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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徐州記事(四)

聞?wù)?/a> 成田 8100 2020-04-14 00:45:19

  回房途中,魏鏡卻突然問聞?wù)?p>  “有無興趣陪我出去走走?”

  聞?wù)雅c他對視一眼,笑了笑

  “正有此意?!?p>  倆人來到典海司,大門是關(guān)著的,聞?wù)亚昧饲茫T開了,一個衙役打著哈欠,眉頭緊皺,一臉的不高興

  “干什么!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了!”

  魏鏡直接將令牌示出

  “帶本王去見市舶使?!?p>  那人睡意全消,慌忙點(diǎn)頭

  “是,王爺請隨小的來?!?p>  三人一路彎彎繞繞,來到署衙后庭,仆人將市舶使劉紳叫了起來。

  劉紳,尚書令劉炳次子,皇后劉麟的表弟,新任市舶使。

  劉紳看見魏鏡懶懶行了個禮,掩嘴打了個哈欠,眼皮微抬

  “不知岐王深夜至此,所為何事?”

  魏鏡開門見山

  “本王想見被押回的那幾個倭國人?!?p>  劉紳看了他半晌,輕笑

  “這恐怕不合規(guī)矩,那幾人犯了重罪,過幾日是要押往都中問審的,您想見他們可有批文?”

  這就是不答應(yīng)了。

  聞?wù)汛蛄垦矍斑@個長得人模狗樣的青年,看著倒是有點(diǎn)點(diǎn)眼熟。話說,一般官吏見了魏鏡都是畢恭畢敬的,此人卻如此輕慢,不是有后臺就是真的鋼。

  前者她鄙夷,后者還是有點(diǎn)值得欣賞的。

  “哦,需要批文啊?!?p>  魏鏡一臉失望,惋惜道。

  劉紳眸中閃過不屑的笑,嘴上卻說

  “真是對不住,讓王爺白走一趟了?!?p>  魏鏡未答他,徑直從袖中抽出一卷明黃布帛

  “朕擬,庚子三月十八,今令岐王南下,除與南越交好亦負(fù)督查之責(zé)。所到各州,若有犯事,可先查后稟,各州吏亦需行便,不得阻擾?!?p>  劉紳一怔,趕忙跪下,稽首

  “臣謹(jǐn)遵敕旨?!?p>  起身,掩下眼中的不甘,態(tài)度較之前恭敬

  “王爺請隨下官來?!?p>  劉紳帶著他們來到一間牢房前,里頭暗的很,看不清狀況,幾人踏進(jìn)房內(nèi),劉紳命令獄卒

  “去把火都點(diǎn)上。”

  “是?!?p>  室內(nèi)登時光亮起來,然而看清眼前的景象幾人卻倒吸一口涼氣。

  魏鏡反應(yīng)極快,邁步走到其中一人身邊,蹲下身子,伸手探向他的脖頸而后用拇指沾上那人嘴角血跡,起身對上劉紳惶惑的目光

  “死了。”

  聞言,劉紳立即抬腿踢向身側(cè)的小卒,呵責(zé)道

  “一群飯桶!你們是干什么吃的!人在眼皮底下都沒了!”

  小卒本還是一臉驚詫,突然遭此一記,也顧不得呼痛,趕忙下跪喊冤

  “小的冤枉,這些人關(guān)進(jìn)來時全身都搜查過了,連頭發(fā)絲也沒放過,哪里知道他們會將毒物藏于口中?!?p>  魏鏡立刻道

  “你如何知道他們是服毒自盡的?”

  小卒一愣,看了眼劉紳,對上魏鏡審視的目光,磕頭解釋

  “稟王爺,這些倭國人向來不安分,口風(fēng)卻緊的很,寧肯自盡也不招供,使君再三叮囑我等嚴(yán)加看管,我們自是盡心,不敢懈??!若非舌下藏毒,他們?nèi)绾文艿贸?!?p>  魏鏡抿唇,看了小卒好一會兒,點(diǎn)頭

  “如此,”

  一頓,轉(zhuǎn)向劉紳

  “不知劉司使可有收到柳刺史的密函?”

  劉紳一臉茫然

  “密函?什么密函?柳刺史為何要送密函給我?”

