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開始,所有的燈全部熄滅,剩下正中央墻壁面大的銀幕。林笑第一回來電影院,對里面的每樣陳設(shè)都特別好奇,明亮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銀幕,腦子里飄過最近自學(xué)的光學(xué)原理,思索著銀幕成像原理。
“戴眼鏡。”韓簡書扔給林笑一副3D眼鏡,林笑里外研究一遍,在韓簡書異常興奮的催促下戴上眼鏡,抬頭看向銀幕。
漆黑的銀幕中發(fā)出陣陣悶雷,烘托出恐怖氛圍,沒有圖像,周圍坐著不少情侶,電影才開始,女生紛紛撲到男生懷中尋求安全感。
林笑百思不得其解,收回視線專心致志看電影。
銀幕里的影像逐漸清晰,夜黑風(fēng)高,風(fēng)馳電掣,電閃雷鳴,視角給到一片暴雨中的樹林子。
兩束手電筒光照進(jìn)水霧朦朧的樹林中,一男一女互相攙扶往前走,兩人皆是藍(lán)眼金發(fā)的外國人長相,渾身布滿大大小小的血口。
節(jié)奏逐漸加快的配音催動著林笑的小心肝越跳越快,她有預(yù)感,很快就會發(fā)生災(zāi)難。
突然,一道閃電降落,男的猛地推開女的,白光大閃,閃電暴力撕開男人軀體。血液飛濺,內(nèi)臟亂舞,還有顆眼珠子往林笑面前飛過來。
“?。。?!”
林笑的心仿佛跳出胸膛,沒忍住失聲喊出來,卻讓韓簡書死死捂住嘴,叫兩聲就沒動靜了。
之后,喪尸夜襲寡婦村,山崩海嘯碾壓人類,世界末日斷人腸,一個比一個血腥的畫面相繼浮現(xiàn)。林笑嚇得小臉慘白,戴著3D眼鏡,猶如身臨其境,身子不停打冷戰(zhàn)。
熬過漫長的一個半小時,林笑吊著半縷殘魂從電影院里走出來,眼眶紅紅的,眼角懸著眼淚珠兒,一副小可憐模樣。
原來是《閃魂》不是《閃婚》。
“剛才的電影好看不?”韓簡書痞痞笑著,想到方才林笑激動的表現(xiàn),自以為林笑應(yīng)該很喜歡恐怖片,故而說話給自己邀功,暗示林笑夸他。
林笑停下步子,眼淚止不住往下掉,抬起袖子胡亂擦拭。
韓簡書明擺著戲弄她,想借著看恐怖片為由給她增加心理陰影,心腸壞得透透的。
兔子急了會咬人,林笑急了一腳踩在韓簡書腳背上,哭著控訴,“韓簡書,你太過分了!”
吼完,林笑壓抑不住心里的委屈跟恐懼放聲哭出來,甩掉原地發(fā)愣的男生跑回餐廳停車場取自行車回家。
天色灰蒙,林笑看過恐怖片格外怕黑,不由得加快踩踏速度,一路飆車回家。
回到自家院子,林笑把車鎖好,飯菜香從木屋內(nèi)飄到屋外,勾起林笑肚子里的饞蟲。鎖好車,林笑摁住咕嚕嚕直叫的肚子跑進(jìn)屋里。
“笑笑回來了?”廚房那邊傳來徐雪容的問候。
林笑簡單回一聲,跑進(jìn)閨房開燈,把書包放在書桌上。抬頭望向黑漆漆的夜景,黑夜里只能分辨物體輪廓,平常一顆普通的枇杷樹也能讓她腦補(bǔ)成變異喪尸。
林笑頭皮發(fā)麻,抓住窗戶邊,猛地甩上窗戶,發(fā)出嘭地一聲。
“笑笑,你在里頭干嘛呢?”
徐雪容舉著鍋鏟,聽聞巨響,扭頭往門口吆喝。
林笑結(jié)結(jié)巴巴解釋,“我打蟑螂呢!”
