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告別
唐煜無暇理會，只是輕柔地拍著樓小石的后背。
“呃，呃……”
樓小石打著酒嗝，半閉著眼，臉貼在唐煜的胸口，不知不覺間，她的雙手，也環(huán)上了唐煜的腰間。
“舒服，這個抱起來很舒服，那里買的抱枕?。磕信笥淹顔?？”
樓小石滿臉眼淚鼻涕，卻一臉享受地在唐煜的胸前拱來拱去，努力找一個讓自己更舒服的角度，閉上眼睛，陶醉地掛在他身上，喃喃自語：
“記得發(fā)個鏈接過來，我要訂購一個，不，訂購好幾個，每天一個！”
唐煜有些黑線，不過看著她慢慢安靜下來，也松了一口氣。
“抱枕啊抱枕，你最乖了，對了，千萬不能買有腳的，萬一溜走了怎么辦，哈哈，傻瓜！抱枕怎么會走啊，呃！”
唐煜輕輕把下巴抵在她的頭頂。
“好的，我不走，我不會走的?！?p> “我不信！你們都會說謊，明明說好了，不走！結果呢，一個接一個地離開了，只剩下我一個人，只剩我一個人！你們都是騙人的！嗚嗚嗚，院長，你明明說過的，只要我們回頭，你會永遠在那里的，為什么說話不算數(shù)！”
“我不會走的，我不騙人，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一直在?！?p> “騙人！”
“真的，我可以證明的，不過證明的時候會比較長，可能幾年，甚至幾十年，不知道你能不能等？”
“哈哈哈，小瞧我嘛？我一定會比你更能等！”
“好！那就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來，拉鉤！”
樓小石閉著眼睛，伸著手胡亂地比劃著，慢慢地，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扯著呼沉沉睡去。
唐煜換了個姿勢，把她的頭輕輕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緊緊攬著她，像是兩個寒冷中的人，緊緊相偎取暖。
唐煜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他扭扭有些酸痛的脖頸，環(huán)視四周。
自己這是趴在床邊睡著了嗎？樓小石呢？
衛(wèi)生間方向傳來洗漱的聲音，很快，樓小石走了出來。
唐煜看向她，她換了一身黑色的衣服，頭發(fā)梳在腦后，簡單扎了個馬尾。
臉上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眼中卻滿是紅色。
眼睛微腫，卻已經沒有了昨天夜上醉酒之后的癲狂。
恢復了冷靜的樓小石，又像從前一樣淡然，平靜，還有一點疏離。
唐煜忽然覺得有些不適，眼前的樓小石，太平靜，也太拒人千里之外。
“你的頭不疼嗎？”
樓小石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
“還行，那個，昨天，不好意思啊，我酒量差，酒品也不好?！?p> 唐煜定定地看著她，輕輕搖了搖頭。
“沒事?！?p> “那我先……”
樓小石伸手做了一個離開的手勢，“沈院長，今天下葬?！?p> 唐煜看著她，她的表情沒有變化，只是微微有些顫抖的聲音，還是暴露出了她的情緒波動。
也不等他回應，樓小石急急拉開門走了，仿佛再停留的話，下一秒就會崩潰。
唐煜抹了一把臉，呆了片刻，才站了起來。
樓小石匆匆來到樓下，忽然一呆，楞在了原地。
酒樓里幸存下來的人，幾乎都聚集到了一起，大家安靜地注視著她，眼神中有悲傷，有痛苦，還有關心。
樓小石呆立著，幾乎失去了行動能力。
一個大嬸走了過來，伸手給她別上一朵白花，樓小石喉嚨里像堵著一團棉花，說不出話來。大嬸給她別好白花，給了她一個緊緊的擁抱。
很多人慢慢上前來，一個接一個，無聲地給她擁抱。
孩子們抿著嘴，眼巴巴地看著她，眼淚掛在臉上，怎么擦也擦不干凈。
樓小石木然地向前走著，大家簇擁著她，緩緩向前。
幾乎沒有人出聲，任何語言在這個時候，都顯得那么的蒼白無力。
樓小石覺得自己無比平靜，仿佛躺在那里，被裹得看不出模樣，只顯露著一個個輪廓的人們，不是曾經一起并肩作過戰(zhàn)，一起揮灑過汗水努力工作的同伴，仿佛，那些只是陌生人一樣。
人群中有低低的抽泣聲，樓小石沉默著，眼睛干澀，有些生痛。
她慢慢上前，緩緩行了禮，一言不發(fā)地，拿起一旁的火把，伸向堆放在逝去人們的身下，那大塊大塊的木柴上。
火，燃得極慢，火舌一點一點地舔向柴堆，燃成熊熊大火，燃成樓小石眼底，那一抹暗紅。
離開的人終將遠去，留下來的人，依然還需要活下去。
逝者已矣，生者當如斯。
酒樓重建的速度極快，就算不營業(yè)，幸存的人也要吃飯。
小墨和安仔是在事情發(fā)生的第二天趕回來的，在樓小石昏迷期間，酒樓里的一切事情，都是他倆和李曉磊等人，帶著大家處理的。
樓小石見到他們，心里一暖，嘴上卻嗔怪道：
“亂跑什么呀，這種時候，還以為是末世前嗎？”
小墨和安仔見她情緒還算不錯，故意像從前一樣，吐吐舌頭，說道：
“姐！那不是我們想你了嗎，再說了，周家那邊，已經沒有什么后顧之憂了。”
樓小石也微笑著，故作輕松地說道：
“那好，這次回來就給我多呆點時間，我這正缺人手呢，趕緊給我多干點活！不準白吃白喝，我現(xiàn)在窮得很哪！”
“遵命，女王陛下！”
樓小石笑著把兩人攆了出去，臉上的笑容卻慢慢冷凝。
“有什么打算？”
唐煜找到她，靜靜地看著她。
樓小石坐在天臺的一角，安靜地看著遠山。
“我要去京城。”
樓小石冷著臉。
“血債血償?！?p> 唐煜點點頭，沒有說話。
“慕容玨必須死！”
樓小石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恨意。
“其他的人，一個也別想跑。”
唐煜沉默了半晌，點了點頭。
“我會幫你追查其他人的。”
樓小石看向他，定定看了好一會，看得唐煜心里都有些發(fā)毛。
“羅定一在哪呢？”
唐煜挑眉，不解地問道：
“他？怎么問起他了。”
“他和程姍如怎么樣了？”
樓小石問道。
唐煜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樓小石看著他的眼睛，緩緩開口。
“我得到的情報里，這件事里，有程家的手腳，我不知道程姍如知不知情，有沒有參與，但她既然是程家的人……”
樓小石停頓了一下，接著說：
“我希望你和羅定一打聲招呼，我不想你到時候難做?！?p> 唐煜一怔，擰起眉來，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