  “今夜,柳刺史的千金被擄,歹人讓其明日亥初三刻淮江口岸,以銀十萬換人。因江口人事龐雜,希望你能在明日封海,以防匪徒逃走。”

  劉紳指了指地上躺著的人,不解

  “可這與這些人有何干系?”

  “經(jīng)問詢得知,柳姑娘今日曾與這些人中的仆人接觸過,想必早間在府門口發(fā)生的事,劉司使亦有耳聞?!?p>  劉紳眼神一閃,虛笑

  “是是是,既然王爺相告,下官定全力相助,揪出那歹人,救出柳姑娘。只是,現(xiàn)下這些人都已經(jīng)死了,王爺下一步打算——”

  魏鏡垂眸,淡淡勾唇

  “無妨,明日那些人還是要取銀兩的,若無人力相助,十萬兩怎么能運(yùn)出去呢?這可是大紕漏,劉司使你說呢?”

  劉紳一哽,看著魏鏡,抬手陪笑

  “王爺所言極是。”

  魏鏡不再看他,帶著聞?wù)堰叧庾哌叺?p>  “那明日就有勞司使,全力相助了?!?p>  魏鏡一走,劉紳再次踢了小吏一腳,恨恨道

  “沒用的東西!”

  ……

  叢林深處,黑暗中人影攢動

  “少主!”

  “他們什么時候出發(fā)?”

  “后天。”

  “嗯,屆時見機(jī)行事?!?p>  “是!”

  ……

  第二天,聞?wù)研褋恚瑓s未見魏鏡人影,問過祁姝才知道,柳文成一早把他約出去了,聞?wù)芽粗磉?,嘆了口氣。

  午后,魏書悅滿臉興奮地來找她,聞?wù)巡幻魉?,便問?p>  “什么事這么開心?”

  魏書悅神秘一笑,從身后拿出一封信函

  “你看!”

  聞?wù)呀舆^,抽出里邊的紙,看完,將東西折好還給她,笑

  “歡迎同行?!?p>  魏書悅收起信函,美滋滋道

  “父皇嘴上說不讓我來,最后還不是由著我!”

  聞?wù)褟棌椝X門,笑話她

  “你呀,得了便宜還賣乖,忘記之前的教訓(xùn)了么,被蜂蟄的痛也才好吧?!?p>  魏書悅……

  嘟嘴,悶悶

  “您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聞?wù)崖柤?,無辜

  “我這可是關(guān)心你,你就知足吧,別人我可不這樣說?!?p>  魏書悅做個鬼臉,看看房內(nèi),疑惑

  “三哥呢?一早沒見他人影。”

  聞?wù)褤u頭

  “不知道上哪去了,早上被柳刺史叫出去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過。”

  魏書悅點(diǎn)頭,幽幽道

  “話說,三哥怎么對柳姑娘的事如此上心?!?p>  聞?wù)选?p>  郁悶看她一眼,她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吧,嘴上卻道

  “魏鏡這是古道熱腸,助人為樂,你個小孩子家家的,別一天到晚沒事找事兒,小心我跟你三哥告狀,到時有你好果子吃?!?p>  詭計被拆穿,魏書悅吐舌,套用她剛才說過的話

  “人家這不是關(guān)心你么,還有,我已經(jīng)十六了,十六了!才不是小孩兒!”

  ……

  一品居

  車上,看著人進(jìn)去后,譚齊低聲

  “爺,他進(jìn)去了?!?p>  魏鏡睜眸

  “走吧?!?p>  三人下了車,進(jìn)入樓內(nèi),堂倌親切迎了上來

  “幾位客官里邊請。”

  譚齊點(diǎn)頭,給了他一兩銀子

  “有約,劉寺官的朋友?!?p>  堂倌打量他們片刻,笑著接過銀子

  “客官請隨我來,劉寺官也才到?!?p>  譚齊點(diǎn)頭,三人跟著堂倌上了二樓,堂倌邊走邊套近乎

  “三位不是本地人吧?”