林笑進(jìn)廁所,將毛巾打濕拍在臉上,滿腦子的腸子、爛肉慢慢消退,看著鏡子里臉色寡白的自己,林笑軟下身子,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唉…
飯菜上桌,林建國姍姍來遲,后面跟著哈欠連天的林蕭然。
時隔小半月,林蕭然在外浪得沒錢,迫于無奈再度回到家中。
父子二人氣場不對,林笑橫在兩人中間,小心翼翼觀察林建國的臉色。不出所料,林建國面色陰沉,處于隱忍怒火的狀態(tài)中,只需要一個引子就能點燃炸藥包。
林笑心生一念,拉住林建國,甜甜發(fā)問,“阿爸,再跟我講講你跟阿媽以前的故事唄?!?p> 林笑從小乖巧聽話,深得林建國喜愛,林笑一開口,林建國必定暢所欲言。
他暫時收起審問林蕭然的打算,耐心地分享自己跟徐雪容年輕時摸爬滾打的生活經(jīng)歷。
豐市有大半疆土都是山川,林建國生在大山中。每天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成年男兒發(fā)育不好,看起來跟初中生似的。
爺爺一輩有四兄弟,混得最差的就是爺爺,被逼無奈,林建國為養(yǎng)家糊口放棄耕種,拉著徐雪容一起走出大山掙錢。
山野村夫初到城市,坑蒙拐騙遭遇過不少,歷練多年才在酒泉穩(wěn)定下來。雖說生活不如小康人家,但也能保證一家人的溫飽問題。
林笑佩服的是林建國敢于走出大山面對未知世界的勇氣,可能對別人而言不足掛齒,但對她而言是迄今為止都難以攻克的難關(guān)。
她是人人稱贊的學(xué)神,好像各方面都很優(yōu)秀。人人羨慕她的自律自強(qiáng),看到的都是她的好處,而她卻無比嫌棄自己,尤其是在學(xué)校晚會時,看到臺上多才多藝的學(xué)生,林笑羨慕之余反觀自己便只剩下了羞愧自卑。
她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膽小懼眾。
何時能擺脫那個不爭氣的自己,林笑自己也不知道,越是痛恨越是如夢魘纏身難以掙脫。
“以前家里藏過許多武俠小說,金庸先生的最多,比如《倚天屠龍記》、《射雕英雄傳》等等。我看完了都會拿到集市上流通,別人借書看一小時給一毛錢,也算是物盡其用了?!绷纸▏巫尾痪氲胤窒硗耆な拢中β牭媒蚪蛴形?,徐雪容這時插話進(jìn)來打斷父女兩。
“吃飯了,家里就你們兩個話多!”
林笑聳聳肩,抬了兩個凳子圍到方桌前,一家四口難得聚在一起吃完飯。
林建國目光一直停留在埋頭扒飯的林蕭然身上,飯桌的氣氛越來越緊張,林笑還想轉(zhuǎn)移林建國的注意力,卻已為時已晚。
林建國裝作隨意地一問,“蕭然,這幾天都不見你人影,忙什么去了?”
一家子吃飯的動作都慢下來了,林蕭然小聲回答,“去找工作了?!?p> 林建國陰陽怪氣地笑了,“就你啥都不會還找工作?出去泡網(wǎng)吧就直說,撒謊干嘛?”
林蕭然皺眉,滿臉不爽地回答,“我真沒有!”
林建國指著林蕭然臉上的黑眼圈,“那你解釋一下你那黑眼圈哪來的?今天一回家就哈欠連天的,不就是熬夜太厲害了嗎?”
林建國說話語氣越來越重,本來和睦的氛圍幾個呼吸間就消失了。
林蕭然拍下筷子,“爸,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順眼。行!我不在你面前礙眼行了吧?”
林建國梗著脖子瞪眼,“什么叫我看你不順眼?你捫心自問,初中畢業(yè)后你有做過讓我跟你媽安心的事嗎?成日里偷雞摸狗,搞得跟社會混子似的,出去外面鬼混得沒錢了才想著回家!你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這幾天一直在網(wǎng)吧打游戲!”
林笑放下筷子,拉住林建國的手,“爸,別說了,哥哥難得回家?!?p> 林建國甩開林笑的手,“你看看,連你妹妹都知道你難得回家一趟讓我別兇你,可你看看你對你老子的態(tài)度?要錢的時候笑臉相對,有錢了就跟見仇人一樣,你知不知道每次看到你這張臉,老子就想揍你?”
“林建國,你是不是想吵架?”徐雪容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站起來擋在林蕭然面前,大聲沖著林建國吼。
林笑慌忙起身橫在兩人中間,帶著祈求的目光投向林建國,柔柔勸說,“爸,你消消氣,有什么事心平氣和地說。媽現(xiàn)在有身孕,別吵架動肝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