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陸死死攥緊了拳頭,臉上的線條因為憤怒,而變得有些扭曲:“如果是,那這一系列就都可以解釋了!”
“解釋?解釋什么?”聶滿一臉莫名其妙。
“沒什么。”商陸搖頭,拳頭緩緩松開,面上的冷厲在瞬間煙消云散,若無其事地坐,繼續(xù)道,“聶大哥,今晚我們可以住在這里嗎?”
“那沒問題!咱家里錢沒幾個,但屋子還是有的!”商陸一言,讓聶滿一喜,連忙點頭。他還在想怎么說服這家伙留下來呢,沒想到自個兒送上門兒來了……
且不說商陸此來必定帶有重禮,單是林忻也便讓他覬覦不已。他只要使些手段,說不定……
幾人再隨意聊了些,楊慧蘭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小陸,弟妹,走吧,帶你們嘗嘗咱媽的手藝!”聶滿一擠眉,笑道。
走到廚房,不大的八仙桌已經擺上了七道菜肴,正悠悠飄著香味。
“小陸,忻也,你們就先吃著,老太婆去看看老二,給他弄些吃的過去?!睏罨厶m笑道。但一旁的商陸分明看到了她神色間的躲閃之意。
“婆婆,我和你一起吧!”林忻也起身道。
“哈哈——別,別!你是客呢!”楊慧蘭連忙搖頭,笑道,“而且老二的住處,像是豬窩似的,怎么好意思見人。閨女你有心就好了!”
“是啊,弟妹!”一旁,聶滿已經端起了飯碗,一邊吃著一邊含糊不清地道,“快吃吧,我媽的手藝,那是絕對沒得說!”
“忻也,你也快吃吧。”商陸對著林忻也挑了挑眉頭。
林忻也一眼對視,默契地點頭……
……
入夜,繁星正好,月華滿地,為萬物覆上一層淺淡的銀華。
月光透過窗戶打在林忻也精致的臉上,將之渲染成一朵潔白的梔子,恬靜閑適,開在暗夜。
“辰,你說的,真的是他們嗎?”林忻也枕在商陸的臂彎,褪去目光焦距,放空望著蒼茫的夜空,心中一片寧靜。
她很清楚那些人擁有的強大能量,即便是她和商陸的巔峰時期,面對他們都要萬般慎重;更何況那一役后使得商陸重傷,她的修為也隨之暴跌;再加上時代的桎梏,那些人的到來,將帶給他們空前的危機。
“無論是不是,總要面對的?!鄙剃憞@了口氣,道,“看來他們,是早就注意上我了,針對婆婆他們,正是針對我的軟肋......”
他看著窗外月光凄冷,晚風下是陰冷的夜色:“而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
“啪嗒——啪嗒——”
空曠的院子,被月光充滿,有陣陣響聲驚起,一步一頓,一動一聲,恍若死神的催命哀曲。
隨著步伐的靠近,空氣之中,陡然飄起一陣腐爛味道,一時間陰煞之氣升騰,充滿了整個院子。
“老二,叫你腳下輕點?!甭櫇M胳膊肘頂了頂旁邊的聶仁,低聲斥道,“你這么動靜,被她發(fā)現(xiàn)了咋辦?”
低低的話語,很快淹沒在四起的陰風中。
聶仁不耐煩地撇了撇嘴,但還是壓低了腳步,輕手輕腳地向著一排房屋靠攏。
兩人像兩只老鼠一樣,小心翼翼地向著墻角貼攏,慘淡的月色在地上拖拽出兩道長長的影子。
“咔嚓——”突然,一聲脆響。就像一根干枯的樹枝被踩斷的聲音,在深深的暗夜中讓人心臟驟然一震……
聶滿二人如遭雷擊,探出的身體猛地縮回了窗戶底下。
“老二,叫你輕點!”聶滿瞪著眼怒道。
“不是我……”聶仁也是瞪著眼,不甘示弱地道。
“不是你……”
“咔嚓——”
聶滿正要說話,又是平地一聲雷,直接將二人炸懵在了原地。
兩人對視一眼,突然感到背脊生出陣陣寒意來。
“哥,好像是從外面?zhèn)鱽淼摹甭櫲释塘丝谕倌?,感覺聲音都有些嘶啞。
兩人借著月光向外望去,正見有一株枯死的歪歪扭扭的桃樹、被月光映照出一派張牙舞爪的模樣,在那怪枝亂丫之間,還有兩三只烏鴉在月光里騰躍起舞。
“呼——”
二人剛松了一口氣,突然一股陰風吹起,將一陣混雜著異樣血腥味和腐臭的氣息,吹送入了他們的感官。
月光下,枯樹旁,他們看見了一道干癟的、化作了一灘爛泥般的身影,有七八只烏鴉,正在那具身影上蹦來跳去,好似啄食著什么。
月光下,聶滿二人的臉色慘白。即便隔得老遠,他們也認出了那道身影到底是誰。
“哥,那是咱媽!她怎么……”強烈的恐懼讓聶仁渾身一哆嗦,腳下也是一軟,直接就癱倒在了地上。
枯樹下,模糊的身體已經腐爛了大半,這讓她本就蒼老的肌膚變得更加可怖。然而烏鴉最喜歡的就是腐肉,即便這具身體已經蒼老,但對現(xiàn)在而言,卻是難得一遇的美味。
現(xiàn)在的人們尸身大多都得到了妥善處理,這也讓這些食腐者失掉了無數(shù)進食的機會。
“咕咚——”聶滿腿肚子直打顫,那些烏鴉在身體上跳來跳去,甚至讓他有一種自己被啃食的錯覺。那一咬一拽,好似在分食他的血肉……
“如果那真的是咱媽,那屋里的……”聶滿掐揉了一把自己的喉嚨,臉上的表情跟著也扭曲起來,充滿了恐懼。
“難道是鬼?”聶仁雙手撐起趔趄的身體,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
聶仁話音一落,肆虐的冷風突然收斂,就好像有一只巨大的手掌握捏住了風的源頭。
空氣,在瞬間,竟完全寂靜了下來。
聶滿沒有回答他,他眼睛瞪得渾圓,驚愕地瞪著聶仁身后驟然出現(xiàn)的一道蒼老身影,嘴巴大張,足以塞下一枚鵝蛋。
似乎是注意到聶滿的表情,聶仁的動作也是驟然僵硬。
甚至已經不需要聶滿再說,他已經感到身后的溫度突然下降了許多。并且,有一陣貫人肺腑的腐臭,從他的身后鋪展而開。
“兒啊……我的兒啊……”
充滿幽怨的聲音,在聶仁的身后響起,一抑一揚,好似招魂梵音。
楊慧蘭在二人驚恐的目光下,繞到了聶仁的面前,她披頭散發(fā),目光游離:“老二,你看見你大哥沒?”
一句話,讓兩人同時呆在原地。明明,聶滿就在聶仁的身側啊……
楊慧蘭一把拉起聶仁,干枯如樹枝的手掌扣住聶仁的掌心,明明是極為冰冷的觸感,卻突然讓他的心中有了異樣的溫暖,并且有一股大力從楊慧蘭的手中傳開,拖拽著聶仁向堂屋走去。
那一股力,大到聶仁不能反抗分毫,仿佛他就就是一只待宰的綿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