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余淼一柄劍擋住了兩柄刀和三桿槍,單膝跪地,一口血吐到地上。
琴音一響,氣刃直擊余淼,無處可躲,余淼的胸口出現(xiàn)一道猙獰的血淋淋的傷口,若非內(nèi)力護體,這一下當被斬成兩半了。
“我用的是星辰劍法,是三十六峰的劍法,汝等老兒敢殺我?”余淼咧嘴笑,血從牙齒縫流出來。
“你膽敢協(xié)助云天魔賊逃跑,管你用的什么劍法,今日你必須以死謝罪!”逐鹿的一位長老沖了上去,將滿腔怒火發(fā)泄在余淼身上。南宮尺是死在比武臺上,但霸一刀是死在眾長老的包圍下,真正論起來還是逐鹿更丟人。
余淼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提劍去擋,劍卻被一刀斬斷,他的一條胳膊順帶著被砍了下來。
痛,這種痛讓他幾乎暈過去,他看向了千紫懷里的衛(wèi)雪,衛(wèi)雪咬著千紫的手。千紫的手已經(jīng)被咬出血來了,卻依舊死死抱住衛(wèi)雪。
余淼釋然地笑了,到底是自己不行,跟云天差了太遠。他知道自己學不了太白,窮極半生追求星辰劍法的極限,卻不想連幾個老賊都擋不住。
劍斷了,心卻依舊炙熱,當年翩翩少年,而今將死之人,他余淼的人生就當如此嗎?星辰劍法就真的如此不堪,不如太白?無招當真就比有招高上一籌?
他一直都不信,他躲在第一峰苦思冥想多年,甚至不惜故意不出師,只為安心待在第一峰解開自己的疑惑。而此時,最后一刀已經(jīng)快落下,自己的頭顱即將落地,有招與無招,在這一瞬間顯得不那么重要。他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候就是每年三月十五陪師兄弟上山偷酒喝,從跟著云天上山偷酒,到帶著衛(wèi)雪上山偷酒?,F(xiàn)千山未倒,他將倒了……
當所有人閉眼不忍心看時,一聲慘叫,讓所有人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余淼站直了身子,斷劍上有血滴下,逐鹿長老胸口處有一肉眼可見的孔洞。
“我今日一只手,戰(zhàn)爾等!若爾等認為云天修魔功,代表不了三十六峰,那我便代表?!彼]上了眼睛,劍斷了,但依舊是劍。
他的傷太重,高速移動的身法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力,每一劍的斬出更是伴隨著自己的血吐出。
他的傷口也在增加,以命搏命,他要的就是讓這些狗賊知道,第一峰不容欺。
閉著眼睛,他也依舊能看見,星辰為他指路,每一劍都如此優(yōu)美,如九天之星辰,不耀眼灼目,不肉眼難見,讓人看了舒適。
三十六峰的長老惋惜一嘆。
“天縱之才,星辰劍法的最高層次??上窃趯⑺乐畷r領悟而出,否則云天將會多一大敵。”
其他長老也都是惋惜地搖頭。
余淼終歸是倒下了,死在秋落長老的槍下,他已經(jīng)精疲力竭,擋不下那一槍。一槍穿心而過,他帶著笑,想偏頭看一下第一峰,可惜生命力的流逝速度太快,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三大宗門長老戰(zhàn)余淼一人,逐鹿死一位長老,一位受了重傷,紫冥兩位長老被砍斷了雙手,此生無法再撫琴,秋落亦死了一位長老。
看著尸橫遍野的廣場,三十六峰的長老知道該到自己出面的時候了。殺云天之時,他們沒出手,江湖各門派都理解,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云天已經(jīng)出了三十六峰的山門。
“今日之事,起于我三十六峰,現(xiàn)發(fā)布必殺令,望江湖各門派協(xié)助,誅殺云天魔頭。
“若我三十六峰出現(xiàn)敢包庇云天之人,同樣,必殺之。
“今日后,朝廷將會配合調查第一峰,若是發(fā)現(xiàn)第一峰內(nèi)還存在修習魔功之人,必殺之?!?p> 三大宗門皆是內(nèi)心苦澀無比,他們想咬三十六峰一塊肉下來,卻不想自己的損失比三十六峰更大,而且云天還沒死去,如此大一個禍患,要是其現(xiàn)以孤家寡人之身向三大宗門復仇……
“三十六峰的諸位,我覺得安排有不妥之處?!?p> 千紫的師父柳化道平淡地看著那位朝廷人馬中的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
“不知閣下覺得有何不妥之處?”
年輕男子抱拳作揖,笑道:“我此次代表三王爺來,為的就是大比的公正。而今三大宗門損失慘重,三十六峰則只失去第一峰的一眾長老和剛剛的一個高手,若是讓三大宗門還派人手協(xié)助三十六峰追殺云天,對其實在太過殘忍?!?p> “閣下認為該如何?”
“此事秋落、逐鹿以及紫冥不需再插手,朝廷協(xié)助三十六峰,如何?”
