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說的便是國公夫人了。
話音剛落,一抹雅紫便入了眼,太子忙著起身,軟著語調(diào)喚著,“舅母…”
國公夫人身著一身雅典紫色,顯得端莊大氣卻又霸道十足,走路姿勢更是不似尋常大家主母三步玉蓮一般,大步走著卻也失不了風(fēng)范。
面相更是圓潤飽滿,彎彎柳葉眉下杏眼點(diǎn)綴,鼻梁也是高挺,看著凜仲便知是遺傳了國公夫人的,典型的美人坯子。肌膚更是賽雪一般,竟無一絲皺紋。一頭烏鬢上僅是戴了一只云鬢紫顏金步搖點(diǎn)綴,紫色衣袖上也僅是單繡了幾處有些稀疏的散落竹葉,穿著在身上,越發(fā)襯得整個人氣質(zhì)高貴。
國公隨著太子起身,故意板了下臉,帶著些許嗔怪,“天天玨兒玨兒的喚著,真是越發(fā)活了回去,這般不顧禮儀規(guī)矩,真叫有心人琢磨了去,太子都得被拉下水去?!?p> 國公夫人卻是杏眼一瞪,鼻子里輕哼了一下,“要是在你這國公府,我說個什么都要三思,說個什么做個什么,都要被傳上朝堂唾沫唾沫,你這國公爺做的也太不濟(jì)了吧,連個自己圍墻都有耳!我就樂意叫他玨兒,哪怕他以后榮登大寶,我也叫他玨兒又如何?”
國公被夫人噎得吹了吹胡子,指著國公夫人夾著了少許辯不過的委屈看著太子,“你看看,你這舅母,越是年齡大了越是什么話都敢說!”
“我林映雪有什么不敢過?真是,還說我,你自己倒是越活越是畏手畏腳…”
太子連忙上前接過國公夫人手里的食盒放在一旁桌椅上,拉著國公夫人坐下。
“舅母…你看看,每次我一來,你就忙著做著做那的,這弄的玨兒下次可不敢來了…”太子靠著國公夫人,有些撒嬌道。
國公夫人拍了拍太子手,杏眼柔緩了下來,“說什么呢,你要是愿意天天來,舅母還樂意天天給你做呢,就怕比不上宮里御廚,你吃厭煩了舅母做的?!?p> “舅母說的什么呀,不是一直知曉玨兒幼時天天念著舅母,粘著舅母不走了嗎?”
國公夫人一聽著太子這話,立刻佯裝生氣道,“你就知道口頭上哄舅母,要是想著舅母,這么十天半個月不來見舅母?”
“玨兒是一國太子,天天往著鎮(zhèn)國公府跑,像什么樣子?被人誤解居心叵測就不好了…”國公語重心長地解釋著給國公夫人聽。
可是國公夫人卻是一個白眼翻給國公,“知道了知道了,天天都擱我耳朵邊上念叨,真是的!”
“玨兒,你快打開看看,猜猜舅母做了什么好吃的?”國公夫人被國公寵的跟個小孩子似的,兩眼冒著星星一般期待著太子回答。
“我猜…是桃花酥?”太子明明剛剛知道國公給他說了國公夫人給他忙著做玉帶糕去了,可是還是忍不住在國公夫人面前想個孩子似的,故意猜個錯的。
“原來,玨兒想吃舅母做的桃花酥了?你又不早些來,舅母這的桃花都敗了,下次舅母讓你舅舅想些辦法弄些來,我給你做好送去!”國公夫人一臉豪爽,只道太子的口腹也不管這鮮桃花應(yīng)是多不好找了。
“倒也不用舅舅費(fèi)心去找,我宮里桃花應(yīng)是整個京都開的最好的,不如舅母來宮里待上兩三日,給玨兒做如何?”
“好是好,不過,今日嘛,舅母給你做的也是你喜歡的玉帶糕呢?!眹蛉藢⒆约簬е氖澈邢屏藗€口,那糕點(diǎn)便漏了半截出來,墨綠色的軟糯糕點(diǎn),似翠色欲滴,太子眼色亮了亮,果然是一樣的玉帶糕。
國公甩了甩袖子,看著兩人熟稔的樣子根本忘了自己還站在一旁,決定自己給自己個臺階兒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你看看你們倆,也是在我國公府喲…”
國公夫人目光從太子身上移到了身旁站著一直一言未發(fā)的沂宣身上,轉(zhuǎn)頭看著太子,“這姑娘長的可真是標(biāo)致,是叫什么?你母后終于慧了一回眼了!”
太子偷偷暼了站在一旁的沂宣,沂宣也是看懂了太子那個小眼神,分明是說,看著沒,夸你長得標(biāo)致呢!沂宣忍下自己想要瘋狂翻白眼的沖動!
“她叫…阿宣,許是跟著我合得來些?!碧营q豫了半刻,才半編半造地回了國公夫人。
國公夫人便起身走向沂宣,一把拉著沂宣,不待沂宣開口,便是按著沂宣坐下,沂宣看著太子與國公夫人這般情誼深切,便也就順著國公夫人的力給坐了下來。
國公夫人拍了拍沂宣的肩頭,面上一片爽朗的笑意浮現(xiàn),“來,阿宣,你嘗嘗我做的玉帶糕如何,難得玨兒還帶個女子進(jìn)咱們國公府。”
國公夫人以為沂宣臉上泛紅是由著有些害羞,不待沂宣說什么,便捻著自己絳藍(lán)帕子夾了一塊糕點(diǎn),親手喂給沂宣,沂宣有些拒絕不了國公夫人這般熱情,咬了一口后,便是用手接了,“謝謝夫人?!?p> 國公爺看著自己這般被冷落,連忙干咳了幾聲,暗示道,“夫人,我也是許久未嘗過你做的玉帶糕了…”
誰料他家夫人一副沒好氣的回了他一句,“自己不會過來拿呀?剛剛誰還說我來著?”嘴上是這般說著,手上卻是捻了一塊,別扭地遞給了國公。
國公爺也不在意在孩子面前,便也是豪爽接了,心下卻是想著幸好老夫生的早些,不然,跟著這群小兔崽子(當(dāng)然也包括自己那氣人的兒子了),肯定爭不過!
