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怒目而視,這般瞪了許久,仿佛千年已過。卻果然的是:眼神既不能剮人,亦不能殺人。而更況且的是:張鵬已是醒來還是夢游,總不至于還搞不清狀況吧?
莫非他似醒非醒,問心無愧,心便無懼?
一念至此,莫方更惱幾分,便打算出言詢他。豈料,不知何時消失不見的藍火骷髏突然出現(xiàn)在兩人中間,將那柄藍火焰環(huán)繞的骨刀一揚,直接揮出去將張鵬給斬了。張鵬連句驚乎都未發(fā)出,只是面色終于變得恐懼,頭顱便飛起來,且被藍火骷髏一把抓住。
莫方震驚惶恐,這便是魔鬼的行事風格嗎,嘲弄的到底是誰,可悲的又是誰?
心中一涼,現(xiàn)如今,他覺悟自己也是魔鬼了。
原本莫方想質問張鵬,為何不承認是奸商。分明不想或根本不打算修好進水的手機,就是看自己是學生,想欺騙自己,甚至導致自己換屏,賺更多的錢,是嗎?為什么不在手機屏下墊一塊布,以免手機屏磨花,是想向自己推銷手機膜,是嗎?為什么建議自己去逛一下,不用進行必要的等待,是打算做手腳,是嗎?畢竟他提換屏提了很多次,不是嗎?
但張鵬他呢?一昧的辯解自己從未做過半分對不起良心之事。如果他認了,自己定仍然怒目相對,恨不能千刀萬剮。但他卻偏偏不認,直到死了,他終于是讓自己沒有確切答案,心有不安。
可張鵬在異能者面前本就是渺小的,他又如何能令異能者心有不安呢,而且他還死了,死去就是一了百了,而過了這個卡,仇恨也去了?!墒遣荒芤涣税倭?,也不能過這關:活著要惦他,是個麻煩,死了要逃脫自己的痕跡,是個麻煩;就連他嘴硬的事實都被用來鞭笞自己的良善,——他竟有這般惡毒,算計他人的良善,而實則他也確實成功了,恐怕連其自己都不知有這般智慧,——一種獨特的消費,消費寶貴的良善,從而獲取利益,——他事先不知道別人這東西的“海量”,如果多,別人也許總會付費,再者因為點什么原因去借支,總不至于虧空的——這是一種再生資源或易枯竭資源或不可再生資源,因人而異。張鵬呢,是將莫方的這東西虧空了的。這東西普通人尚且不能斷定有多少,更何況異能者。莫方也沒有去借支。不言己惡,如初偽裝,種種行為表明,這般人生來就是要帶著他人下地獄的。
莫方的內心情緒仍舊處于自我調節(jié)之中。這時藍火骷髏大步一邁,地板發(fā)出“咚”的響聲,手中拎著的人頭朝莫方送去,一股力量拘著莫方伸出左手,接住。
“你!”莫方難以置信的出聲,正對上藍火骷髏虛無的眼睛,那是兩團藍紫色火焰,不表達任何情感。
驚、懼、怒,但卻又無可奈何,莫方開始思考藍火骷髏的倚仗,以及自己的倚仗,他發(fā)現(xiàn)自己更加懼怕了。
難道懼怕生產(chǎn)一種什么生物電流,使自己如遭電擊恢復理智?是了,應當就是這樣。
藍火骷髏無極境,是暗地里的勢力。
這時,從藍火骷髏的頭骨上,似乎誕生一種嘲弄的表情。然后它帶著這表情再次穿過了天花板,從哪里來,便由哪里回。
燒焦的房間內,莫方有著難以壓抑的憤怒,于是掌心的力量終于宣泄,將張鵬的頭顱炸開,固體以及液體迸濺至六方,卻未沾染自身半分,連那手都干干凈凈。
他炸開的,還有自己的腦袋。他要冷靜、思考、決策……
而他的怒火在無形之中似乎要燒破天花板,但馬上又化作虛無。他突然想到:魔鬼是因為自己的憤怒和怨念找到自己的,如果出離了憤怒,便是魔鬼的玩物。
“沖動是魔鬼?!蹦介]上眼沉靜下來,數(shù)分鐘后,他化作一近人形的水團由打開著的窗戶飛出去,消失在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
花前鎮(zhèn)最高的樓頂,一個雪白骷髏飛至此處,變化為一女子。
“怎么樣?”黑衣站在樓頂邊緣,俯瞰著下方空蕩蕩的街道。
“他怕是個反骨仔哦?!迸铀{色長發(fā),露臍裝,緊身短褲,比黑衣還高半個頭,梳著馬尾。
“正常,”黑衣坐下,腳蕩在半空,“天才大多倨傲,怎會輕易成為別人的玩物呢?他們總是不甘的……這樣也好?!?p> “可他萬一向龍之魂透露咱們的消息怎么辦?”女子說道,“這個反骨仔怒氣比別人大得多,怕不是個刺頭?!?p> 黑衣輕笑:
“他敢嗎?我們倒是有證據(jù)證明他是兇手,而且他若敢背叛我們,我不介意親手殺了他。藍兒你知道嗎?他估計以為我是天級天賦,因為我是這樣說的。”
說著,他側身躺在矮墻上,那墻不寬。
藍兒也躺下了,枕著黑衣的腹部,說:
“那他一定會驚訝的……嗯……黑哥哥,你肚子沒有綠哥哥的軟誒?!?p> 黑衣全身一顫,心想:死肥宅!
