gòu)想中,太子瞇了瞇眼睛,“昨夜的事,可查出來些什么?”
“稟殿下,一無所獲,這些死尸均是本地模樣,并沒有胡人特征?!编┭蛞贡闶窍热チ税甸w探查了這些死尸,太子殿下傳信著重讓他注意是否有胡人混入。怎么會?有胡人?
“哦?沒有?這些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真是…水渠里的指揮君。你此次便先好好盤查盤查本宮的暗衛(wèi),什么時(shí)候,本宮的暗衛(wèi)竟是這般不中用了,混進(jìn)來這些!”太子眼光微閃,眸子里一絲狠厲閃過,“切不要打草驚蛇,防備著些,本宮…要放長線…”
“是!殿下,胡人進(jìn)京可要警備?”
“暗中防備著便是,本宮昨夜遇刺時(shí),聽著似有兩三句胡語。你先退下吧。”太子頓了頓,喋血也沒急著走,因?yàn)椤?p> “等一下,你把這個(gè)東西拿去,派人查查這到底是什么,還有…這種東西還有多少?”太子轉(zhuǎn)過身,纖長細(xì)指拉開書桌的匣箱,取出那個(gè)裝著“瓴”的玉色盒子遞給了喋血,“晚些,凜仲會把那副圖給你?!?p> 喋血雙手接過玉盒,便一閃而出,消失得極快。
太子搖了搖頭,隨手提起凜仲桌上的筆寫了幾個(gè)字,卻是還未待墨跡干,太子便又蘸了蘸墨水很快地蓋了上剛剛寫過的字。
太子揉了揉那團(tuán)廢紙,這沂宣怎么還不回來?
仿佛正是響著太子殿下心聲一般,橫梁上傳來一輕哨聲,帶著一絲調(diào)笑,還未待太子殿下反應(yīng)過來,那梁上的男子已是衣訣紛飛穩(wěn)穩(wěn)落在地上。
太子看著沂宣有些無奈道,“你何時(shí)回來的?還先換了衣服去?”
“在殿下剛剛落筆時(shí),我看殿下字挺好看的,就沒打擾。至于衣服嘛…我拿著兩身多不方便是吧?”沂宣狡黠地看著太子,眼底盡是一片調(diào)笑。
太子一聽到“落筆”兩字,頓時(shí)有些臉色掛不住,卻又依舊有些自負(fù)地單背著一只手于腰間道,“本宮的字自是極好的?!?p> “是啊,我覺得那個(gè)‘宣’字最好!筆力蒼勁,如盤龍騰飛之勢,頗具太子殿下風(fēng)范!”沂宣毫不吝嗇地正色夸獎(jiǎng)道,太子殿下的字確實(shí)是極好的,蒼勁有力,卻又清秀俊逸,頗具名家風(fēng)范。
太子一把拽出沂宣手上的白色衣袍,也便瞪了沂宣一眼,“給我!”
沂宣無奈的癟嘴,任著傲嬌的太子殿下氣惱,看著太子奪過衣服,仍舊一抹笑意地盯著太子,也不說回避二三。
太子看著面前也是一席白衣裙裝女子裝扮的沂宣,狠狠剜了他一眼,“你不下去嗎?本宮要更衣了!”
沂宣頭上金色釵環(huán)隨著他的笑意抖動的清脆響亮,如同銀鈴一般,太子有些惱,沂宣看著連忙收了笑,“這就出去!”
說著便要往外走,身后卻是傳來太子夾雜著氣惱的低聲,“還有,別動不動偷爬本宮房梁!”
“行!”沂宣爽朗一笑,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煞是欣喜的出了房門。
沂宣也是毫不在意地直接坐在門檻前的石梯上,不知道從哪掏出一支狗尾巴草來,手上蹂躪了一會,便又塞進(jìn)嘴里叼著,雙手背后挽著頭,看著有些藍(lán)的刺眼的天空,心下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秦玨,許是你信了我,亦或是我信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