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穿著與趙德柱一般,一件粗布灰衫,有些補丁。她臉龐稚嫩,大眼睛明亮,如同那黑暗中的小星星,鼻子一點蒜,脆生生的小臉蛋帶著兩個淺淺的梨渦,不言茍笑時也有一種莫名的喜感。
趙曦兒確實情緒不高,尤其是看到木床上的趙德柱,情緒更加低落,悶悶不樂還帶有心疼。
前兩天,她可是看到自己的二兄長為了維護趙家僅剩的那一丁點尊嚴被那幫壞人打到吐血,當(dāng)時她嚇壞了,完全的手無足措,腦子空白,不知道怎么辦。
那個時候她小腦袋里只有一個念頭,若是二兄長也倒下了,這個家以后靠誰來支撐?
這個想法嚇了她一跳,事后暗惱自己胡思亂想,烏鴉嘴千萬不能成真。
還好,總算沒有成真。
將一碗稀飯與半碗菜湯端進屋,趙曦兒臉色怪異,因為二兄長同樣臉色古怪的看著她。
趙德柱確實心里怪怪的,他在家里是獨子,穿越后反而多了個妹妹,一時間不太適應(yīng)。
“兄長,曦兒臉上有污垢么?”將盤子小心翼翼放在床邊,趙曦兒拿手抹著臉。
“哦...沒。”趙德柱訕訕一笑,咧開嘴角時扯到臉上的傷,那個肉疼啊。
吃力的幫趙德柱扶坐靠在冰冷的墻上,這個過程疼得他眼淚都掉出來了,總算坐正身子。
“張嘴?!?p> 趙曦兒舀一口飯送到趙德柱嘴邊。
“啊……”趙德柱很別扭,臉上不自然。
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別的東西吸引住了,兩眼放賊光。
“古董?。 ?p> 古代,哪怕是普通人的家庭所用的碗筷,瓷瓷罐罐等,若是能在現(xiàn)代出現(xiàn),那已經(jīng)是古董一件,丟出去絕對正品,能賣好多人民幣。
“不知道有朝一日還能不能回去?”他心里苦澀,扯到臉上的肉也感覺不疼了,咽下嘴里的飯也食如嚼蠟。
漸漸的,淚水模糊了雙眼,趙德柱觸景生情,想起了小時候的一張照片,那是他很小的時候父母拍照留紀念的。
年輕的母親端著一個卡通瓷碗蹲著給一個兩歲多的小破孩喂飯,準(zhǔn)確的是喝粥,背景是在餐桌椅子上。
“兄長,兄長?”
回憶的畫面被喚醒,如同玻璃那般破碎,耳邊傳來趙曦兒的聲音。
趙德柱緩過神來,思緒萬千。
“兄長,你這樣曦兒心里也跟著難受?!壁w曦兒還以為趙德柱是因為眼下的憋屈處境而神傷。
“我沒事。”趙德柱擠出一絲笑容。
一頓飯,吃得很傷感,壓抑。
“兄長,半個時辰后岑神醫(yī)會過來。”收拾碗筷時,趙曦兒這樣說道。
“他來干嘛?”趙德柱不解。
趙曦兒臉色怪怪的,總覺得今日的兄長與往日不同,從說話語氣再到態(tài)度,都給她不一樣的異樣感。
不過,她當(dāng)然沒有多想。
“曦兒也不知。”
趙曦兒走了,趙德柱知道,她除了要照顧自己之外,還需要去照顧他們的父親趙廣,因為趙廣也受傷了,似乎同樣骨斷筋折,只不過沒有趙大柱嚴重。
“咦?哪去了……”
再次將目光投入地上時,那金屬鐵塊竟然不見了。
趙曦兒來之前,趙德柱可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它巧妙移到地上去的。
“難道是她拿走了?”趙德柱微微蹙眉,畢竟那是屬于他的東西,哪怕他穿越到趙大柱身上,短時間內(nèi)不可能將自己定義為這個趙家的一份子。
可是很快他又疑惑了,回想起先前趙曦兒走出去的時候端著盤子沒有帶走其他物件,包括他穿越后的那金屬鐵塊。
“鬧妖?。 壁w德柱頭大如斗,細思極恐。
約莫半個時辰后,一名老者在趙曦兒的陪同下來到了趙德柱的小屋里。
老者年過花甲,下巴處留著一小撮山羊胡,皮膚干癟無光澤,提著正方形小醫(yī)藥箱,身穿灰袍,灰發(fā)披散。他便是岑神醫(yī),其實是一名李家鎮(zhèn)的赤腳醫(yī)生。
“兄長,岑神醫(yī)來了?!壁w曦兒說道。
岑神醫(yī)神色古怪,進屋后一雙老眼一眨不眨的盯著趙德柱,不,應(yīng)該是趙大柱。
他表面上波瀾不驚,實則心里早已翻涌起驚濤駭浪。
前兩日,他親自診斷趙大柱活不過三天,只是不敢明言,畢竟趙家半年前已經(jīng)死了一個趙鐵柱,若是趙大柱再有個三長兩短,這個小家庭很有可能會一蹶不振,甚至?xí)⒓赐呓狻?p> 他撒了個善意的謊言,開了服藥應(yīng)付一下趙家人。事后盡管心里很過意不去,畢竟身為一名為醫(yī)者,自身應(yīng)兼?zhèn)淙市娜市g(shù),可他卻無能為力還撒了謊。