  “我們從京都來,欲謁見劉司使,司使公務(wù)繁忙,便安排我們來找劉寺官?!?p>  堂倌會意,陪笑道

  “原是司使的客人?!?p>  魏鏡與高詢對視一眼,說話間堂倌已將人帶到包廂門前,正要敲門,譚齊攔住他,又給了他一兩銀子,低聲

  “我們自己來就好,下去吧?!?p>  堂倌接過銀子,樂呵呵道

  “得嘞,那小的就不打擾各位了?!?p>  魏鏡推開門,譚齊高詢守在外邊。

  劉乙正一手摟著一個美人,張嘴吃著美人喂的菜。門突然被推開,劉乙皺眉,暗道:剛剛心急忘拴門了!

  看清來人后,一愣,推開美人,起身

  “王、王爺,您——”

  魏鏡走過去,掃了眼桌上的好酒好菜,淡淡揚(yáng)唇

  “寺官好興致?!?p>  劉乙喉頭一緊,結(jié)巴

  “呵呵,王、王爺您怎么來了?”

  魏鏡不答,徑直坐下,撐著頭,對上兩美人,眉眼含笑

  “那就要問兩位姑娘了?!?p>  美人薄面一紅,看了魏鏡一眼,很快又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劉乙一愣,片刻了然,也是,就岐王妃那姿色,他怎會吊死在那樣的樹上!

  笑了笑

  “原來王爺也好這口,”

  劉乙突然頓住,一拍腦袋,恍然大悟

  “之前預(yù)定這二位的就是您?。 ?p>  完了,自己竟然運(yùn)氣這么好,搶了岐王看上的美人。

  正心有戚戚,魏鏡拿過酒杯,斟滿,起身遞給劉乙

  “小事一樁,劉寺官不必緊張,來,坐下咱們慢慢聊?!?p>  劉乙顫顫巍巍接過那杯酒,都找上門來,還要和他聊聊,怎么會是小事?苦著臉飲下那酒,卻聽,魏鏡淡淡道

  “柳姑娘可還好?”

  劉乙一頓,一口酒嗆在喉腔,霎時咳的他臉通紅,愴惶看向魏鏡,搖頭

  “您,您在說什么?小人不懂?!?p>  魏鏡走到他身后,拍拍那倆美人的肩頸,美人立時不動了,劉乙冷汗直冒,回頭

  “王爺,您,要干什么?”

  魏鏡俯低身子,在他耳邊輕聲

  “劉寺官以為呢?拿了人家的鐵礦,還要了人家七條人命,劉司使這些天也不好過吧?!?p>  劉乙一哽,突然起身,往門邊跑去,才打開門,便見譚齊高詢一人抱著一把劍,冷冷睨他,不由咽了咽口水,向后退一步,回身,卻見魏鏡雙手負(fù)胸,好整以暇看著自己,一慌

  “你,你們要干什么,我,我可是劉知己的兒子!皇后娘娘的表弟!”

  魏鏡起身,撣撣身上的灰塵,漫不經(jīng)心

  “是么,可本王還是皇帝的兒子呢?!?p>  劉乙臉一紅,半天憋出一句

  “那又如何,陛下并不看重你?!?p>  魏鏡抬眸,勾唇

  “難道他又看重你們?”

  劉乙正要回答,魏鏡不再廢話,抬手間譚齊高詢進(jìn)來,點(diǎn)了他的睡穴

  “劉寺官,跟我們走一趟吧。”

  倆人扶著劉乙下樓,堂倌有些驚訝他們的速度,邊堆起笑迎上去,見到劉乙時一頓

  “兩位客官,你們這是——”

  譚齊捏捏眉心

  “劉寺官不勝酒力,公子讓我倆先送他回去?!?p>  堂倌點(diǎn)頭,想到什么

  “你們公子——”

  譚齊曖昧一笑

  “難消美人恩?!?p>  堂倌了然,不再問什么,看著倆人將劉乙扶上馬車。

  小半個時辰后,魏鏡踉蹌著腳步衣衫不整的從樓上下來,堂倌見狀,趕忙上前扶住他

  “公子這么快就完事了。”

  魏鏡一頓,臉上浮著笑,淡應(yīng)

  “嗯?!?p>  堂倌臉上掛了笑,心里卻暗諷:有錢有什么用,還不是不行!

  “公子您喝多了,要不要坐會兒,來杯醒酒茶?”