鎮(zhèn)國公夫人越是看著沂宣越是覺得心中歡喜,看著也是個身子骨強(qiáng)健的,就是女子這般,有些高了!不過嘛,這般要是生個小太子,那豈不是更是挺拔了,兩人均是絕色風(fēng)姿,必定小太子也差不到哪去,想著一個會像玨兒小時候一般的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國公夫人就忍不住有些開心。
然而,當(dāng)然,沂宣和太子根本不知道夫人在想些什么,還是國公了解自家夫人得很,看著那抹笑便連忙喚道,“夫人,你且不是打點(diǎn)了些東西給寒云嗎?”
“對著!你不說我都忘了,已經(jīng)收拾好了,一會兒玨兒走時帶上便可,”國公夫人難得將視線落在國公身上,轉(zhuǎn)頭卻又是對著太子,溫語道,“玨兒,我知道,你對寒云沒什么感情,但云兒也是個機(jī)敏能干的,你就當(dāng)著是表妹些,好生照顧些?!?p> “是,舅母放心,寒云知進(jìn)退懂禮儀,在我東宮斷斷是不會受了委屈的?!碧佣俗桓睖貪櫬犜捄煤⒆幽?,知進(jìn)退懂禮儀?太子腦海里不由得浮現(xiàn)出云良娣昨日驕橫著玉腿往他面前狠狠一放,朝著他劈頭蓋臉的一頓罵…真是,除了昨日,都好著呢…
“玨兒,你也真是的,昨晚來了竟是不跟我和你舅舅說!那凜仲渾小子又是皮緊很了,說都不跟我一聲,等他回來,我非得給他松松緊不可!”國公夫人美目一橫,想著那逆子就是恨不得一頓打,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打了…
以前國公要打凜仲的時候,國公夫人都是舍不得,一臉心疼地護(hù)著,國公又拗不過夫人,只氣得吹胡子瞪眼,氣得指著國公夫人連話都說不直溜了,“都是你慣的!你還…”
后來,實(shí)在是凜仲夠氣人,把著自己給平陽候夫人的賀禮整了個稀巴爛,還攪黃了那般多自己細(xì)心安排的親事,氣得國公夫人當(dāng)即拿著個笤帚狠狠揍了凜仲一番。
可凜仲總是消停了幾日便又是活蹦亂跳的,國公夫人便知,這孩子,該揍還是得揍,反正,揍了之后,感覺,還是心下挺舒坦的…國公也是看著凜仲這皮實(shí)的模樣,便知,這孩子,還真不是慣出來的…真是…欠揍得緊!
自此開始了新技能——隔三差五遇著他個不聽話,直接揍個去!
沂宣看著國公夫人這般模樣,心下有些想偷著笑,看著這般情形,自家徒兒這是…已經(jīng)欠下了兩頓揍??!
凜仲總是感覺心慌慌的,手里的折扇有些抖得厲害,有些像是個篩子一般,不停的拿著扇子敲著自己的手。
衛(wèi)南昭抬頭暼了凜仲這般模樣,有些煩躁的皺了眉,“你今日這是怎么了?半天靜不下來?!走得我心煩死了…”手上卻是不停拿著小草尖兒逗著小金籠子里的兩只黑大帥,嘴上心切道,“誒誒誒…小黑,你上啊…”
凜仲上前一把拽出衛(wèi)南昭手上的草尖兒,扔在地上,兩眼直愣愣地對視上衛(wèi)南昭黑白分明的眸子。
衛(wèi)南昭被他盯得有些發(fā)毛,小心翼翼地拉緊自己的衣口,吞了吞嘴里的口水,“你…你要干嘛?”
凜仲難得一副這么正經(jīng),秀氣的臉上滿是認(rèn)真,緊緊抓住衛(wèi)南昭肩膀,搖了搖,“怎么辦?我這般心慌…我怕你是見不到我了要!”
衛(wèi)南昭一把拂開凜仲緊緊抓住他肩膀的手,心疼地看著凜仲抓的有些皺了錦服,拍了拍褶皺,一臉心如刀絞,“瞎說什么呢!禍害千年好,你還能活個長久呢!”
凜仲恨不得一拳打在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衛(wèi)南昭那道貌偽然的臉上,“你才禍害!我一般心慌,都是可能回家會被揍!今天這般心慌,可能…衛(wèi)兄…”
衛(wèi)南昭看著凜仲這般笑,背上有些發(fā)毛,連忙急著揮手,“你別看我!別想著往我那躲!你每次就會往我那躲,國公夫人用腳趾頭想想,不!是想都不會想,就直奔我家去,搞得我爹也會揍我一頓!我看你不是為了躲,你是為了拉我下水!”
凜仲立馬站直了,危言危行的模樣,舉起手指立誓道,“我武凜仲絕不是那樣的人!”然后一個軟語輕楠有些撒嬌地拉著衛(wèi)南昭衣袖,“南昭,你就…再陪我…挨一次打嘛!”
衛(wèi)南昭看著凜仲這般模樣,微笑地對上凜仲希冀的模樣,狠狠一把甩開凜仲,“滾!”
轉(zhuǎn)頭悠閑地提著那小金籠子大步走了出去,還逗著那兩只黑大帥,輕聲哄著,“走,小黑小貝,咱們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