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陸隱秘地沖林忻也擠擠眼,然后腿一曲,手臂一橫,將下倒的聶滿輕松接住。
“聶大哥,慢點?!鄙剃懶χ崖櫇M的身子扶正。他可不能真的讓聶滿受傷,那樣婆婆非得心疼好一陣。
“哈,讓小陸見笑了!”似乎是意識到自己那一瞬的出糗,聶滿對著商陸一笑,隨即一腳抬起,將地面上凸起的一枚石子狠狠踢開,低聲罵道:“差點把老子跘倒,個倒霉玩意兒!”
他罵完,又轉(zhuǎn)身對商陸一笑,一下子奪過了商陸手中的東西。他信手顛了顛兩個手提盒,心滿意足地轉(zhuǎn)向林忻也,卻看了一眼就慌亂別開了去,轉(zhuǎn)而向商陸問道:“小陸啊,這位是?哥哥看著咋個有些面生呢!”
“有心沒膽的家伙……”林忻也低低一笑,心里給了聶滿一個評價。
今天的她,在商陸的刻意安排下,對自己的容顏做了一定的易容,但即便如此,她那一身空靈的氣質(zhì),依舊讓她的哪怕一個輕微的動作都散發(fā)出別樣的魅力。
“她是我的朋友,林忻也,和我一起來看看婆婆。”商陸轉(zhuǎn)而接過林忻也手中的手提袋,暗暗給了她一個眼神。
林忻也心領(lǐng)神會。
“原來是弟妹啊,我就叫你忻也吧,不然就顯得生分了不是?”聶滿哈哈一笑,卻不敢再向林忻也靠近分毫。他的潛意識里,對這個衣著顏色完全不搭配的女人有一種奇怪的忌憚感覺。
一句話,倒是讓一臉寒意的林忻也微微展眉,看向商陸的眼里多了一抹挑釁的笑意。她突然覺得,這個叫做聶滿的黑熊并不是那么討厭……
“聶大哥客氣了?!?p> 對于林忻也的眼神,商陸聳了聳肩,也不好再去拆自己的臺,任由林忻也在他的背后笑得花枝亂顫。
走了不久,一小排房屋出現(xiàn)在了視線中。
幾乎在同時,商陸和林忻也齊齊停下來腳步。
“忻也……”商陸回頭,眼中浮動著一片慌亂之色,“感覺到了嗎?”
“已經(jīng)不需要感應(yīng)了……”林忻也凝重地點頭,精致的秀眉微微蹙起。
目光所及的房屋,有一片片濃厚如棉被的慘慘陰云,經(jīng)久不散,它將那一方天空遮蔽,以至于天空透不下一絲一縷的光芒。
甚至隔著一段距離,他們都能感到從房屋掠來的陣陣陰風(fēng)。
風(fēng)力如刀,切割得他們皮膚生疼。
“感應(yīng)?感應(yīng)啥子?”聶滿疑惑地回頭。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今天的小陸,和以前的小陸有某些地方不一樣了。
“我是對忻也說,待會兒一定要好好品嘗一下婆婆的手藝!讓她多學(xué)學(xué)!”商陸若無其事地笑道。
“對對對!”聶滿大笑著點頭,臉上露出了一份你我都懂的曖昧笑容。
林忻也俏臉一紅,帶著嗔意白了商陸一眼。
而在她的眼角,依舊有一抹淡淡的不安纏繞。
她知道,在那一片房屋里,有了一種不一般的存在。不過聶滿是一個普通人,顯然就沒有了他們一般的敏銳感知。
而她,甚至在那陣拂來的詭異陰風(fēng)中,嗅到了一股尸體腐爛的味道,讓人心頭禁不住恐慌起來……
“呱呱——”
在一株張牙舞爪的枯桃樹上,有幾只干瘦的烏鴉扯著喉嚨叫喚,發(fā)出陣陣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那小片天空,陰沉陰沉的,似乎要下雨了……
一頂花帽,一身碎花,一枝拐杖,一條麻褲,一雙布鞋。這便是林忻也對老人的第一印象。