  魏鏡想了想,點(diǎn)頭,給了他一兩銀子

  “樓上包間再多一個時辰,別擾著兩位姑娘休息?!?p>  堂倌接過,曖昧一笑

  “得嘞,小的這就給您上茶?!?p>  堂倌前腳剛走,魏鏡起身,整理衣衫,向門外而去……

  黑屋內(nèi),劉乙昏沉醒來,迷迷糊糊,不知自己身處何處。過了一會兒,大腦漸漸清醒,記起之前的事,慌張動了動身子,卻發(fā)現(xiàn)手腳被束縛住,于是憋紅臉,準(zhǔn)備喊人,這時耳邊一個聲音響起

  “醒了?”

  門被人打開,劉乙便見魏鏡坐在他對面,膝蓋上擺著一架古琴,他不明所以,顫聲問

  “你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魏鏡雙手按在琴上,默聲打量他片刻,卻道

  “劉寺官莫慌,我們只想找你聊聊,請你聽聽琴。”

  劉乙撇頭,不屑

  “我和你們沒什么好聊的!”

  魏鏡雙手撫上琴,試音,譚齊冷笑

  “那可由不得你,你最好識相點(diǎn)。半個時辰前,我們給你服了噬心散,若是王爺彈琴,一刻鐘內(nèi),沒有解藥,你便會心肺潰爛而死!”

  譚齊一口氣說完,還挺順暢的,也難為他第一次講這么個話。

  劉乙咬牙,低咒

  “卑鄙!”

  魏鏡微微一笑

  “卑鄙?呵,在你們眼中,怕是沒有幾個良善之輩吧?!?p>  劉乙正欲回敬他,魏鏡卻不給他機(jī)會,手指一撥一挑,發(fā)出“棱棱”聲,劉乙看去,只見其指來回跳動,琴音泠泠不斷傳入他耳中。起初他還沒什么感覺,片刻,高音起,他忽覺心口火燒火燎,似有萬只蟲蟻啃噬。

  魏鏡問出第一個問題

  “柳思芙在哪兒?”

  劉乙咬緊牙關(guān),拒不回答。

  魏鏡冷笑,食指一挑,高音又上一階,劉乙疼痛難忍,想要蜷縮身子,卻被捆綁,動彈不得,哼唧幾聲,艱難啟唇

  “城隍廟?!?p>  琴音微低,魏鏡淡聲

  “哪個?”

  劉乙沉默,魏鏡又一挑弦,劉乙心口像被人用鐵鉤勾住了一般,嘶了一聲冷氣,魏鏡睨他一眼

  “此曲有五層,此為第二層,若你想試試其他的,不介意現(xiàn)在彈給你聽。”

  劉乙扭曲著臉,冷汗直冒,片刻,喘息

  “淮河口岸附近城隍廟拜亭右側(cè)的齋宿所內(nèi)?!?p>  譚齊高詢對視一眼,魏鏡揚(yáng)唇,指下不停

  “第二個問題,鐵礦在哪?”

  劉乙睜眸,頭暈?zāi)垦?,好半天才看清魏鏡的臉,卻是淡笑

  “您說什么,我不知道?!?p>  魏鏡不語,十指一按,抬袖,音又高一階,劉乙咬唇直咬出血痕來,譚齊上前,抬起他的下巴,防止他自裁,劉乙怒目圓睜,感覺心被人用火勺摳動,悶哼一聲禁不住留下淚來,譚齊放開他,只聽,他用虛弱的聲音道

  “典海司署衙地下庫房。”

  魏鏡恍若未聞,琴音繼續(xù)爬高

  “最后一個問題,劉紳和那些倭國人什么關(guān)系?”

  這次劉乙不再回答,任琴音如何攀高,心肺如何灼燒,只閉目呻吟。

  魏鏡一當(dāng),琴音戛然而止,他冷然道

  “你不說,那我來講吧,你聽聽看,有沒有說錯。”

  魏鏡將琴遞給譚齊,起身

  “劉紳需要鐵礦鑄兵器,倭國人需要糧食和錢,二者一拍即合,達(dá)成約定。去年水災(zāi),劉紳私下儲糧,卻用來與倭國商人交換礦石。我說的可有錯?”