當(dāng)然,總體也算是情有可原吧,實乃無奈之舉。
“小丫頭你先出去。”岑神醫(yī)道。
趙曦兒不解,但還是照做了。
等趙曦兒離去,岑神醫(yī)還靠近木床邊,捏著他的手腕為趙德柱把脈。
“奇怪!脈象四平八穩(wěn),與兩日前截然不同,宛如變了個人似的。”他自言自語,很是不解。
兩日前他以針灸之法搭配老藥熬成湯吊著趙大柱最后一口氣,讓他勉強支撐到第二日入夜,按理來說藥效早已過去,趙大柱也該安息才對。
誰知這天一大早聽聞趙家人去到他診所,說趙大柱醒來,勞煩他再跑一次腿前來觀看,免得落下什么病根、后遺癥之類的。才有岑神醫(yī)再臨趙家這一幕。
趙德柱不敢胡亂開口,靜聽靜看,靜觀其變著,怕露餡。
“你可有感覺不適?”岑神醫(yī)看向趙德柱。
“渾身很疼。”趙德柱翻了個白眼。
這冷笑話一點也不好笑,那日岑神醫(yī)來之時,可是親眼看到趙大柱渾身浴血,骨斷筋折,內(nèi)臟受損,活不過第二天日出。
他為趙德柱診治一番,發(fā)現(xiàn)對方的生命力旺盛,除了嚴重的皮外傷與輕微內(nèi)傷,倒也不會致命。
“老朽開兩副藥給你,每日三碗熬成半碗,服之三月,便可痊愈?!弊罱K,岑神醫(yī)只能這樣診斷。
離去前,走到門外的他小聲嘀咕了句:“怪哉!此子明明活不過第三日,為何……”
說完他便搖著頭帶著滿肚子疑惑走了。
趙德柱一呆,在這一刻想到了很多。
“醫(yī)者父母心啊?!彼刂匾粐@。
他并不傻,相反很精明,根據(jù)趙大柱的記憶,很快便能想到岑神醫(yī)這樣隱而不告的原因。
趙德柱的消息讓趙家人相當(dāng)振奮,畢竟他是趙家人以后的精神支柱,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趙家人得精神崩潰不可。
躺在木床上,趙德柱思緒混亂。
醫(yī)者父母心,可他的父母,又有誰來體諒呢?
靈魂穿越,空留軀殼,那與死去有何分別?
眼角淌落清淚,不知不覺,趙德柱睡了過去。
待到入夜前又被叫醒,趙曦兒按時來給他送飯與藥湯,并以喂養(yǎng)方式讓趙德柱吃了飯又喝了藥才走。
時間差讓趙德柱睡不著覺,尤其是中午時早就休息夠了,一直瞪著眼在心里數(shù)羊,數(shù)到三千多還沒有半點倦意。
小屋里黑暗,唯有那小的可憐的窗戶透射一些月光進來,勉強能“夜視”。
夜深了。
李家鎮(zhèn)外傳來恐怖的聲音,像某種野獸在咆哮,聲音凄厲而暴烈。
趙德柱更睡不著了,陣陣心悸與膽寒,他不知穿越到什么樣的年代來了,對于這個世界的認知幾乎為零。
趙大柱的記憶很零碎,只知道浩瀚疆土遼闊無垠,趙家人除了趙鐵柱外幾乎沒有另一個人走出李家鎮(zhèn)半步的。
神之彼岸!
是這個世界的代稱,按照趙大柱的記憶,除了知曉這個世界的名稱之外,他對其的了解連一成來形容都很牽強。
“修仙門派名為神門……”
趙德柱心潮澎湃,甚至能感覺自己血液在逆流,那是興奮過度所致。
突然,他怔住了,小木屋里不知何時亮如白晝,只是因為他的注意力太過集中而遭忽略。
“怎么回事?”
趙德柱仿佛經(jīng)歷了大起大落之感,燥熱的身體、興奮的情緒突然被一盆冷水澆頭冷卻下來,變得驚疑不定。
他所在的木屋泛起光亮,源頭似乎就在他附近,剛開始并不如何亮,半盞茶功夫后越來越亮,簡直如同白日。并且,一聲聲金屬摩擦音異常刺耳,鏗鏘不絕,讓趙德柱的呼吸與心跳都被那種節(jié)奏感帶偏。
惶惶不安的情緒在蔓延,驚、恐、懼等負面情緒將趙德柱內(nèi)心包裹,若非他無法行動,早已逃出屬于他的小木屋。
“喀嚓喀嚓”
摩擦音由小變大,趙德柱的心恍惚有種刺痛感,神經(jīng)更加繃緊。
他吃力的轉(zhuǎn)動腦袋,試圖尋找聲音的來源,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東西在作怪,最終自然無果。無法行動自如的他,根本下不來床。
但……
“不會是那金屬鐵塊吧?!”唯一鬧妖的東西,就是跟隨他穿越過來的金屬鐵塊了。
“鬧妖啊!”
趙德柱心緒不寧的躺在木床上,從掙扎到麻木,內(nèi)心始終被恐懼占據(jù)著,但折騰了好半天卻發(fā)現(xiàn)并沒有危險降臨。
最終,疲憊感來襲,他居然睡過去了!
睡夢中,趙德柱渾身沐浴在神圣的光輝中,暖洋洋的,如同浸泡在溫泉里,通體舒泰,有種說不明的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