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精衛(wèi)只隨意啄了兩口米飯就飛走了,悠悠還沒來得及問她干什么,就已經(jīng)沒影了。
隔壁寀府后門,一輛馬車正朝著官道疾馳而去。
精衛(wèi)也從樹枝上飛起,緊隨馬車而去。
下午的時候,寀言之臨走還握著陳遠道的手囑咐他一定要保密,并且原諒寀之萍的無心之過。陳遠道也表示體諒,說孩子們都還小,不計較這些,并非常大方的送他到門口。
但若只是這樣,精衛(wèi)也不會多此一舉一路跟著來了。沒錯,她從寀府門口就一路跟著的馬車,里面正是坐著寀言之寀大人。而此時,這輛馬車停在了——水云觀。
寀言之在陳府門口轉(zhuǎn)身離去時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引起了精衛(wèi)的警覺。直覺告訴她,陳悠悠怕不是被盯上了。
寀言之進了一間普通的廂房。精衛(wèi)便落在了旁邊一棵樹的樹枝上,靜聽里面說什么。
不一會,門打開了,走出一個老婦人,接著里面便傳出交談聲。
一個有些年邁的聲音率先開口:“信我已經(jīng)收到了,過兩日便會回去。你深夜來此,還有何要事?”
寀言之倒也沒猶豫,直接道:“父親,之萍的事情我已經(jīng)與陳兄說了?!?p> 是了,寀言之就是來見他父親寀帝師的。
“說了?為何?”
“額......發(fā)生了一些事情”,說著,寀言之就把下午的事情連同小插曲說給了他爹聽。
“哈哈哈!”寀帝師撫掌而笑,“看不出來,陳遠道平時是個小一本正經(jīng)的,生了個閨女倒是有趣得很?!?p> “這就是你著急忙慌趕到這來的原因?說了便說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況,是誰經(jīng)常說與陳遠道乃平生摯友,還叫我官場上多提點照看他一下?”
寀言之不好意思的笑笑,“若只是為這點事,自然不敢深夜驚動父親?!?p> “哦?那你還有什么要緊事?”
“之萍得終身大事。不知父親以為如何?”
門外精衛(wèi)瞇了瞇眼睛。果然!
寀帝師慢悠悠地撥了回香爐里的灰,道:“之萍的終身大事卻是要緊,只是離他成年也還有些年頭,如何你這二叔便如此急切?非得現(xiàn)在說?”
寀言之見他爹在這揣著明白跟他裝糊涂呢。心里也是很無奈。
“父親覺得,陳家姑娘如何?”
寀帝師從他一個勁兒提陳悠悠有趣的時候心里就已經(jīng)有點猜到他這兒子的心思了,如今他再一提寀之萍的婚事,可不就徹底清楚了。
能做到帝師的人,格局眼光又豈會狹小。陳遠道此人他也與他有過幾年的交情,絕非池中之物。如今雖只是個小官,前途卻還是有的;若是像他這二兒子想的那樣,寀家能予以助力,將來能有一番大作為也并非不可能。只是......宮里那邊有些麻煩。
寀言之和他爹這么多年父子,多少還是知道些他爹的心思的,便開口道:“兒子此次來不過是先問個父親的意思。若是父親同意,等兒子回京便悄悄與哥哥嫂子說了,也省得他們再在京中為之萍相看勞心。”
“哼!”寀帝師嗤之以鼻,“京城里那些人,一個個的眼睛高過頭頂。咱們之萍這樣的可入不了那些貴人們的眼。”
不說寀言之也知道,他父親這是惱宮里的做派呢!
