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教誨

　　李妍帶著幾人走出墓地，回望韓老蔫墳墓所在，已經(jīng)在林間掩映下，看的不那么清楚了。

　　“回去，我要確認一下是他！”李妍突然決定還是挖開看看。

　　幾人互相看看，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緊跟著李妍重新回到墳前。

　　挖墳這事，當然不可能讓李妍來做。郭亮來之前就有所預料，所以工具都帶著了。分給店小二和鄭懷恩，幾人悄悄的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不再猶豫，幾人合力開挖。

　　韓老蔫的墳埋得并不深，棺材也只是從棺材鋪買過來的大路貨，算不得多好。

　　這時候的老人都是在死之前就攢著棺材本，木材什么的都是提前陰干，讓好木匠打造好了還要細細打磨、上漆。韓老蔫的棺材因為沒有那么多時間，自然一切從簡。

　　看著夜幕下黑漆漆的棺槨，李妍覺得有些氣悶?！扒碎_吧，小心點別傷了...內(nèi)部結構！”

　　“放心吧李大人，這種活我熟！”郭亮一臉得意道，也不知道這有什么可得意的...

　　郭亮果然如他所說的，對撬棺這活比較熟。他并沒有著急，而是繞著棺槨走了幾圈，在這期間每隔一段距離就撬一下棺槨，等他站定的時候，棺槨的長釘已經(jīng)被撬起來很長一段。

　　郭亮讓鄭懷恩幫忙，倆人一人一頭，齊聲喝一聲：“起！”

　　棺材板被倆人一起抬了起來，放到一邊。韓老蔫的尸體終于重現(xiàn)世間。

　　李妍站在上面看著棺材中躺著的韓老蔫，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皩⒐撞亩继С鰜戆桑У臅r候輕點?！?p>　　“不用，尸體拿出來不就...”鄭懷恩還沒說完，店小二就捅了他一下腰。率先跳下去，對面郭亮也重新跳下來，貓著腰，倆人找準位置，“起！”穩(wěn)穩(wěn)的將棺材抬了起來，然后運氣元氣，倆人腳下用力，蹦起來一丈多高，輕輕將棺槨放在平地上。

　　李妍走過來，借著月色看著韓老蔫的面容。

　　此時秋高氣爽，韓老蔫雖然已經(jīng)過世馬上有一月時間，但似乎腐爛的并不嚴重。

　　李妍依然能從韓老蔫的表情里看到從容、滿足的意味。

　　韓氏在韓老蔫下葬前已經(jīng)給他重新穿上一套壽衣，所以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不到胸口那可怖的創(chuàng)傷。

　　韓老蔫就像是一個從容赴死的人，似乎沒什么遺憾！李妍咬了咬牙！你倒是走的從容！

　　“蓋棺！”李妍說完，就向墓地入口走去。

　　“這就完了？不要解剖嗎？”鄭懷恩有些摸不著頭腦，費這么大勁，就為了看一眼？

　　店小二都快讓鄭懷恩氣死了，平時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這家伙腦子壞了？！一巴掌打掉他的妄想，看著腳步突然放緩的李妍，差點急出汗了?！澳闳绻幌氡唤馀?，躺在這里，最好還是照做?！?p>　　鄭懷恩覺得委屈，剛想問問，見店小二已經(jīng)與郭亮開始蓋棺，趕緊也過去幫忙。

　　影衛(wèi)在搜集證據(jù)的訓練中，對墳地棺槨處理的訓練自然不會疏漏，甚至可以根據(jù)挖掘中的土層的新舊，有次序的埋入土壤，不留一點痕跡。

　　經(jīng)過三人通力合作，終于短時間內(nèi)就將墳地恢復原貌。幾人拍拍手，此時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李妍不知所蹤，料想應該是先回去了。

　　“小二，咱們按照正常開館程序，需要檢查的可多了。難道就這么算了？那這一晚上咱們忙叨啥呢？”鄭懷恩實在是憋不住了，就問關系最好的店小二。

　　“我就不陪二位回去了，料想李大人已經(jīng)探明想要的情報，我過去也沒什么作用，就先回了，還請二位回去時候，代為通稟一聲?！惫林啦桊^這哥倆要談的事情，以他們的關系還不太合適摻和進去。再說，郭亮也沒打算摻和。