  劉乙閉目不答,魏鏡譏諷一笑

  “不說話便是默認(rèn)了。真替陛下寒心,他一直寵愛的劉氏一家,卻是想要謀逆,取而代之之輩!”

  劉乙睜眼,突然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那也是我們的本事!這天下,本就應(yīng)有劉家一份!若無劉家,哪有他今日?你再忠君愛國又如何?他始終不信你!你不過是他的棋子罷了!任你如何勞勞碌碌,皇位也不會落到你手里的!”

  魏鏡卻是淡然笑之

  “那又如何?不是我的,我自不會強(qiáng)求!”

  說完轉(zhuǎn)身,臨到門口卻突然道

  “對了,這世上根本沒有噬心散,我們給你吃的不過少量馬錢子?!?p>  劉乙臉一白,目眥欲裂,張口大吼

  “你你你不得好死!”

  魏鏡不再停留,淡聲

  “找人看好他?!?p>  “是!”

  ……

  黃昏漸退,夜幕籠蓋四野,淮江口岸附近寂寂無聲,不似昨日喧鬧。在距此地十幾里處有一座城隍廟,里邊供奉著水庸神,世代保護(hù)著淮安縣的百姓。

  魏鏡騎在馬上抬頭仰望高大的廟宇,有些悲涼,這里一方凈土,卻成了藏污納垢之地。

  柳文成等不及了

  “王爺,您說思芙就在這里邊,那我們還等什么呢!”

  “刺史的心情我理解,只是,若不等兵衛(wèi)布置好,賊人從偏門躥逃,我們所做一切不就前功盡棄了么?”

  柳文成一滯,點(diǎn)頭

  “王爺所言極是,下官莽撞?!?p>  高詢回來

  “王爺,一切已布置妥當(dāng)。”

  魏鏡下馬,揮手

  “進(jìn),留活口?!?p>  “是!”

  眾人將廟宇里里外外圍了個水泄不通,高詢帶頭,拿下廟內(nèi)道士,來到劉乙提到齋宿所院內(nèi),想要依次撞門,魏鏡抬手?jǐn)r住他,對房內(nèi)人道

  “出來吧!這里已經(jīng)全部都是我們的人了,你們沒有退路!”

  場上寂靜一片,沒有任何反應(yīng),魏鏡接著道

  “只要你們放人,我們保證不殺你們的人,若不然,你們皆不可活著出去?!?p>  眾人等了一會兒,依舊毫無反應(yīng),互相對望,一臉茫然看向魏鏡,卻見其淡然立于院中,表情平靜,看不出喜怒。

  柳文成一急,想要說什么,最左邊的門卻被人從里邊打開!幾個穿著道袍,腳著木屐,手持大彎刀的倭國人從里邊走出來,走在最后的,挾持著柳思芙。

  柳文成一見女兒,心急如焚

  “思芙!”

  柳思芙被人用刀抵著脖子,手腳被束縛,嘴里塞了塊麻布,看見他們,紅著眼嗚咽著。

  幾人緩緩前進(jìn),魏鏡筆直地立在院中,不動分毫。片刻,卻是在他們將要抵達(dá)他面前時,魏鏡冷聲命令

  “站住,放人!”

  走在中間的青年用奇怪的口音說道

  “你們,退下!否則,殺了她!”

  身后那人用了一分力,瞪眼。柳文成后退

  “好好,我們后退,你不要傷害我女兒,把刀拿開點(diǎn)。”

  魏鏡沒有動,沉聲

  “收手吧,我說話算話,饒你們一命?!?p>  那人頓住,遲疑片刻,卻是冷笑

  “你們天朝人,都是不守信譽(yù)的!我們,不會再上當(dāng)了!”

  說著揮手沖向魏鏡,魏鏡后退一步,突然飛起,速度極快地在人群中穿梭,眾人眼花繚亂,不消片刻,那些人紛紛倒地,不得動彈,魏鏡扶住柳思芙,將她帶出人群

  “柳姑娘,沒事了?!?p>  柳思芙回神,靠在他懷里,眼淚簌簌直掉,撫著胸口哽咽

  “思芙謝過王爺。”

  柳文成走過來,將她從魏鏡懷里拉出來,拍拍她的肩

  “芙兒,是爹爹不好,沒有照顧好你,爹以后再也不做這蠢事了……”

  魏鏡卻沒時間看他們父女情深,對高詢道

  “把他們都帶回去!”