也是,這么不厚道,擱誰誰受得了。精衛(wèi)在外面點點頭。
寀言之接著道:“這事我們就先悄悄地,只我們兩家知道。等過了幾年,那邊也漸漸把這指婚的事忘了,之萍也該到年紀說親了,咱們再抬到明面上來。否則,只怕宮里面心里不舒服?!?p> 看看,這就是皇家。即使是他不要的,也不準別人覬覦。享受著至上榮耀,擁有著最小肚腸。
“你已經(jīng)與他說了?”寀帝師問。
“未曾?!睂u言之答到,“未得父親首肯,不敢擅作主張?!?p> “嗯,你還算知道分寸。這事你只與老大他們說便是了,陳遠道那邊,我來說?!?p> “這......,父親......”
“怎么?”寀帝師打斷他,“你還怕被別人搶了?”
這可說不準,寀言之心想?!澳切⊙绢^靈氣得很,是個討人喜歡的,我這不是......”怕你說晚了,來不及了嘛。
“呵~”寀帝師嘲笑他到,“要想自己做主,可以呀,你早點成親不就行了,說不定現(xiàn)在這丫頭就能定給你兒子了?!?p> 是的,寀言之寀大人一把年紀了,還是個老光棍。年輕的時候覺得男子漢當以家國天下為重,怎么都不肯娶妻,把老帝師氣得差點沒把他逐出家門。后來年齡上去了,心也定了,舉目四望,和他差不多年紀又家世相符的都已經(jīng)嫁了,年紀小的他又覺得太幼稚,更有的還差著輩分呢,叫他怎么開得了口。這一拖就拖到了現(xiàn)在,所以,對于寀之萍他可是當親兒子喜歡的,要說這次寀之萍出事,最氣皇家的有誰,寀言之絕對拍得進前三。
只是如今,老帝師反而不急了,沒事還得出言調(diào)侃他兩句。
“這,怎么說著說著又說到我了?!睂u言之撓撓頭,只想揭過這個話題。
門外精衛(wèi)所在的樹枝往下一沉,精衛(wèi)吃了一驚,轉(zhuǎn)頭便看見敖璃那張欠扁的笑臉:
‘聽墻角聽得挺入迷啊,小烏鴉’。
“哇—!”寂靜的夜空中傳來一聲憤怒的鴉啼。
悠悠已經(jīng)保持雙手握拳托腮的姿勢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了。自從龍王敖璃出現(xiàn)在這個房間之后,她就一直是這個姿勢,外加一雙晶晶亮的星星眼。
縱使敖璃臉皮再厚,此時也覺得有那么些尷尬,端起桌上的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微微別開臉。
精衛(wèi)終于忍不住了。幽幽地說到:‘當年牛郎看到織女,董永遇見七仙女的時候,差不多也就是你現(xiàn)在這副表情了~’
嗯?悠悠無動于衷,倒是敖璃一臉好奇的看過來。
哎~精衛(wèi)猛地一低頭,嘆道:‘——癡漢臉!’
敖璃:......
‘龍王爺,你來我這兒什么事啊?’悠悠依舊保持那個花癡姿勢,傻傻的問到。
“咳咳”,敖璃清清嗓子準備開口說話,
精衛(wèi)一眼掃過去,’沒看見這都是用靈識呢嗎?怎么就你特殊待遇?’,她還記著敖璃封她嘴的事兒呢,偏不讓他說話。
敖璃想了想,覺得正事要緊,不跟她一般計較。
‘陳悠悠,你......’
‘龍王爺你可以叫我悠悠,這樣比較親切。’悠悠搶話說到。
敖璃一頭黑線,不明白他為什么要跟她親切。
‘額,悠悠。你這里是不是有個叫寀之萍的人?’
悠悠聽見她尊敬的龍王爺竟然問她喜歡的寀之萍,頓時更來神了,連連點頭,‘嗯嗯嗯,有的有的。龍王爺你找他什么事?。俊?p> 注意,悠悠這里的喜歡并不是那種喜歡,只是單純的喜歡寀之萍的相貌外加覺得與他親近罷了。
‘額,我不找他?!搅вX得和悠悠說話有點累,‘我只是來告訴你,他是個很重要的人,你要照看好他。’
‘很重要?’