　　“好說好說，那郭哥路上小心，李大人你放心吧，我們會跟稟過此事的?！钡晷《乃紮C敏，瞬間就想明白了郭亮的心思。

　　“郭大哥慢走！回頭一起喝酒！”鄭懷恩今天感覺郭亮這人不錯，人實在，干活都沖在前面，是個值得交的人。

　　三人行禮之后，郭亮當先離開。

　　“鄭懷恩，我是不是沒有說過你很傻這句話？”店小二戲謔的問著鄭懷恩。

　　鄭懷恩一時摸不著頭腦，今天他表現(xiàn)還可以?。坑靶l(wèi)的訓練，他每次成績都是優(yōu)，今天也是一切都按部就班，怎么可能出錯？難道是自己漏了什么？

　　“是不是李大人早就猜到了什么？所以無需驗尸?！编崙讯髟较朐綄?，“李大人真是心思機敏，難怪年紀輕輕就能擔此大任?！?p>　　“你能告訴我，你腦子里除了破案，還有什么嗎？”店小二已經(jīng)不想和他說什么了，因為明顯這小子已經(jīng)無藥可救了。

　　“有啊，你和老掌柜，都在我心里啊?！编崙讯骰卮鸬脑?，竟然讓店小二懟不起來。

　　“你牛！”店小二最后只能咬著牙擠出來這兩個字，當先往茶館而去。

　　......

　　李妍回道茶館，并沒有回房就寢，而是來到書房，就著燈光自己坐在那里打譜。

　　書房的門吱嘎一聲打開，隨后被關上。

　　“李大人興致這么好，大晚上都不就寢，在這里打譜。”老掌柜笑呵呵的說著，就要坐到李妍對面的塌上?！袄戏蚰昙o大了，晚上就容易失眠，李大人，咱們對弈一局，不打擾吧？”

　　“哪里話，”李妍搶先下地，扶著老掌柜坐到塌上，然后給他行了一禮?！袄铄乃疾粚?，既然老掌柜也睡不著，一起下下棋，更添樂趣。您稍等下，我給您泡壺茶喝?！崩铄f著，拿起小爐子上的水壺，給兩人泡了一壺茶，這才落座。

　　倆人猜枚之后，開始落子。

　　“李大人，心思不寧是不是因為故人逝去?。俊崩险乒耠S意的說著。

　　李妍卻心思一動，她知道自己的表現(xiàn)，在明眼人眼里根本瞞不過去。影衛(wèi)律令在此，不由得她不緊張。

　　“繼續(xù)下啊?！崩险乒窈攘丝谒??！拔乙呀?jīng)老了，看慣了生生死死悲歡離合。干我們這行，善終都是奢望。呵呵~”

　　“老掌柜何出此言？您馬上就要赴京卸任，榮養(yǎng)天年，這不是挺好的嗎？”李妍依然沒放松警惕，她悄悄的感覺這空氣中的元氣波動。

　　“不要緊張，放松點。”老掌柜跟著李妍有落一子?！澳阋斄税。　?p>　　李妍投子認輸，卻并不撿子。“老掌柜，您是不是有什么要對我說的，還請明言?！?p>　　“人生百年，若不能有所成就，不過是大夢一場?！崩险乒衿分?，有些唏噓?！盀榍榈?、為名的、為利的，紛紛擾擾，糾葛不斷?！?p>　　“我不是勸你放棄七情六欲，只是想讓你明白，你要做的，并不一定是你認為最對的事情?！?p>　　“你身上肩負的，是帝國富強的期望；你身后帶領的，是帝國最優(yōu)秀的年輕人；而你面對的，則是帝國最神秘叵測的敵人?！崩险乒駷樽约豪m(xù)了一杯茶，看了她一眼，接著說道：“你的責任是帶著這些優(yōu)秀的年輕人，找出所有的敵人，并解決掉他們。這中間的過程危險重重?！?p>　　“你身邊的一切都可能會失去，包括你的戰(zhàn)友、親人、朋友。但你要盡全力，讓他們死得其所。這是你作為杭州管事的責任！”

　　李妍沉默良久，默默站起身來，給老掌柜行了一禮。

　　“李妍，定不負老掌柜期望，不負杭州城諸位兄弟所托！”

　　老掌柜吹了吹杯中的茶葉末，抬眼看了看她。

　　“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只要你能夠完成帝國交付給你的任務，任何人都是可以犧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