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飛這一巴掌五指并攏成窩窩狀,有效擊打造成空氣沖擊,震蕩耳膜導(dǎo)致小腦失去平衡,是個非常有效的小技巧。
這焦叩石被一巴掌抽翻在地上,戴春林到底和他是學(xué)里面的同學(xué),忍不住,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滿臉怒氣就說道:“小兔崽子你還反了天了?還不快給我森,家去慢慢收拾你……”
四爺讓康飛滾回家,雖說是怒罵,其實(shí)也是一片拳拳愛護(hù)之心,兒子打了人,總是要老子出來洗地揩屁股,該送醫(yī)院送醫(yī)院,該賠錢的賠錢,古今莫不如是?。?p> 張石洲和旁邊幾個儒衫朋友這時候也免不得詫異,因?yàn)榭碉w也沒表現(xiàn)出什么【膀大腰圓】的癥狀,怎么一巴掌就把人打暈過去了呢?要是邊軍里面的好漢,比如旁邊一桌坐著的,臉色沉穩(wěn)的那一位,揚(yáng)州百萬眾,頭一條好漢就要數(shù)他,當(dāng)年的邊軍把總,現(xiàn)在的護(hù)院教頭,李春生。
這時候,旁邊一桌上一個一直沒說話的漢子就站了起來,甫一站立,頓時讓人壓迫感大生。
說三國,說隋唐的先生們,說道某某好漢,肯定要用【身長八尺,膀闊三?!縼硇稳?,站起來這位,儼然就是如此,身長八尺,膀闊三停,往那兒一站,都不消說話,旁人看了就要贊一聲,好一條漢子。
這位李春生李爺站起來,撥開眾人,走到了張石洲這桌跟前,彎腰低頭就去看被打翻在地上的焦秀才,伸手在焦秀才人中掐了兩下,看對方?jīng)]反應(yīng),忍不住就一皺眉頭,隨著他的動作,旁邊一桌有的就站到了張石洲的身后,有兩個就站在桌前,擋在康飛跟前。
而戴春林看見這位李爺走過來,腳下恨恨一跺腳,又瞪了康飛一眼,“你還不快森?”他是見過李春生把那上百斤的石鎖掄來掄去,既如此,他兒子康飛到人家手上,豈不是就跟一個石鎖一般么?心里面自然著急,老戴家四代單傳,他戴春林可就這一個兒子。
康飛卻是不怕,瞪了一眼走到跟前的兩個漢字,把二狗子又往身后撥了撥,大聲就說:“老頭你不曉得,這王八蛋,剛才講話有語言陷阱,我要不弄死他我都不能姓戴……”
語言陷阱?
這個詞有點(diǎn)新鮮,但是,從字面不難理解,眾人這時候仔細(xì)一琢磨剛才焦叩石的說話,頓時恍然大悟,哦!原來如此,
大家都不傻,尤其在座的讀書人,焦叩石說人家【好年紀(jì)老的】,一時間想不明白,仔細(xì)想想還不明白么?