‘對,很重要?!瘜δ愫苤匾?,敖璃心想。
‘好的!龍王爺,保證完成任務(wù)?!朴凭筒罹磦€禮了。
‘額,你不問問為什么嗎?’敖璃疑惑到。
‘嗯?那...為什么???’
敖璃真想打自己一嘴巴,叫你多嘴。求助的望向旁邊的精衛(wèi),卻見某鳥早團在一旁睡著了。敖璃嘆了一口氣,看來她今天是聽了不少墻角啊~
看著悠悠指了指精衛(wèi),敖璃輕聲道:“她明天告訴你?!闭f完一揮袖,就消失了。
留下依舊是那個姿勢,滿臉驚嘆又星星眼的陳悠悠:她終于見到龍王爺了!
有關(guān)寀之萍的事,敖璃在回去陳府的路上就和精衛(wèi)說了。
寀帝師一共三子,均為嫡妻所出。老大尚主,是當朝駙馬,與公主膝下育有一女,還未得兒子。老二就是寀言之,至今未婚。老三,便是寀之萍的爹。要說這老三,可是寀家這一文官世家的一朵奇葩,不愛紙筆愛戎裝。從小就愛舞刀弄棍的,竟是硬生生給自己打出個武狀元來。
要說這寀之萍,也可以說是身世悲慘了。出生的時候難產(chǎn),母親便去了。長到一二歲的時候女直犯邊戰(zhàn)況慘烈,他父親毅然披裝上陣,死守邊關(guān),不幸戰(zhàn)死沙場。從此煢煢一人。所幸寀家兄弟一向和睦,老大夫婦帶他極好,老二更是視若親子,更有祖父母護著,也安安穩(wěn)穩(wěn)、幸幸福福長到十二歲。寀之萍自己也是十分爭氣,從小便聰慧異常,與天啟寺慧覺大師的一場論辯,更是讓他的名聲更上一層樓,一躍成為京城首屈一指的風云人物。大家都紛紛猜測,寀家怕不是又要出一位像寀帝師當年那般的傳奇人物了。真真是天意弄人,一場意外,卻差點斷送了這孩子。
其實到這,寀之萍除了有些傳奇經(jīng)歷外加悲慘身世之外,似乎并沒有什么值得龍王大人關(guān)注的地方,更不要說成為他眼中的重要人物了。
事情出在陰陽簿上。
常人的陰陽簿,字都是用黑墨寫的。但有一種人不一樣,他們的名字用的是金粉墨。這種人:一種,是有仙緣之人;另一種,便是神仙化作之人。
敖璃在這名字上施了一個尋息訣,便有金光直往東南方向,敖璃立刻以神游力追蹤而去。在出地獄口時,金光一分為二,一道朝著南穆,也就是寀之萍這來;另一道則直飛二十二重天。而二十二重天上只住了一個人——凌風殿,戰(zhàn)銘。
戰(zhàn)銘,天界戰(zhàn)神,已經(jīng)一千年未曾出現(xiàn)了。都說他在閉關(guān)修煉,看來事實似乎并非如此啊。
敖璃緩緩收回神游之力,手指一下一下輕輕敲擊面前的桌子,“一千年。老朋友,你究竟在干什么?”他喃喃到。
猶豫地看了下架子上戰(zhàn)銘的陰陽簿,敖璃決定還是不要碰的好。
除了凡人的陰陽簿,一般沒有人會隨便翻神魔妖的簿子。都是不是有神力就是有魔力或妖力的,一個不小心被正主察覺,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那多尷尬呀。而且,誰還沒點不能見人的事兒呢?敖璃自然也不想去冒這天下之大不韙。
那他為什么先前翻精衛(wèi)的呢?因為那時候的精衛(wèi),神力已經(jīng)弱到連人形都維持不了了,當然是絕對察覺不到有人看了她的“生平事跡”。說到這,敖璃心里也隱隱有些猜到,是誰動過了她的陰陽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