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非要?dú)⒘四悴豢?/h1>
玉山劍仙露出獰笑,眸中是滔天的殺意,既然已經(jīng)必死無疑,那便索性再拖一個(gè)人下水。
有人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但這句話在他面前卻無論如何都行不通。
因?yàn)椤赖帽锴?p> 太憋屈。
隱忍低調(diào)、步步為營、到頭來卻是這樣的下場……換誰來也無法接受,造成的打擊實(shí)在太大。
就算是死,也要狠狠從陳修身上咬下一口血肉!
憑借最后的意志力勉強(qiáng)吊住性命,玉山劍仙睜大了眼眸,死死盯著林詢,看到對方眸中掩飾不住的慌亂,忍不住露出暢快的笑。
可只是下一刻,他的笑容便僵硬在臉上,神情呆滯。
因?yàn)榱衷円琅f站在原地,身軀一動(dòng)也不動(dòng),可怕的劫難未曾到來,只有徐徐的風(fēng)聲。
“天帝為證?”陳修的聲音平靜響起,“他憑什么為證?誰給的資格?哪來的權(quán)威?”
“我來為證?!彼^續(xù)道,“證你將要身死道消,萬劫不復(fù),證你將入無邊地獄,誰也更改不得?!?p> 所謂的道誓,其實(shí)是以所修功法作為媒介,天帝賜下的功法有如鎖鏈,捆縛著每一個(gè)修行者的脖頸。
無論是怎樣的天驕、英杰,都如囚犯一般渾渾噩噩,被天帝牽引著、漫無目的地行走。
而林詢所修行的功法經(jīng)過陳修更改,自然不在此列。
玉山劍仙睜大了眼眸,他的瞳孔收縮,難以形容的驚駭涌上心頭:“原來如此?!?p> 他看著陳修,聲音無比嘶啞,在透支最后的生命力:“你要行古往今來未曾有過的大變革!要將天帝的權(quán)威傾覆!要犯當(dāng)誅九族的大禁忌!”
一頓之后,忽然響起笑聲,劇烈的笑聲,玉山劍仙笑得聲嘶力竭,笑得身軀顫抖,喜悅得難以形容。
“如此一來,我便可以在地下靜候你的到來!”
“你不明白,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你不知道天帝到底是什么……在行一條必定失敗的路!”
“黃泉之下,留有你一席!”
陳修皺了皺眉,從車窗中探出腦袋:“天帝是什么?”
玉山劍仙不答,他只是狂笑,像是瘋癲,又像是失去了魂魄。
“天帝是什么?”陳修眉頭皺得更深。
可玉山劍仙只是笑,一聲又一聲,接連不斷地響起。
笑到漸漸沒了聲息。
他死了。
陳修呼出一口濁氣。
“該死的家伙?!彼哉Z一聲,先是吵醒自己睡覺,緊接著又這樣胡言亂語一通,將自己的心情攪得一塌糊涂。
天帝是什么?
他不明白。
那個(gè)高高屹立于天幕之上,掌控整座世界權(quán)威的龐然大物,到底隱藏有怎樣的秘密?
他的實(shí)力,又該強(qiáng)悍到何等地步?整座世界都任由他予取予求,所有人都在為他的強(qiáng)大奉獻(xiàn)一絲微薄的力。
搖了搖頭,陳修正欲說些什么,身軀忽然驀然一顫。
他的眸光凝固,落在馬車車廂的地上。
地上,是清秀的字跡:
“賢弟陳修親啟:
玉門宗得罪賢弟,自是死有余辜。然滿門上下盡誅,豈能獨(dú)留害群之馬?此賢弟之疏忽也。
前日圣旨相召,賢弟不從,應(yīng)是愚兄禮數(shù)不周之過。今送上家書一封,再以玉山劍仙頭顱為賠禮,愿早日冰釋前嫌,赴天庭相會(huì)。”
落款并非是天帝,而是愚兄張百忍五個(gè)字。
陳修呼出一口濁氣,神色前所未有的肅穆。
太過古怪了。
這所謂的天帝,實(shí)在對自己看重得過分,陳修本以為自己撕碎他的圣旨,便算得上撕破臉皮。
誰曾想立在天闕上的圣旨無用,便又在地上刻下一封家書。
為什么?