古人或許不懂【戀母情結(jié)】這個現(xiàn)代心理學(xué)名詞,但是,這絕不代表他們屁都不懂……舉個栗子。
《紅樓夢》里面賈政打賈寶玉,在紅樓里面是一個標(biāo)志性的事件,賈寶玉為什么挨打?不就是因?yàn)楸晃勖铩緩?qiáng)女干金釧兒未遂】么?這在古代,有個專門的詞匯,叫做【淫辱母婢】,因?yàn)榻疴A兒是寶玉的老娘王夫人的婢女,從法理上來講,是賈政的女人,寶玉去調(diào)戲金釧兒,從根本上就顛覆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道德觀,是亂倫。
再舉個栗子。
歷史上萬歷皇帝去慈寧宮給他老娘李太后請安,一時興起,寵幸了當(dāng)時還在慈寧宮做宮女的王恭妃,按照道理,皇帝寵幸女人,事后要賞賜一件東西作為憑證,文書房的太監(jiān)也要記錄發(fā)生關(guān)系的時間和賞賜的東西作為將來的憑證,但是,萬歷事后就后悔了,連東西都沒有賞賜,后來王恭妃肚子大了遮掩不住,被李太后發(fā)覺,又去翻看了皇帝的【起居錄】才發(fā)現(xiàn),萬歷這時候不得不捏著鼻子承認(rèn)。
后來王恭妃的兒子也就是光宗皇帝,鄭貴妃的兒子也就是福王,萬歷因?yàn)榱⒐庾谶€是福王,跟朝臣們吵了幾十年,心里面肯定是大罵這些朝臣,你們這些王八蛋……
你是皇帝怎么了?你既然做了,我就讓你把這個淫辱母婢的屎盆子在頭上一直頂著……后世鍵盤俠要是穿越,水準(zhǔn)跟古代的大臣差不多,都是死死咬住一點(diǎn)不放松。
康飛反應(yīng)快,一巴掌把焦秀才這王八蛋抽暈了,不然不知道這廝嘴巴里面噴出什么糞來。
這時候四爺戴春林也反應(yīng)過來了,一時間也惱得很,我們家康飛還是個孩子呢!焦叩石你這個小婢養(yǎng)的……不過,他終究是擔(dān)心,那李春生可是陣斬七十幾顆首級的大狠人,怕兒子吃虧,當(dāng)下就說,“不管怎么說,你這小兔崽子,不識禮數(shù),攪亂了長輩們看戲,還不快給石翁道歉,完了速速家去?!?p> 張石洲雖然是靠官商勾結(jié)做的兩京十三省最頂尖的大財(cái)主,但到底不是蠢人,腦袋瓜子轉(zhuǎn)得還是很快的,臉上微笑,心里面到底還是想,春林雖然為人方正,卻也有憐子之心。
戴春林作為張石洲最看重的文人,平時自然有一大票人恨他:我得罪不起張石洲,我還得罪不起你戴春林?
這時候從樓梯下面就有人冷笑了一聲,“都說戴春林是揚(yáng)州府?dāng)?shù)得著的讀書人,依我看來,這揚(yáng)州府也沒人了,拿這種人來充數(shù)……”說話間,搖著折扇,腆著肚子就走了過來,身后還跟著一票篾片。
身后有人就湊趣,“石翁說的極是,可不就是濫竽充數(shù)么!”諂媚的嘴臉溢于言表。
張石洲頓時臉色一沉,“我當(dāng)是哪個,原來是萬兄?!?p> 來的這人叫萬石齋,是徽商大財(cái)主萬雪齋的弟弟,在揚(yáng)州城,但凡說【石翁】,指的都是西商之首張石洲,【雪翁】指的是徽商之首萬雪齋,這萬石齋就極為不甘心,憑什么?石翁就是你而不是我。
這廝也不想想,衙門里面的二老爺都叫做【搖頭老爺】,憑什么,你萬家的二老板就敢跟西商之首張石洲搶這個【石翁】的名頭。
萬石齋沖張石洲拱了拱手,臉上皮笑肉不笑,“張兄請了,今兒個是我們徽州【三官慶】班的鄭魁官在總局唱【刺虎】,我萬石齋怎么能不捧場呢!”說著,就看了一眼旁邊的戴康飛,卻不跟康飛說話,直接就問戴春林,“春林,這就是你家那個遇仙的傻兒子?我看這遇仙一事,也沒讓他不傻嘛!倒是春林你……”
他說著,搖了搖手上的折扇,帶著惋惜的嘴臉就說:“我年長你十幾歲,拿個大,勸你一句,養(yǎng)兒子不是這么養(yǎng)的,俗話說,賤養(yǎng)兒,貴養(yǎng)女,憐惜兒子,不是你這么個憐惜法?!?p> 看到眼前這個穿著曳撒,上面還繡著蟒的老東西大言不慚批評自家老子,康飛自然不能忍了,頓時上前一步,大聲就說道:“無情未必真豪杰,憐子如何不丈夫,知否興風(fēng)狂嘯者,回眸時看小於菟?!?p> 說著,康飛瞇著眼睛,捏起拳頭豎在眼前,“你這樣的老東西,屁都不懂一個,要不是看你一把年紀(jì)……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