她衰邁,臉上、手上的皺紋和樹皮一樣蒼老、滿是褶皺,讓人看著心里直發(fā)堵。她看起來已經(jīng)有七十多歲,但商陸告訴她,老人只是六十出頭。
老人帽子下露出的頭發(fā)已經(jīng)完全花白,一絲一縷,都是歲月的滄桑見證。
“婆婆!小陸來看你了!”看著那站在屋前招手的老人,商陸一笑,快步迎了過去。
商陸放下手中的東西,任由老人拉著他的手,蒼老的手掌撫摸在他的臉上,讓他心里感到一陣陣疼痛。
“婆婆,您還好吧?”商陸像孩子一樣笑著,眼里都是溫順的笑意。
只有在一旁的林忻也注意到,在商陸的瞳中,正有一片濃烈的陰鷙擴(kuò)散而開。
“好好!好得很!”楊慧蘭開心的點頭,如同吃了蜂蜜一樣笑著。只是她的聲音有些發(fā)澀,就像玻璃劃過鋼管,有些刺耳。
“婆婆,我叫林忻也,是小陸的朋友?!绷中靡矊先宋⑽⒕瞎瑴赝竦匦Φ?。她能看出楊慧蘭對商陸的關(guān)切,自然不會對著老人家甩臉子瞎擺譜。
“你是小陸的朋友?哈哈,好!小陸可比我那不成器的兒有本事多了!”楊慧蘭看了看林忻也,很是滿意地點頭。而后又對著聶滿狠狠瞪了瞪眼。
林忻也知道,老人的兩個兒子都還未成婚。人品低劣是其一,兩人不思進(jìn)取是其二,窮是其三。
聶滿不樂意地撇撇嘴,正要說些什么,但看到一旁的林忻也,脖子一縮,神態(tài)一斂,恭敬地點頭應(yīng)是。
“哼!”楊慧蘭沒好氣地噴出一個鼻音,拉著商陸的手走進(jìn)了屋子。
小小的一間房屋,雖然采光有些陰暗,但很是干凈整潔,空氣中亦是流轉(zhuǎn)著一抹干燥的味道。
“小陸,閨女,快坐!”楊慧蘭熱情地招呼,她看著商陸那張瘦削的臉龐,滿是心疼地道,“小陸啊,這才過了多久啊,你咋么就瘦了那么多呢!”
然而林忻也知道,并不是因為商陸瘦了,而是楊慧蘭本人瘦了。她的身體已經(jīng)透支,對一些擁有特殊的身體的人,會有著不同尋常的感知反應(yīng)。
“那肯定是因為小陸念著媽,整天茶飯不思唄!”聶滿在一旁笑道。只是這話聽著,怎么聽怎么怪異。
“這人……”林忻也望著聶滿,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就你話多!我問你了嗎?”楊慧蘭瞪了聶滿一眼,不滿地道,“快去把你兄弟叫出來,小陸這都來了半天了,怎么也不見出來吱個聲!”
“去就去……”聶滿不情不愿地撇撇嘴,轉(zhuǎn)身向另一處旁屋走去。
“閨女,讓你見笑了,這娃兒就是不成器呢!”老人對著林忻也笑笑,眼里都是欣賞的色彩。
“婆婆,今天我?guī)靡瞾砜茨?,你以后可就別念叨我這些事了!”商陸笑道,隨即對著林忻也擠了擠眼睛,在楊慧蘭耳邊低語道,“怎么樣,這女孩兒不錯吧!”
“不錯不錯!”老人樂呵呵地點頭,對林忻也招招手道,“來,閨女過來,讓我看看!”
林忻也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在她起身的同時,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從她的身上如輕風(fēng)般散開,轉(zhuǎn)而充滿了整個屋子。
這是一劑迷魂香。一香展開,空氣流轉(zhuǎn)。
同時林忻也已然心中明了。她不動聲色的坐下,看著老人和藹的笑容,內(nèi)心有些發(fā)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