陳修不明白。
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的一舉一動(dòng)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的眼眸立在天幕上,所有的一切都逃不過他的探查。
當(dāng)真是無比恐怖的敵人。
陳修靜靜思索著。
如此靜默良久。
忽地霍然站起身來。
萬丈光彩在陳修眉宇間迸發(fā),難以言喻的氣勢席卷,恍惚間有風(fēng)吹來,那襲蠶絲白衫微微飄蕩。
林詢與謝言看得愕然,他們從未曾見過這種神態(tài)的陳修,有一種不可言說的大氣魄。
像是一尊巍峨的古神祇,驚濤駭浪、高山大岳、日光月華,都只淪為陪襯而已。
“張百忍……”平靜的聲音悠悠響起,陳修長出一口濁氣,“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忽然響起轟隆聲,林詢與謝言驚懼地抬頭看去,前方的山脈上忽然土地剝落,形成“可以”兩個(gè)巨大的字。
拉車的馬兒受驚,頓時(shí)驚恐地嘶鳴,停下了腳步。
“那好?!标愋蘩^續(xù)道。
“我不明白你的把戲。”
“全然不明白!”
“什么圣旨也好,書信也好……”
“這套把戲,我不明白,也看得煩不勝煩?!?p> “已經(jīng)足夠了!”
“讓我告訴你罷……”話音到這里,忽然變得冷漠,磅礴的殺意隨之流轉(zhuǎn)。
陳修的神色前所未有的猙獰,他看著天幕,聲音如咆哮般響起:
“我非要?dú)⒘四悴豢?!?p> “你是天帝也好,是張百忍也好,無論你是什么東西……”
“我非要?dú)⒘四悴豢?!?p> “告訴你罷!絕沒有回旋的余地,絕沒有冰釋前嫌,絕沒有其他的可能!”
“我非要?dú)⒘四悴豢?!?p> “除非我死了,否則普天之下,一定會(huì)有一把刀在擦拭,一定會(huì)有人在窺伺你的脖頸,一定會(huì)有人握緊拳頭,想要狠狠砸斷你的頭顱!”
他呼出一口濁氣,神色終于變得平靜起來:“你明白了嗎?”
遠(yuǎn)方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響,山石剝落,露出三個(gè)碩大的字:“為什么?”
陳修嘆息一聲:“這是我奉行的道?!?p> “沒有人能吸食他人的血肉與骨髓,沒有人應(yīng)當(dāng)煌煌立于天幕上,沒有人高出其他人一等?!?p> “這是我奉行的道?!?p> “那捆縛天下修行者心神的修行功法,是你的手筆?!?p> “將修行者與人族分割開來,是你的手筆?!?p> “七國征戰(zhàn),百姓流離失所,也是你的手筆?!边@是陳修早已有的猜測,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此會(huì)有數(shù)千年不停歇的征戰(zhàn)?
一定有人在暗中謀利,在吸食他人的血肉與骨髓。
整座世界都化作養(yǎng)分,供養(yǎng)天幕上那尊煌煌的天帝。
這是不可饒恕的罪孽。
“轟隆隆……”
那座山巖上的碎石再度剝落:“賢弟何故如此執(zhí)迷不悟?”
陳修呼出一口濁氣。
他看向那兩座山石,霍然抬手,沉悶地?fù)]拳!
“轟隆??!”
恐怖的聲響便隨之迸發(fā),那座連綿數(shù)百丈的山巖便轟一聲垮塌碎裂。
無數(shù)碎石崩陷、樹木破碎、鳥獸驚飛。
陳修的聲音,便伴隨著這鋪天蓋地的轟隆聲一齊響起:“我非要?dú)⒘四悴豢?!?p> 他猙獰暴怒,險(xiǎn)些要失去理智,難以形容的恐怖殺意席卷,與這聲音一起回蕩。
這正是陳修奉行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