年輕男子在笑,外面看起來是友好的微笑,落在三十六峰一眾長老眼里卻如同奸笑。
朝廷多少年不插手江湖上的事情了,說起來是協(xié)助三十六峰,但到底是誰協(xié)助誰就不得而知了。
“怎么樣?三十六峰的諸位前輩可否愿意接受朝廷的協(xié)助?”
柳化道長吸了一口氣,看了看其他長老,他們都朝柳化道點頭,于是他冷聲道:“愿意,不過此次大比結局還沒公布,我只想問在場的人,三十六峰依舊為正道之首,可否同意?”
“同意?!眮碜灾鹇沟穆曇簟?p> “同意。”紫冥的聲音。
“同意?!鼻锫涞穆曇?。
“同意。”江湖小門派以及散人的回答。
柳化道接著問道:“爭霸之風就此熄滅,如何?”
“贊成?!?p> “就此熄滅?!?p> 如浪潮般洶涌而至的聲音,讓三十六峰的所有人再度感受到了和平的氣息。這是一種臣服,對實力的臣服,這次各大門派皆有損傷,唯三十六峰的最小。除了臣服,別無他選。
“于情于理,都是三十六峰第一?!背⒌哪贻p男子點頭,“無論是大比的結局還是如今的結局,三十六峰實力最強無容置疑?!?p> 年輕男子的這番話,三大宗門都承認,縱然拋開魔頭云天,余淼的實力也足以讓所有宗門的宗主護法退卻。
“那么接下來……清洗吧……”柳化道忍住內(nèi)心的痛苦,說道。
……
清洗,一場針對第一峰的清洗,包括衛(wèi)雪在內(nèi)的清洗。原本驕傲的第一峰弟子,此時被其它峰弟子像趕羊一樣趕到廣場中央,要求施展星辰劍法。
清洗過程中生出兩大變故。
其一,衛(wèi)雪作為云天的弟子,是首要檢查對象。面對一群人的冷聲喝問,衛(wèi)雪死都不愿意施展。
“我不會,你們殺了我吧!”衛(wèi)雪眼角有淚。
最后還是千紫的勸說才使得衛(wèi)雪愿意使出那不熟練的全套星辰劍法。
千紫說:你要活著,才能再見到你師父和師兄師姐。
衛(wèi)雪哭泣:可是我永遠見不到大師兄了。
千紫無奈一嘆:你大師兄也不希望你死去。
衛(wèi)雪沉默了一陣,開始施展。
其二,莫流觴和嵇朝陽叛逃。
一眾人等確認他們二人會星辰劍法后就沒有在意他們,卻不想二人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在第一峰的其他人身上時逃走,兩人在三十六峰的山門上留下兩行字:
長劍指天笑江湖,
腳踏阡陌尋師去。
迫于朝廷的壓力,三十六峰只好再加兩道必殺令。
一切結束后,除了嵇朝陽和莫流觴叛逃,其他人一切正常。
所有長老和峰主齊聚議事廳,朝廷的年輕男子也在。
“諸位前輩,為何你們能憑借是否會星辰劍法來判斷他們會不會云天所用的那等魔功?”年輕男子特地將“魔功”二字加重。
長老們沒有說話。
“難道你們早就知道三十六峰中有這樣的武功?”年輕男子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樣。
“我們是知道,但也只是我們各峰主和長老知曉,且還不知道那功法的全部?!鼻ё下曇艉芾?。
“哦?可否把你們所知道的說來一聽?”
“三十六峰每一峰對應一門絕學,唯第一峰的絕學是一套劍法,起初我們也以為是劍法,后來才知曉,那可能是一門從心經(jīng)到劍法都包括的武功。習此功法者,不能學其它任何劍法心經(jīng),講究無招無欲,一清二白,方為太白?!边@些東西,千紫告訴他們也沒什么,如今第一峰成了這番樣子,以前的東西都不重要。
“那你們?yōu)楹尾辉缛諏⒘暷Чφ咛帥Q?”
“你一口一個魔功,有何證據(jù)?”千紫實在是壓不住怒火了。
“證據(jù)?天下人覺得那是魔功,那么便是魔功,講規(guī)矩,講究一招一式,這是你們江湖人定的規(guī)矩,不是我朝廷定的?!?p> 千紫指關節(jié)捏得發(fā)白,她無法反駁這話。
“念在你們?nèi)逶陉P鍵時候沒有庇護那一眾魔頭,且愿意接受朝廷的配合,之前的事情,我也就不過問了?!?p> 三十六峰長老都是壓著怒氣,一個年輕人趾高氣昂地在眼前指出他們?nèi)宓腻e誤,更是一口一個魔頭,實在是令人氣憤填膺。更無奈的是自己不敢有任何反駁,更無法反駁。
不過其中的一些長老覺得此事鬧大還是因為云天等人的魯莽,若是他們安心等待所有人的處決,不魯莽行事殺那么多人,根本不可能讓三十六峰在朝廷面前如此低聲下氣的局面出現(xiàn)。
于他們一些人而言,第一峰一眾人的命換三十六峰的面子,有何不值?
“還請閣下不必多言了,此事是我們?nèi)宓倪^錯,我們必會殺了云天?!?p> “要叫他云天魔頭,不僅僅要殺了他,還要殺了他那一眾魔頭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