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凡人才做選擇,修行人……】
裝滿了酒的竹筒,分量很是不輕,這挺考驗自己這條腰帶。
還好它撐住了,甚至看起來,還可以再掛上一只長竹筒。
這家酒館單純只賣酒,不像虎橋鎮(zhèn)那家,沒有鹵肉涼菜之類物事,此處也沒有方桌和長凳,更沒有在桌子周圍聚集著斟飲的食客們。
不過從規(guī)模上,這里卻是大上很多,而且生意更加興隆。
據(jù)方長觀察,這里主要業(yè)務(wù),應(yīng)是向外售賣壇裝酒,那應(yīng)該多是因紅白事事來整壇批發(fā),或者來自周圍飯館、大戶人家的需求。
但這酒館依然沒有放棄零售業(yè)務(wù),他們也對個人賣酒,門口外墻根下,那些和虎橋鎮(zhèn)酒館外一樣,蹲在那里捧著碗的酒鬼們,就是明證,更不提方長腰間這個竹筒。
而且這里對于劣酒,也一樣摻了水。
或許這是通用做法。
飲了兩口,方長在這街上溜達,他暫時不準(zhǔn)備去找住宿處,畢竟對于睡覺這種事,他需求并不旺盛。
閑逛中,他又看上一把竹凳,它被做的很是精致,足見木匠手藝精湛,至少比方長要好很多。賣各種竹器這個小攤,旁邊攤子上掛滿了風(fēng)箏,他看了看,也有被其中一只吸引了目光。
買哪個?
留下去虎橋鎮(zhèn)吃一碗羊肉面的錢,方長瞅了瞅,繩子上所串錢幣,只夠買上其中一個。
漂亮竹凳和燕子風(fēng)箏,二選一。
略微糾結(jié)了兩秒鐘,他搖搖頭,對自己笑了笑:很簡單,都不買了。
做啥選擇?當(dāng)然是全不要。
方長轉(zhuǎn)身回走,離開了這兩個小攤,很快便在周圍人眼中,被逐漸忽視。
他從包裹里拽出錢串,留了幾個銅錢放回去,準(zhǔn)備用于在虎橋鎮(zhèn)吃面,剩下的則拿在手里,掂了掂。
也是湊巧。
不遠處,有位女子正背著孩童,在一家藥館面前逡巡。
她衣衫干凈卻發(fā)舊發(fā)白,補丁摞補丁,手中捏著一小吊銅錢,面有焦急之色,但又滿是遲疑。
晚上藥店竟然開門,真是奇事兒,估計是因為這座夜市而存在。
方長運轉(zhuǎn)目力觀過去,能發(fā)現(xiàn)女子背上孩童正在生病,體溫高于常人。
他暗自笑道:“合當(dāng)你有緣?!?p> 所有人視線掃過來時,都會將自己忽視,因此方長并不躲避。他站在大街中央,將手中這疊銅錢朝空中輕拋,而后伸手一指。
錢幣瞬間不見。
那位母親背著背上孩童,正自在藥店前焦急。
這里診金不低,孩子忽發(fā)急病,需要求醫(yī),但是手中錢不夠……
身后孩子各種悲慘可能,一時間都泛上心頭,酸楚非常,淚水開始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半是焦急半是悲哀。
忽然,她感覺手中猛地一沉。
“?”
低下頭,這位母親卻發(fā)現(xiàn),手中錢幣忽然多了幾倍,險些拿不動而脫手,她趕忙用力攥住,心中因為驚訝而一片混亂。
“是哪位好心人?!”
她環(huán)顧四周,尤其是前方和正后方,卻什么都沒有看見。
在原地轉(zhuǎn)了半圈后,身后孩童微微動了下,這簡單動作卻將女子一下驚醒:救命要緊。
斂身向四周簡單拜了拜,女子背著背后呢喃作聲的孩子,抹了把眼淚,急匆匆朝臺階上走去。
做完這一套,方長感覺心滿意足。
這樣更加舒坦,比買東西要心中舒坦的多。無錢一身輕,何必為了俗務(wù)斤斤計較?沒的壞了心境。
而且,不管是竹凳還是風(fēng)箏,自己回去都可以試著做。
反正時間有的是。
………
目送著那位有些感激涕零的婦女朝藥店里走去,方長沒著急離開,而是立在這里,探聽街道周圍情況。
這時候,前方藥館里兩位坐堂醫(yī)生,正在說話,他們對話一字不落的傳入了方長耳中,
“白天我出診所去這家真是奇怪昂,而且噩夢這種事情,是吃藥能吃好的?”
“當(dāng)然不能,但是簡員外給的錢實在是太多了,看在他們面子上,怎么也要為小公子細細檢查一下,沒想到毫無癥狀,可是小公子白日里睡覺狀態(tài)很是正常,那副,太過詭異……”
“唉,簡員外可是個好人,希望他們能夠挺過這一劫。”
“就是就是……有人來了!”
剛剛背著孩子的女子,此時已經(jīng)走到藥店門口,邁進門檻。
正在互聊的兩位醫(yī)生立刻調(diào)整狀態(tài),準(zhǔn)備將這些話題移動到其他時間繼續(xù),現(xiàn)在還是先干活兒更重要些。
他們詢問了女子背上孩童狀態(tài),而后便開始施針開藥,那孩童狀態(tài)登時稍稍好轉(zhuǎn),這讓女子講話口氣都變得更加歡快。
方長反正也沒事兒,他便靠在這里,等待女子出來。
“慢走,一定記得服藥!”
伴隨著店老板呼和聲音,女子走出了藥店門口,腳步變得輕快,哄孩子話語也開始希望十足。
方長望了一眼這倆人頭上氣色,對自己點點頭。
這時,藥店里兩位醫(yī)生交談聲,又重新響起,并透過厚厚墻壁,傳遞到了方長耳中。
“當(dāng)然,簡員外當(dāng)然是好人,他每日里對鄰居們多有幫助,還會資助那些無錢不得讀書的孩子們,最重要的是,這里兩位簡員外,并無佃戶,之所以被稱呼上一聲‘員外’,全賴其教書育人,桃李滿城。最近他們兄弟更是讓中舉人數(shù)翻了好幾番,這可大大為我們興慶府漲了臉面?!?p> 另一人聲音響起:“誰說不是呢?可惜啊,好人并不總是有好報,那簡正初簡正清兄弟倆,遇上這件事兒也夠糟心的,不知道那小少爺?shù)降资且蚝问驴傆胸瑝?,還是沖撞了哪路神仙?唉……”
那邊兩人聊得火熱,這里方長略微皺了下眉頭。
“簡正初?”
那不是之前自己下山時,主動叫住自己,用馬車載了自己一程那位么。
沒想到他們兄弟倆,就是之前傳言中的“簡氏兄弟”,也就是那兩位傳說中,將興慶府變得文氣大漲的良師。
遇到這件事,方長感覺自己不能不管。
畢竟也互相認識,算得上是故人,載自己一程,也是于自己有惠,種下了些許因果。
不過這完全不重要。
最重要的一點,還是方長想管。
順從本心,才是他所修之道最核心部分,既然想管,那便管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