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有錢不？】

　　“方先生這套導(dǎo)引術(shù)，很高明?！?p>　　魏和抱著手，站在旁邊屋檐下看方長打完一套后，稱贊道。

　　“要不要學(xué)？”方長笑道。

　　對于魏和這位桑子平的二徒弟，他印象很不錯，這個年輕人行止謙和、相貌俊朗，穩(wěn)重實在且言語有禮，而且能夠看出，對方切切實實在踐行桑子平所傳之道。

　　因此他也不藏私，畢竟修行這種東西，更講究緣分，而不是敝帚自珍。

　　但是，旁邊圍觀的魏和，只是搖了搖頭，同時將抱著的手放下，輕輕一揖道：“多謝方先生厚愛，不過您這套導(dǎo)引法，應(yīng)該與我們的心法不合，學(xué)之無用?！?p>　　“嗯，也對?！?p>　　方長從旁邊石桌上，拿起個桃子扔給魏和，然后道：“過來坐?！?p>　　聽到方先生讓自己坐下，魏和麻利的走過去，坐在對面石凳上。

　　雖然師徒三人都管方長稱呼“方先生”，但在魏和和慕安寧看來，這位方先生乃是和師父平輩論交的人物，因此皆執(zhí)晚輩禮節(jié)。

　　看出魏和有些緊張，方長嘿嘿一笑：“不必如此緊張，且手談一局？”

　　“好?！?p>　　雙方取出棋簍，各執(zhí)黑白，在這刻有縱橫棋盤的石桌上對弈。很快，上面二色棋子便犬牙交錯，互相糾纏。

　　啃著桃子，方長伸手放下一子，問道：“魏和，你是何時拜師在桑先生門下？”

　　魏和恭謹(jǐn)?shù)恼f道：“迄今有八年了?！?p>　　“噢？反正閑來無事，說來聽聽?！?p>　　對方微一沉吟，似乎在回憶當(dāng)初情況，然后講述道：“當(dāng)年，我只是……”

　　…………

　　八年前，一座無名小鎮(zhèn)上。

　　或許這座小鎮(zhèn)有自己的名字，但是只有鎮(zhèn)上人或者周圍人在意，對于過客們來說，這里是哪兒，并不重要。

　　比如桑子平。

　　此時的桑子平，外表要年輕得多，雖然也是黑發(fā)黑須，但卻更加濃密。

　　這也屬正常，只有修為到了極其高深處，或者修行法門神異者，才能駐顏有術(shù)，其余都抵擋不住光陰的沖刷。

　　他并不是像方長那樣行走世間，而是有著明確目的。剛剛在一座偏遠(yuǎn)州縣，當(dāng)了十年私塾先生，這段體驗讓他收獲頗多。

　　如今桑子平正準(zhǔn)備返回山中，消化自己這十年來的經(jīng)歷，使修行更進(jìn)一步，同時，還要看看自己的好徒兒，這些年來在山中生活和修行的如何。

　　其實對于桑子平來說，做出將自己唯一的徒弟留在山上，獨自一個人生活的決定，總歸是有些愧疚。尤其是自己這位徒弟，用那份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表示，自己已經(jīng)長大，可以獨自生活了的時候。

　　只是自己修為恰好卡在了瓶頸，正巧有這次突破契機到來，無法放棄。還好徒弟程樂當(dāng)時已經(jīng)獲得了自己的全部傳授，也算入了修行門，加上程樂從小聰穎，這也是讓桑子平比較放心的地方。

　　這座小鎮(zhèn)，便如很多江南村鎮(zhèn)一樣，近乎建在水上。

　　白墻黛瓦間，以河渠為道路，用拱橋互相溝通，水路上行著小船，這是此地最為常見的交通工具。

　　最初路過南方時，這幅景象讓桑子平非常驚異，后來見的多了，便覺得也屬尋常。

　　接下來，他穿過江南，到了南部邊疆處的州縣，尋了個私塾做老師。那邊雖然多雨，卻沒有這幅水上人家的景象。如今再次路過，便如重游舊地一般，讓他有些唏噓。

　　桑子平并沒有坐船，他選擇在岸邊穿梭，時不時路過橋梁，準(zhǔn)備從另一方向穿過這座小鎮(zhèn)。

　　接著，路邊一位乞兒，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孩子衣衫襤褸，拎著著個破碗，正在乞食。

　　孩子年齡不大，雖然沒有拎碗的另一只手里，正拿著一小塊干糧吞吃，但其臉頰消瘦，雙目也餓的有些無神。

　　只看了第一眼，桑子平就認(rèn)定，這孩子和自己有緣分。

　　他走上前去，攔在前面，問道：

　　“這位小哥兒，你家人呢？”

　　忽然被黑影阻住去路，乞兒似乎受到了些驚嚇，趕緊將手中那點食物完全吞進(jìn)口里，然后才抬頭，看向前面人。

　　桑子平一驚，趕緊退后一步，示意自己并無威脅：“小心點兒，別噎著?！?p>　　待其吃完，他才重新蹲在這乞兒面前，平視著對方眼睛，問道：“孩子，你的父母呢？”

　　“發(fā)了大水，餓跑了?！?p>　　“其它親人呢？”

　　“沒吃的，路上把我趕出來活命，他們繼續(xù)逃荒去了?！?p>　　“你要不要跟我走？我缺個徒弟?！?p>　　“有飯吃么？”

　　“有?！?p>　　“好，我和你走?！?p>　　桑子平帶著這個孩子，去旁邊小攤買了碗粥喝，又去給他洗了澡換了衣服，一路北行，回到南屏山。

　　山中留守的徒弟，已經(jīng)成為了小伙子，見到師父回來非常高興，而這徒弟見師父給自己領(lǐng)回來一個師弟，更為高興。

　　這個孩子，就是魏和。

　　…………

　　“所以，你就這樣入了門？”方長手上輕輕用力，將啃完的桃核扔下山坡，問道。

　　這次魏和終于看清楚了，方先生是對自己手施了個小法術(shù)，沾上的桃汁便全然不見，心底一振，而后他才反應(yīng)過來，對方正在問自己話：

　　“嗯……其實這些，都是我?guī)煾父嬖V我的，我已經(jīng)記不太清楚當(dāng)初的事兒了?！?p>　　“入了修行，是好事。”

　　“其實我也說不上是好還是壞?！蔽汉蛽u搖頭。

　　“哦？”

　　方長正準(zhǔn)備從棋簍中拿起棋子，聞言停手，看向魏和。

　　魏和說道：

　　“我上山后終于能夠吃飽，不用再顛沛流離，肯定是好事。但是，由于我當(dāng)年這段經(jīng)歷，我后來發(fā)下宏愿，希望百姓們不因水患而流離失所。”

　　聽到這個，方長皺了下眉頭，從棋簍里拿起粒白子，說道：“宏愿？這可輕易發(fā)不得，朝天地許下諾言，就得去實現(xiàn)……你后悔么？”

　　“當(dāng)然不后悔?！蔽汉驼Z氣很堅決，“這便是我心底最深的愿望，若不是因為如此，我也不會發(fā)下宏愿。只是如今我發(fā)現(xiàn)，按照目前的修行路走下去，實現(xiàn)這一點遙遙無期，道與愿，甚難抉擇……”

　　方長：“你身上有銅錢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