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還沒亮,羅強(qiáng)就打電話過來催林笑一家子下去吃飯。
林笑穿衣洗漱完畢,手持兩個手電筒早早在堂屋外等人。
一家子聚齊后出發(fā),林笑扶著徐雪容,目光一刻不離徐雪容的腳,謹(jǐn)防一絲一縷可能出現(xiàn)的隱患。
一道反向的手電筒光打到林笑臉上,來人看到林笑不適的反應(yīng),連忙將手電筒換了個角度。
前方的林建業(yè)回頭對林笑等人樂呵呵地說,“玉容家的錦寒來了,這小子也就過年這些天會出來走走?!?p> 林笑激動地往前走了一步,又顧及到徐雪容,壓制住朝白錦寒跑過去的念頭,仔細(xì)給徐雪容看路。
手電筒光晃動,前方筆直佇立的少年踏著露氣深重的山林小路,步步穩(wěn)重地朝林笑這頭走過來,在她面前停住。
白錦寒今年十四歲,卻已經(jīng)有林笑這么高了,不再像小時候冷著酷臉仰望林笑,保持平視即可。
林笑對上那雙清明的黑眸,不覺感嘆光陰飛逝。
天色還是灰暗的,隱去了他精致的五官,卻藏不住他身上自帶的藥香。
白錦寒從生下來身子就弱,天天喝藥,不知是天天喝藥喝自閉了還是怎的,生他的父母性子熱情似火,偏偏孩子冷得跟一坨冰塊一樣。
白錦寒先是看了林笑一眼,在林笑對他抿唇微笑時,冷冷的神情稍稍一愣,轉(zhuǎn)而看向其他人,“下面路滑,小心。”
扔下六個字,白錦寒留給所有人一個后腦勺,給后頭的人開路。
林建國大聲詢問前頭的少年,“錦寒?。∩碜訅褜嵭┝藛幔俊?p> 白錦寒聲音清冽,如冬日里消融的水滴聲,清澈而又盛著疏遠(yuǎn)的寒意,“嗯,長了一歲,壯了些?!?p> 林蕭然跑到白錦寒旁邊,將他上下打量一番,很不禮貌地將手電筒對著白錦寒的臉。
白錦寒微微蹙眉,偏頭看著林蕭然,僅僅一張側(cè)臉就美得跟幅畫似的。
滿臉的膠原蛋白,樣貌還沒張開,下顎還是有些嬰兒肥,不過并不影響美感。
“弱美人兒,一年不見,想哥沒?”林蕭然語氣輕佻,讓人聽起來很不舒服。
白錦寒轉(zhuǎn)過臉,不再看他,聲音一貫清冷,“不想?!?p> 林蕭然聞言,被白錦寒果斷的言語打了耳光,神情不爽,抬手就要去推他,林建國幾步過去將林蕭然拉開,“臭小子,規(guī)矩點!”
林蕭然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抱起雙臂走開了。
一行人行到陳家大院子里,徐玉容跟羅強(qiáng)在院門口等著,接到白錦寒,徐玉容順著白錦寒的后背悄聲說了幾句話才輕輕推他進(jìn)去。
所有人來到堂屋,忽略了繁文縟節(jié),男人們圍坐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說著話,徐玉容忙里忙外地送碗擺筷子,林笑幫羅慧將灶房里的菜全部送到堂屋。
農(nóng)村人觀念很傳統(tǒng),煮飯端菜這些活兒都是女人干的,到了飯點兒男人就坐著等吃就行了。
熱騰騰的早飯搬上桌,所有人動筷子吃起來。
林笑給徐雪容、徐玉容兩姐妹讓了位置,端著碗站在后頭,將所有人看了一遍,沒見白錦寒的影子。
“姨媽,錦寒呢?”林笑趁兩姐妹聊天的空檔插話問。
徐玉容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小外孫沒出來吃飯,沉吟片刻才對林笑說,“估計在二樓臥室里,他不喜歡熱鬧,你把早飯端上去吧。”
林笑頷首,端著飯菜來到白錦寒的房門前,出于禮貌她先敲了敲門。
“進(jìn)?!比跞醯囊宦晜鱽?,林笑擰開門把進(jìn)屋。
白錦寒穿著一件黑色的毛衣坐在靠窗的書桌前,看著外頭泛白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明是農(nóng)村里長大的孩子,舉手投足之間卻給人貴族子弟的貴氣,身上穿的是毫無花色的手工毛衣與一件簡單的黑色長褲,卻比那些天天披金戴銀滿身品牌的高富帥耐看好幾倍。
林笑將碗筷放在書桌邊,找到一把椅子拉到桌邊坐下,“錦寒,身子好些了嗎?”
白錦寒忽然抬手掩住唇咳了起來,林笑心尖一緊,忙起身給他順背。
白錦寒咳完了,很自然地靠在林笑身上。小時候白錦寒身子弱,每次咳嗽咳得身子無力都會靠在林笑懷里休息。
林笑一邊給白錦寒順氣,一邊嘆息,“看樣子還沒好。”
林笑將白錦寒的手包起來,冰涼的觸感讓她更加擔(dān)心了。
白錦寒很享受靠在林笑懷里的感覺,眸中寒冰退散。
“剛剛我哥的舉動實在有些過分,你別在意啊。”林笑捂暖了白錦寒的手,低聲替林蕭然道歉。
白錦寒淡淡道,“無妨。我知道他是什么人,不跟他計較?!?p> 林笑放開他,坐到一邊,看到他擺在桌上的信紙。
上頭寫著密密小小的字,還未看清楚是什么信紙就被白錦寒塞進(jìn)抽屜里。
“你這么緊張干嘛?難不成寫情書啊?”林笑笑著揶揄,并沒有深挖下去的意思。
白錦寒偏開頭,耳垂泛著淺淺的粉色,將手?jǐn)R在唇邊掩飾尷尬,“心得?!?p> 林笑把碗筷放在白錦寒面前,關(guān)切地問,“初中學(xué)習(xí)跟得上嗎?”
白錦寒道,“不過爾爾。”
讀小學(xué)時,姑侄兩人在各自年級都是獨霸第一的學(xué)霸,每回考試除語文其他都是滿分,曾被同校學(xué)生送外號“變態(tài)姑侄二人組”。
白錦寒總是面無表情,說話冷冷的,通身都是不好親近的味道。
天已經(jīng)完全亮了,過幾天就是除夕,恰逢趕集,兩家人自然而然地約著一起去置辦年貨。
自從林笑去外地讀書后,白錦寒一年到頭除了上學(xué)就是窩在家里看書。
別人家的孩子聽說趕集一個個跟孫猴子一樣活蹦亂跳的,就他始終冷臉拒絕,喜歡把自己關(guān)進(jìn)臥室里讀書。
每年有林笑在的時候白錦寒才會出來走動,仿佛沒有林笑,他的世界就只有書籍。
白錦寒裹上厚厚的白色羽絨服讓羅慧拉到院子里,看到林笑,白錦寒臉上生出可疑的淡淡粉色。
他本人是很嫌棄自己笨重的裝束,奈何羅慧死活要給他穿羽絨服,他拒絕不了只能笨笨地穿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