  “是!”

  ……

  典海司

  劉紳看著魏鏡及其身后的士兵,冷聲

  “王爺這是干什么?”

  魏鏡端視他,半晌,微微勾唇,反問

  “劉司使你說呢?”

  劉紳皺眉,一臉無辜

  “王爺真是會開玩笑,您抽什么瘋,下官怎會知道?”

  魏鏡撣撣袖子,突然從袖中抽出一張紙,展開

  “想必司使對此不會陌生吧?”

  劉紳睜大眼一看,伸手就要搶過,魏鏡快他一步,將單據(jù)收好,一臉惋惜

  “真是可惜了,那些倭國人有眼無珠,選擇和你這樣薄信寡義之人做買賣,賠了錢財不說,還搭上性命,這下可是有來無回了。”

  劉紳眼珠子一轉(zhuǎn),甩袖

  “不明白你在這里胡說八道什么!”

  “是么,現(xiàn)在不明白不要緊,一會兒,你就都清楚了,”

  一頓

  “啊,真不好意思,忘記告訴你了,劉乙什么都和我說了,包括柳思芙,包括鐵礦,還有,你的狼子野心?!?p>  轉(zhuǎn)身,對那些兵士揮手

  “搜!”

  劉紳站到他面前,冷然

  “你敢!”

  魏鏡睨他一眼,漫不經(jīng)心

  “本王有何不敢,昨日敕旨你也看過了,還想再看一遍么?”

  劉紳只淡淡揚(yáng)唇,眼中帶了殺意

  “不用了,鬼知道是不是你為了扳倒我們做的假!”

  “既然你不相信,本王也沒有辦法,”

  魏鏡一頓,卻是眼神凌厲

  “愣著干什么,搜!”

  “是!”

  那些兵衛(wèi)說著就要動身,劉紳嘴角掛著殘酷的笑

  “這可是你自找的。”

  說完,吹了一聲輕哨,腳步聲響起,一大群人舉著火把從四面八方涌入,將魏鏡的人包圍,為首的正是柳文成。

  院內(nèi)一片通亮,魏鏡掃了一圈,笑了笑

  “原來司使早有防備?!?p>  劉紳輕蔑一笑

  “表姐說你有多難對付,也不過如此。有什么遺言,現(xiàn)在就說出來吧,免得到了地下還上來找我麻煩?!?p>  魏鏡挑眉

  “司使如此篤定能殺我?不怕陛下問起,怪罪?”

  似聽到一個笑話,劉紳仰頭

  “如果我向陛下稟明,說你勾結(jié)倭奴,借南下之機(jī)招兵買馬,私藏鐵礦鑄造兵器,意欲謀反,陛下會不會相信呢?”

  魏鏡一怔,面露驚色。見此,劉紳笑得更加痛快

  “你也有今日!今天,我就替劉家結(jié)果你,讓你永無葬身之地!”

  魏鏡卻飛快變了臉色,學(xué)著他狂笑

  “哈哈哈哈!”

  劉紳一滯,怒聲

  “你笑什么?”

  魏鏡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表情嚴(yán)肅,卻是嘲諷

  “我笑你們劉家人狂妄自大,目中無人,愚不可及,可笑之至!”

  劉紳咬牙

  “你!”

  片刻卻是陰笑

  “死到臨頭還敢如此作態(tài),受死吧!”

  說著舉劍向魏鏡刺去,魏鏡閃身,突然下令道

  “柳刺史,還在等什么?”

  劉紳一震,面色一白,看向柳文成,卻見其點(diǎn)頭,對那些兵士揮手

  “將亂黨拿下!”

  刀光劍影,燈火晃動,廝殺聲響起,一刻鐘后

  “王爺,在場亂黨除劉紳外,皆已誅伏?!?p>  魏鏡淡應(yīng)

  “嗯?!?p>  回頭,看向蜷縮在一角的劉紳,唇峰微挑,走了過去

  “怎么,司使不是說要?dú)⑽颐???p>  劉紳兩眼通紅,指指柳文成,指指魏鏡

  “你們,你們早就串通好了?柳文成,你竟然背叛我!”

