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將至，一中每年都會在元旦前夜取消晚自習(xí)，每個班自行安排元旦晚會，唯一沒有課業(yè)負(fù)擔(dān)的一晚。
還沒到周五，班里同學(xué)跟打雞血似地商量晚會的事，幾乎一下課都會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
林笑從早到晚都埋在習(xí)題中，恨不得分出兩顆腦袋準(zhǔn)備期末考跟競賽班測試，根本無暇管其他雜七雜八的事。
下午放學(xué)，秦子恒被體委叫去打排球，幾個人一下課就走了。
后桌兩個女同學(xué)正如日中天地討論著晚會表演什么節(jié)目，窗戶忽然打開，冷風(fēng)灌進教室中，打斷兩人滔滔不絕的議論。
短促的桌椅擦地聲落下，林笑毫無知覺，埋頭在草稿紙上演算一道物理題，小嘴無意識地念著公式，活像個念經(jīng)的小尼姑。
“喂！”
桌邊站了一個人，用不算禮貌的語氣跟她打招呼。
林笑沒有反應(yīng)，那人靜靜站幾秒，用膝蓋頂了頂林笑的課桌。
桌子顛簸一下，林笑失手在草稿紙上劃出一條黑線。
“你出來下?！?p> 始作俑者再度開口，林笑抬頭看著他，秀眉緊緊皺著，“韓簡書，你想干嘛？”
韓簡書雙手揣兜，無視周遭異樣的目光，裝作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頗為輕松道，“你出來，找你有事?！?p> 林笑不想離開位置，“我不想出去，有什么事在這里說。”
韓簡書的表情明顯沉下來，默不作聲盯她許久，語氣不是很好地問，“你出不出來？”
林笑緊捏著筆，低頭看著草稿紙上的黑線，抿緊了唇，保持沉默。
桌邊的人等她半分鐘，等得不耐煩了，掉頭摔門而出，摔得教室門砰砰作響。
“學(xué)委，你是不是把五班魔頭惹了？”前桌劉倩轉(zhuǎn)過身詢問。
林笑搖搖頭，撕掉草稿紙，換上新一頁鋪好。
劉倩壓低聲音提醒林笑，“韓簡書性子暴戾乖張，處事囂張蠻橫，只指不定哪一天情緒失控就把你往死里打，你別跟他走太近，能躲就躲?！?p> 劉倩同桌梁琳嚴(yán)肅道，“韓簡書跟我讀一個小學(xué)，你們不在不知道，他妥妥的就是一個暴力狂。五年級時差點把一個男生打死，場面超血腥的，幸好那男生被救過來了，不然韓簡書難辭其咎?！?p> 劉倩道，“我跟韓簡書初中同班，恒遠隔壁的星光中學(xué)，他那時候隔三差五酗酒斗毆，校方管都管不住。”
梁琳問，“這么嚴(yán)重？校方為啥不開除啊？”
劉倩嘆口氣，“還不是他媽媽的緣故。韓氏集團，全國前百的大企業(yè)，實力雄厚。韓簡書靠山大，校長不敢開除他?！?p> 林笑攥緊了圓珠筆，揪著心問，“那…那他媽媽不管他嗎？”
劉倩回答，“他媽日理萬機，根本沒空搭理他。那次韓簡書在恒遠中學(xué)旁邊的無人小巷中打架，被黑社會打得命懸一線，到醫(yī)院住了三個月才出來，期間他媽一次都沒來過，也就班主任領(lǐng)著學(xué)生去看了幾次?！?p> “那他爸爸呢？”林笑追問。
劉倩露出惋惜的表情，“在韓簡書三歲時，父母就離婚了。誒，韓簡書為什么會找上你??？你跟他什么關(guān)系？”
林笑無心回答劉倩的問題，想起初二上在無人小巷搭救的少年，那張被血污遮蓋住的臉以及那雙盈滿水光的星眸再度浮現(xiàn)，心毋地疼起來。
同樣都是被父母拋棄的孩子。
會是他嗎？
林笑無心演算題目，心里堵得慌，放下筆去外面透透氣。
酒泉靠海，冬天不下雪，溫度維持在十度左右，不算冷。
偶爾遇上雨天，雨中透著涼氣，風(fēng)刮到面門，才會覺得寒透入骨。
周四小雨淅瀝，到傍晚放晴。塑膠跑道濕漉漉的，幾處小水泊躺在操場中，映出昏蒙蒙的天和云。
常青樹葉承載著晶瑩的水滴，時不時有水滴滴到草地中。
“表哥，你也太遜了吧？連約人都不敢？”韓瀟瀟叉腰，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韓簡書。
韓簡書坐在石凳上，手肘頂著膝蓋，十指交叉，劍眉耷拉著，悶悶回答，“劉倩跟梁琳都在，林笑肯定知道我以前的事，我…我…”
實在怕她討厭自己。
韓瀟瀟噎住，無話可說，頹喪地坐在韓簡書旁邊，兄妹兩齊齊嘆口氣。
“爺！”張彬等人從遠處跑過來。
看到韓瀟瀟，張彬從包包里掏出一包奶糖遞給她。
知道韓瀟瀟喜歡奶糖后，每次見面張彬都會送她奶糖。
韓簡書看得出張彬的小心思，沒有戳破，抬頭問，“急哄哄地趕過來，有什么事？”
徐航邊喘氣邊道，“周五我爹媽出差，家里就我一個人，想約兄弟幾個吃飯?！?p> 李書桐接著說，“聽說爺去約嫂子了，情況如何？”
韓簡書垂下眼瞼，很不爽地別開臉，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碰壁了。
韓瀟瀟站起來，“這貨慫得要死，不敢約人。算了算了，誰讓我是他表妹，我去約人，行了吧？”
韓簡書亮起眸子，很快又灰暗下去，“你別約了，她不會來的。”
韓瀟瀟摁住韓簡書肩頭，左右端詳他一邊，忽然笑出聲，“這還是我那個吊炸天的校霸表哥么？我怎么覺得面前的是個憂郁癥晚期患者??？”
“少來！”韓簡書站起來，揮開韓瀟瀟的手，帶著一腔煩躁離開。
張彬挨到韓瀟瀟旁邊，看著校霸大佬遠去的背影，調(diào)侃道，“我好像看到了一只流浪貓?！?p> 韓瀟瀟噗嗤笑出聲，“真像！”
李書桐擠到兩人中間，忽視張彬殺人似的目光，哥倆好地勾住兩人脖子，道，“簡爺正傷心著呢！你們兩個損友不想法子也就罷了，還笑人家。”
韓瀟瀟環(huán)起手臂，勾唇，“辦法有的，是時候運用韓氏戀愛法則了?！?p> 周五早晨，早讀課結(jié)束，韓瀟瀟風(fēng)風(fēng)火火跑到林笑桌邊，把水壺放在秦子恒桌面，“班長，幫我打個水唄！”
秦子恒正想著去水房打水，沒有拒絕，勾著兩人的水壺，站起身問，“笑笑，你要打水嗎？”
林笑點頭，將水壺遞給他。
秦子恒帶著三人水壺繞到過道，林笑斜后桌的張舒婷捏著水瓶，咬著鮮紅的唇，視線時不時往秦子恒那邊瞟，在秦子恒出門一刻，終于坐不住，抓著水壺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