“誰在心念死肥宅三個字?”在黑衣上方的虛空中,突然浮現(xiàn)一張臉,帶著憤怒。
黑衣面帶微笑:
“死肥宅真的是帥氣呢。”
藍兒笑著道:
“我方才念叨綠哥哥,綠哥哥就來了呀!”
那被叫作綠哥哥的死肥宅臉上的憤怒情緒消散,說道:
“我恰好經(jīng)過此市,忽然心有所感,所以投影于此?!?p> “又在執(zhí)行什么任務?”黑衣說,“是那樁子事嗎?”
“你們的等級還不夠,暫且不能告訴你們。”說完,那張胖臉消失在了虛空。
……
這回莫方真的是能睡著覺了,仿佛塵事已了,過去的已經(jīng)塵歸塵,土歸土。并且,他還做起了夢:
“小妹妹,哥哥給你糖葫蘆吃。”
“謝謝好心的大哥哥……大哥哥,你知道嗎,像娜娜這么可愛的女孩子,在電影里一般都是女主角哦。所以,大哥哥,長大后我就嫁給你吧……”
一瞬間莫方驚醒,眼睛豁的睜開。他看著咫尺間風漣漪的臉,暗道:“好險,差點就要以備胎的身份單身二十年?!薄惺艿降木褪沁@樣。夢所帶給一個人的感覺描述時極為復雜,它遠比明面上含有的意義更多。
但隨即,莫方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這個夢,仿佛耐人尋思……備胎?
時至清晨,兩人先后醒來,洗漱完畢,莫方坐在床邊,風漣漪說著要走的消息。
“這就要走了???”
“嗯?!?p> 風漣漪向莫方父母辭行,何九琴想說些什么,卻又說不出口。
“媽,”莫方對何九琴說,“我去送送她,你回屋吧?!?p> 到了陳家獨秀客棧門口,風漣漪說她父親一會兒就來接她,但她又對莫方說:
“你心中有魔。”
“心中有魔”四個字觸動了莫方一絲情緒。
氣氛突然尷尬。莫方亦不好解釋是人是魔應是自己說了算,畢竟這太唯心了,于別人看來就是與魔無異罷。不過,她是應當不知昨夜發(fā)生的事,且將那少女的心思猜一猜,她或許有什么猜想,所以說句稀奇古怪的話,接得好就是情話。莫方露出笑容,略顯尷尬但又不失禮貌,似在笑她不懂。
突如其來的陌生橫亙在兩人之間,創(chuàng)造了這世間最遙遠的距離。
兩人并肩站在門口,等待。
此時的街道,已經(jīng)有不少人漫步,不過大都是出來吃早餐的。
在莫方的對面,就有一家賣早點的鋪子,服務員臉上帶著微笑。有一人要了五個包子,一個小米粥,然后開始買單。
“我掃你你掃我?”買早點的問。
服務員答:“我掃你?!狈諉T答完又連問,“微薪還是支負爆?”
“微薪?!辟I早點的答。
服務員說:
“微薪暫時不能用,請打開支負爆付款二維碼?!?p> 有一老倆口子,老爺子背包,老太太挎包,看著當口子賣的是什么,也是要吃早餐。
你把愛情給了誰~
不管我憔悴~
哭紅眼睛挽不回~
心一點點碎~~~
突然響起歌聲,原來是老爺子的手機鈴響了。
別說,這老爺子鈴聲竟是挺感性的,他那年紀都得過半百了。
莫方偷偷的瞄了一眼風漣漪,心說她父親怎么還沒有來。
你把愛情給了誰~
不再給我安慰~
為你傷悲為你醉~
愛已不完美~~~
老爺子手腳不是很利索,摸索半天:
“喂,到了啊,到那兒了?”
風漣漪說:
“我爸到了?!?p> “嗯……哦。”莫方回過神來,風漣漪所望方向那,正是昨天中午見過面的風漣漪父親。風清瀟駐足在街道對面,臉上帶著淡笑。他沒有過來,正代表著一種態(tài)度。
“你去吧,”莫方感覺心中一空,笑著揮手,“后會有期。”
風漣漪大眼睛一眨,臉上泛起笑容,莫方不覺間淪陷。她笑靨如花。
隨后她走向人海——定是起風了,掀來了二十幾人,形成一道人形海浪。
曾經(jīng)愛到末路~
我選擇退出~
如今看這份愛丟得糊涂~~~
那老爺子按免提不小心掛斷了電話,又打了電話過去,便傳出另一頭的手機鈴聲。
莫方此時心里極度不爽,暗道這糟老頭子,壞得很嘞。
“常聯(lián)系啊……”剛一接通,老爺子就大著嗓門喊道。
陳家獨秀客棧門口,少年豁然抬頭,人海不見了,老街行人零零散散,而那個女孩也不見了。原來她已消失在人?!倌昝魑?。
走進客棧前廳,客棧的前臺竟然也在放歌——
這座城多了個傷心的人~
我們愛得難舍難分~
愛得奮不顧身~~~
某一瞬間,莫方感覺被欺負的沒有脾氣,簡直體無完膚。不過他很快釋然,認為一切都是巧合。
回到空蕩蕩的二十平的大床房房間內,莫方?jīng)Q定,勸說父母回老家,而他則要開始新的征程,在這異能者時代,崛起,證明給……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