  魏鏡無奈搖頭

  “劉紳吶劉紳,讓本王說你什么好呢?柳刺史清正廉明,忠君愛國,怎么會輕易受了你的蒙蔽脅迫,做出謀逆之事?”

  柳文成跪下,謙虛

  “王爺謬贊,下官一直銘記圣上恩情,豈敢忘恩負(fù)義?”

  昨日劉紳約他入府,以他貪污賑災(zāi)款為由威脅他,并設(shè)計讓他幫忙,引岐王上鉤,好趁機(jī)將他誅殺。柳文成迫于無奈應(yīng)下了,按照計劃讓人將自己的女兒擄走,故意引起魏鏡懷疑,將他一步步帶入陷阱。卻不想劉紳臨時變卦,想逼他拿錢去填坑,竟將思芙交給倭國人做誘餌!哼,劉紳聰明一時,卻未料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岐王畢竟不是普通人,早就識破他們的伎倆。

  試想一個愛女如命的人怎么會在閨女居住的地方留下隱患?留了門卻不派人把守,可疑可疑。

  于是第二天魏鏡便親自邀他談話,一番交談后,柳文成決定棄暗投明,將實情一一供出。

  江山易主,畢竟動了根本,況且劉紳并不是什么守信義之輩,他又為何要陪著冒這個險呢?

  魏鏡憐憫看了劉紳一眼,拍拍他的肩膀

  “劉司使啊,沒事還是多看點(diǎn)書吧,不然也不會被劉尚書嫌棄,派來此處?!?p>  這句話戳中劉紳軟肋,咬牙切齒,恨恨瞪了眼魏鏡

  “你去死吧!”

  說著撿起地上的利劍往魏鏡身上刺去,眾人驚呼,魏鏡側(cè)身,抬手,抽出青銅劍,閉目,看也沒看劉紳一眼,反手一揚(yáng)。

  鮮血劃出一道極優(yōu)美的弧線,溫?zé)犭S之而來,魏鏡睜眼,看著劉紳倒地抽搐片刻后,雙眼圓睜直視前方,一動不動。

  鼻尖腥味濃重,魏鏡只覺頭暈?zāi)垦?,晃神,后退一步,高詢急忙上前,扶住?p>  “王爺,您沒事吧?”

  魏鏡怔然

  原來親手殺人是這樣的感覺。這也算他的仇人之一吧?為什么他感覺不到痛快?

  ……

  魏鏡回來的時候聞?wù)颜诖扒翱粗鴿M天繁星等著他。

  聞?wù)研老查_門但見渾身沾著血點(diǎn)的人,一愣,驚詫

  “你怎么——”

  話沒說完就被人抱住,魏鏡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聞?wù)?,我回來了?!?p>  第一次碰上這么主動熱情的丈夫,聞?wù)延行o措,回抱他,半天才應(yīng)

  “嗯,”

  一頓,質(zhì)問

  “你這一天都去哪了?怎么這么多血,你受傷了?”

  聞?wù)颜f著想掙開他看個究竟,魏鏡搖頭,卻愈發(fā)抱緊她,聲音滿是疲憊

  “我沒事?!?p>  一時掙脫不開,聞?wù)丫陀伤チ?,頭抵在他肩上,絮叨

  “那就好,你一大早出門也沒和我吱一聲,這么晚才回來,害我擔(dān)心。要不是知道柳姑娘的事,還以為你去哪風(fēng)流快活了呢!說到柳姑娘,她怎么樣了?人救回來了嗎?還有,那些歹人——”

  “聞?wù)眩?p>  魏鏡打斷她,聞?wù)褎恿藙?p>  “嗯?”

  魏鏡放開她,眼神溫柔

  “下次再也不會了?!?p>  聞?wù)衙院?p>  “不會什么?”

  魏鏡執(zhí)起她的手朝房內(nèi)走去

  “害你擔(dān)心。”

  聞?wù)芽粗鴥扇说挠?,哼?p>  “誰要擔(dān)心你?!?p>  唇角卻漸漸彎成弧,倒與那上弦月相呼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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