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四小時前(四)
劉燕子轉(zhuǎn)頭,身旁三米之外的欄桿上,出現(xiàn)了一只黑色的肢體,乍看上去,像是章魚的觸手,但卻更長,更粗,尖端是布滿血絲的倒勾,閃爍著寒光。
“這可是頂樓……”她心里瞬間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念頭幾乎讓她瘋狂起來,“不可能吧……”
砰!她回頭,身后的防盜門猛地合上,熊林和林月已經(jīng)消失在眼前。
“什么?”劉燕子腦袋轟得一聲,但隨后就被身旁的江淚一把推開,“快趴下!”
黑色的觸手瞬間伸長,化作一道黑光閃過,墻皮瞬間裂開,破碎的灰色碎片順著墻邊掉下來,落在劉燕子眼前。
她抬起頭,更多的黑色肢體出現(xiàn)在頭頂?shù)臋跅U上,它們不停蠕動著,像是在覓食的蛇,又像是螞蟻的觸角,貪婪地吸取著空氣中人類的氣味。
刷——一道銀光。
江淚出刀,刀光如同一條匹練,帶著恢弘的靈氣波動,在斬?cái)鄮讞l黑色觸手的同時,也斬?cái)嗔髓F質(zhì)的加固欄桿,斷成一截一截的欄桿掉下去,但卻聽不到落地的聲音。
“熊林!開門!”劉燕子猛地拍打眼前的防盜門,眼睛通紅,但卻無人應(yīng)答,門后只有一片死寂。
“沒時間了,繞過去,下樓!”江淚推了劉燕子一把,但卻被一道揮舞的黑色觸手拍打在肩膀,猛然橫飛出去,撞在防盜門旁邊的墻壁上,發(fā)出砰的一聲。
“該死的……”劉燕子踉踉蹌蹌地穩(wěn)住身體,朝著另一邊的樓梯通道跑去,眼角的余光能不斷看到,欄桿上有越來越多的黑色觸手正在攀附而上,與江淚的靈力糾纏在一起,黑白相融,如同攪亂的調(diào)色盤。
“這……”她只聽到不斷響起的咕嚕咕嚕聲,而且聲音越來越近,如同水開之后冒泡的聲音,又像是指甲摩擦黑板發(fā)出的滋滋聲,令人頭皮發(fā)麻。
她不敢回頭,拼命向樓道跑去。
嗡……
她猛地僵住。
另一邊的走廊中,黑色的血肉蠕動著蔓延,其身軀龐大到足以占據(jù)整條走廊的所有空間,猙獰的觸手瘋狂地?fù)]舞,根本看不清哪里是頭,哪里是身體。它就像是造物主開得一個玩笑,一條被觸手纏繞的放大版蚯蚓,一條長著幾十個頭的森蚺,它就像是噩夢的化身。
強(qiáng)烈的血腥味和臭味將她浸泡起來,觸手揮舞之間,能看到混亂的血肉中,夾雜有斷裂的人類肢體,還有分不清是什么部位的人類身軀,她甚至看到了一個中年男人的頭顱,一只眼睛消失了,另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像是在凝視一個死人。
“逃不掉了吧……”她渾身僵直,動彈不得,眼看著怪物離她越來越近,她上學(xué)的時候聽說過,很多動物面臨生死威脅時,會因?yàn)榭謶侄┲保@是一種本能,她聽說的時候還覺得很可笑,可現(xiàn)在,她明明意識清醒,但卻根本無法移動自己的腳,它像是木頭一樣挺直,甚至連動一下腳指頭都做不到。
“愣著干什么!”
一道銀光閃過,一條黑色觸手被斬?cái)?,跌落在她腳下,依舊不停跳動著,像是斷裂的壁虎尾巴。
這一聲,像是破開霧氣的鐘聲,醍醐灌頂般,她瞬間清醒過來,感到小腿不停顫抖著。她意識到,自己距離怪物,還有一段距離。
江淚從身后出現(xiàn),一把拉過劉燕子的胳膊,拽著她遠(yuǎn)離了怪物,跑下樓道。
血肉摩擦的聲音響起,墻皮嘎吱嘎吱地碎裂,頭頂?shù)暮谟安粩嗦樱缤黄幵?,讓人從?nèi)心感到絕望和無助。
跑下樓,劉燕子看到了它身軀的一部分,黑色的表皮上滿是隆起的血管般的結(jié)構(gòu),粗大的像是一根黑色柱子,順著樓外的走廊攀附而上。她能想象到,一條巨型蛇類怪物,立起身子,將頭顱舉到與頂樓平齊的高度,無數(shù)條觸手不斷狂舞,將死亡的陰影投向所有人。
但她們沒有停下腳步,樓梯是空曠的,沒有人,接連跑過幾個拐角,她們終于順利下樓。
剛跑出樓道,劉燕子就感覺整棟樓都顫抖了一下,頭頂?shù)幕疑珘ζぷ套涕_裂,有灰塵窸窸窣窣掉下來。
“又地震了?”她來不及思考,跟著江淚頭也不回地跑出樓房,鉆進(jìn)那輛停著的面包車?yán)铩?p> “我來開車,坐好。”江淚將刀扔在旁邊,跳進(jìn)駕駛座,用手貼在方向盤側(cè)面,緊接著引擎轟然響起,面包車一陣抖動,車輛發(fā)動了。
呼啦啦……劉燕子下意識地縮頭,然后才發(fā)現(xiàn)聲音是從車頂響起的。
窗外,玻璃碎片和一塊塊碎裂的磚石如同雨點(diǎn)般落下,剛才的聲音就是玻璃碎片砸在車頂造成的。
她貼近窗口,看向剛跑出來的大樓。
她的瞳孔一陣收縮。
一條巨蛇狀的怪物正纏繞在小區(qū)樓房上,五層樓在它面前也不過就像是一只小山羊般渺小。說是蛇也不準(zhǔn)確,它更像是森蚺,但身體表面不是光滑的鱗片,而是是臃腫的血肉和四下蔓延、瘋狂舞動的黑色觸手,細(xì)看上去,有些像是放大版的千足蟲,但那不是腳,而是死神的鐮刀。
它正扭動著身體,像是抓捕獵物一般,將整棟居民樓纏繞起來,數(shù)不清的黑色觸手向著窗戶里伸去,像是在抓魚的農(nóng)夫伸出魚叉,又像是蜜蜂采摘花蜜。她立刻明白,剛才看到的那些殘肢斷臂是如何來的,如果被那樣的黑色觸手給擦到一下,恐怕至少也是斷臂骨折的下場。
砰!一個女性的身軀被黑色觸手穿透,像是鐵簽上扎著的烤串一般,她尖叫著,四肢亂動。
嘩拉——幾條黑色觸手蔓延而上,將她撕裂。血肉彌散,一條斷臂跌落下來,正好砸在面包車邊上。
劉燕子扭過頭,移開視線,不敢再看。
輪胎與地面摩擦,發(fā)出滋啦一聲,面包車呼嘯著碾過玻璃碎片,在血雨中逃脫,沖上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