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叫夜十七？”沐羽言看著眼前的女子道。
“是，屬下是夜行營十七營領隊?！币故呋卮鸬?。
“有多少人知道我的事？”沐羽言需要知道更具體的情報。
“國內(nèi)除了國君和幾位少主之外，據(jù)我所知，暫時只有包括我在內(nèi)的十七營的十人知道，豐年米鋪的掌柜是因為我們秘密地通過書信對他威脅，才會讓少主作息的地方轉移到他的宅邸。”
沐羽言跟七人一樣盤坐在地上的墊子，左手食指關節(jié)抵住上唇，牙齒看似有所觸碰輕輕地咬著，這是他真正進入思考狀態(tài)的個人習慣。
現(xiàn)在無非只有兩個選擇，離開還是不離開。
如果離開，自己又會踏進一片未知的境地，但若是繼續(xù)堅持留在這，也許和自己有過交集的人都會遇到危險。
“如果我不跟你們回去會怎么樣？”沐羽言抱著安慰自己的心態(tài)問道。
夜十七顯然沒有作過對出現(xiàn)這種選項的準備，她只接到安全將三少主帶回俱靈的命令，并不知道其它她不需要知道的事，更不知道眼前的人早就已經(jīng)不是所有人認知中的那個少主。
沐羽言看著沉默的夜十七，心里也是一陣不出所料的茫然。
自己成了一個災禍的根源般，被各種恐慌與厄運窮追不舍。
前一個晚上令人不安的夢境畫面再次浮現(xiàn)在沐羽言的思緒中，他很清楚知道自己是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不會對大腦處理信息所產(chǎn)生的虛幻有著偏執(zhí)的依賴，人們對夢境的恐懼只是源于自身的無知。
只是這一刻，在自己面臨抉擇的時候，竟也可笑地出現(xiàn)了一絲潛意識中不想承認的動搖。
“你們接下來的安排是怎么打算的？”沐羽言翹起雙手合上雙眼，背靠在身后的墻上，想讓自己緊張的神經(jīng)能有所放松。
“丑時一到，我們會與郊外通路上負責接應的車隊會合，然后前往東道十五里外的一處商旅驛站，換乘快馬趕路，現(xiàn)在還需要等待些許時間才能出發(fā)。”夜十七立刻回應道。
“都退下去吧，讓我一個人安靜會，時間到了叫我?！便逵鹧赃x擇了聽天由命。
七人退下后，沐羽言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便又閉目養(yǎng)神，等待著常人喜歡掛在嘴邊的所謂命運的安排。
同樣看著夜空的無名，此時已經(jīng)背靠樓梯一側的護欄坐了下來。
兵器碰撞的聲音停下后，賈前和賈要便試探性地打開房門，觀察著院內(nèi)的動靜。
看到坐著的無名后，才大膽地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即使是沒有親眼見到這場戰(zhàn)斗過程的人，也能從這結束后的場景看出戰(zhàn)況的慘烈。
一人頭部懸空垂向地面，仰躺的身體被院內(nèi)石桌支撐著，臉部血肉模糊，雖然沒有被任何東西蓋住，但也已經(jīng)看不出本來的容貌。
另一面具被刻上了一道劃痕的人，背靠在身后的木柱坐在地上，雙手扶住的長刀被頸部嵌住，眼睛被滑落的護額所遮擋。
而第三人則倒在無名身旁，一手握著同時貫穿咽喉和木質階梯的劍身，一手扶著殘舊的劍柄，頭上的護額和臉上的硬質面殼皆已一分為二，清晰豎直的血痕居中劃分著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無名你……你沒事吧？”賈要上前問道。
“現(xiàn)在去未區(qū)找結義錢莊的掌柜，說你是豐年米鋪的人，跟他說這里發(fā)生的事。”
“這……”賈要還沒反應過來。
“我去吧，那邊我熟悉，弟，你在這看著?！辟Z前說完便快步離開。
丑時，夜十七一行人準時出現(xiàn)在約定地點，四輛馬車也適時到達。
“一切是否順利？”夜十七詢問著從車里走下的人。
“都辦妥了，這是月牙臺的交易憑證，還有這一份商隊標識公文，有了它們，雙刀衛(wèi)不會過問太多的，隨后我回去處理完其它事情之后，也會馬上離開東道?！?p> 來人交代完后便獨自驅車原路返回，沐羽言被安排進中間的馬車與夜十七相乘，其余六人將武器藏進車底的暗格里后，均分乘進前后的車里，三輛馬車趁著夜色起行奔向東道邊境的一處商貿(mào)關所。
云層大軍漸漸被風驅散，月光再度得以毫無阻擋地灑向大地。
夜十七此時才將面上的蒙紗解下，清秀英氣的面容讓人難以想象她的真實職業(yè)，一束干練的馬尾讓沐羽言覺得她更像一個職場上的女強人，而不是能輕松奪人性命的秘密士兵。
“我安全回國后，你們接著會去哪？”沐羽言不想這一路上都要忍受死寂的沉默。
“屬下不清楚，王室自會安排新的任務?！币故哂靡蝗缂韧南录壪蛏霞墔R報工作的口吻回應著。
“任務？都是這般打打殺殺冒著生命危險的事情嗎？”沐羽言接著說道。
“這是我們的使命，無論什么任務，我們只會竭盡全力去完成?！?p> “使命……”沐羽言語帶一絲輕蔑，這個詞對他來講實在是很陌生，“雖然我對于你的性別從事這份職業(yè)沒有歧視的意思，但是這種任務對你一個女的來說，會不會太殘忍了，你的家人都清楚嗎？”
“能進夜行營的，無一例外首要的條件就是沒有親人，我們都是因各種遭遇流離失所的孤兒，被秘密收養(yǎng)從小訓練，直至有資格成為夜行營的一員為國效力?！币故咂届o說著。
“對不起，我……我對你們的遭遇很遺憾，很抱歉，只是……”
“請少主馬上收回表示歉意的話語，君臣有別，我們早已沒有了感情，一切只為任務?！?p> “我……”沐羽言發(fā)現(xiàn)眼前的女子有點難以溝通。
“請少主收回剛才表示歉意的話語！”夜十七單膝跪下俯首道。
“你這是干什么！快起來！不就說了兩句話而已嗎？”沐羽言心生怒氣道，雙手推著夜十七的肩膀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無法挪動對方半分。
“請少主……”
“好好好，我收回我收回，我收回剛才的道歉行了吧，現(xiàn)在我命令你馬上坐回去！”沐羽言低聲怒喝道，雙臂撐在膝蓋上，雙手揉搓著臉想讓自己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