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娘的屁,這都三天了王翰個老犢子還沒給個準(zhǔn)信。再去給老子探,探不到爺拿你祭旗!”參將何祥瑞提著佩刀指向小兵,似魚目一般的珍珠小眼圓睜顯示怒氣。
“好了,你先下去吧?!庇喑娌粠楦械拇”f道,得令的人像是看見救星溜得飛快。
何祥瑞有些委屈:“元帥,王老頭說好了探探消息,怎么出不來了……該不會……”
“不會的,他智勇雙全從未敗敵,只需相信他便是。走吧,我們?nèi)ビ?xùn)兵?!庇喑嬉慌暮蜗槿鸬募绨蛩蚀鸬馈?p> 然而此時的王某人有些犯難了。
三天來,他從偽裝樸素變成了真正樸素,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衣裳是完好的,臉上灰撲撲的像個難民一樣。倒也不是他有意如此,這垣曲身處之地的地形實在是變化無常??!當(dāng)初元帥許給他五日,如今應(yīng)該已過三日,再探不到敵方駐軍安寨之地,恐怕難以交差。這晉軍倒也是的,哪有搞得這么隱蔽的,竟然將駐軍之地離城門如此之遠(yuǎn),他們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
王翰不知在朝何處前進(jìn),但是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前方隱隱有巍峨山峰聳立,他如夢初醒,那是中條山!此山背靠黃土高原,面臨九曲黃河,西與秦嶺相望,倘若晉軍在此駐軍,一旦大洪軍隊與其開戰(zhàn),則立刻上山。一旦上山,大洪軍對地形并不熟悉,如此一來還不是手到擒來!大洪必敗啊……
“小施主,可是有事犯難?”慈祥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低著頭沉思的王翰驚得連忙抬頭查看。是一位眉眼溫和的老僧,只是他袈裟尤其明凈,與風(fēng)塵仆仆的他形成極其鮮明的對比,當(dāng)真是一塵不染。王翰舉目四望,遠(yuǎn)山近道,無一行人,這老僧似乎憑空而現(xiàn)。
“大師,所言極是。倘若四面楚歌,又當(dāng)如何破局?”王翰請教道
老僧淡定自若,講道:“萬法唯心,法界唯識?!?p> 王翰有些迷惑:“您是指以小可之心來破,可是……”
“你以四面楚歌相問,可此詞由來不也因為擊破對方心境?你不是已經(jīng)有答案了……”老僧眼神示意他手中所提之物。
王翰大驚,這正是方才木箱之內(nèi)的物品。等他再抬頭時,眼前之人已經(jīng)消失了?!半y道,您早就知道我會這么問……”他提著東西連忙向山行去,果不其然,山下浩浩蕩蕩的軍士,巡邏森嚴(yán),他細(xì)細(xì)觀察后便出城去了。
“師父,您為何要幫他們?”小僧不解地問老僧。
“機會來了就要掌握在自己手中。”老僧答道。
“什么機會?”小僧問道。
“愚笨。那堆人再不走,你還真想一輩子不回山上去了?”老僧云淡風(fēng)輕地回答著。
“將軍,元帥回來了?!睜I外是熟悉的身影。
“回來了!”
“回來就好?!?p> 余楚擎和何瑞祥兩人幾步走到營帳口,看著昔日光潔的同伴此時衣衫襤褸的,心中都不是滋味。不過余楚擎還是有分寸,先請王翰進(jìn)營帳詳談再為他接風(fēng)洗塵。
王翰先是咕嘟嘟喝了一大碗水,再“砰”地將個黑布袋擲在桌上。道:“不出元帥所料,晉軍中大部分都是北戎的人,此事有詐。我觀他們軍營少說也有兩千個灶,一灶十人,那便是至少兩萬人啊……”
“什么,兩萬人!”何瑞祥拍桌大驚,“混賬東西,這群賣國賊……”
“而且他們駐軍在中條山下,我懷疑他們想等到我們破城而入,火速上山,耗死我們。如此一來唯有等其他地區(qū)的援助了?!蓖鹾泊鸬?。
“若是如此,不妨我們耗死他們,他們有沒有后援,咱們后臺硬有什么可怕的?”何瑞祥硬氣回應(yīng)。
“不可,垣曲是山西的南大門,如果長此以往下去,恐怕其他地區(qū)也會淪陷。莫非,他們是想跟我們硬耗時間,等我們的人來到時他們已有勝算攻下其他城池……如今消息已斷,我們必須盡快突破封鎖圈?!庇喑娉烈鞯?,突然他看著王翰問道:“你這布里藏的是什么寶貝,還不露出來給兄弟們瞧瞧?”
王翰遂打開布袋,三人面面相覷的看著布袋里的東西。
就在此刻帳外突然穿來突兀的報告聲音:
“報——”
“講!”
“京城督師到?!?p> 三人一頭霧水,督師?沒有收到文書提及此事啊,不過既然官大一級,三人還是慌忙出帳迎接。旦見帳外駿馬氣勢雄壯,鬢毛光潔。上有一少年郎,面若冠玉,眉眼溫和,他勾唇淺笑:“余將軍,晚輩來了?!?p> 王翰和何瑞祥相視無言,這俊俏公子不像是軍營出身,難道是京城里哪家貴公子派出來體驗生活的?可這一上來便是督師,這也太過兒戲。
余楚擎有些晃神,這仙姿玉貌恍若神仙郎君。那容貌他再熟悉不過,只是仙人無論瞧上多少次,還是會驚艷?!岸綆熯h(yuǎn)道而來,還請入營歇息?!卑?,他都習(xí)慣了,這太子殿下說不準(zhǔn)又憋了一肚子壞水,還頂著個督師名號。不過還好寒仙沒有……
“爹!俺也來啦!”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讓余楚擎頭疼的小崽子出現(xiàn)在陳列清身后,朝他開心的揮著爪子。
王翰此時有些眉目了,這余將軍的二公子他倒是識得,能讓這位京城霸王服服帖帖的跟在身后的,恐怕只有皇城中的那位混世魔王了吧……瞧這相貌,方才只是覺得形貌不凡,此時細(xì)細(xì)觀察果真有些像皇帝陛下。
“還請督師跟二公子入帳?!庇喑鎵合滦闹信鹩馈4接嗪善嵠嵉叵裰恍」芬粯拥膹乃磉吔?jīng)過時,余楚擎大拳錘向余寒仙,壓低聲音:“狗崽子你來做什么!”
“娘讓人家來的啦……”余寒仙眨巴眨巴自己的小狗眼睛。
營帳內(nèi)響起三聲咽口水的聲音,余家二公子,果然生猛。
我待到其余四人坐定之后,問道:“元帥,此時戰(zhàn)況如何?”
余楚擎同王翰對視一眼后道:“回督師,此時敵眾我寡,且敵軍駐扎在山腳之下,恐為聲東擊西之計,我等認(rèn)為攻城不宜拖延,只是數(shù)量懸殊,不敢貿(mào)然行動?!?p> “好一個聲東擊西,賊寇未免太過狠毒。以同胞之血拖延時間,倒也不怕被后人詬病。他們目前在什么位置?”我側(cè)頭詢問。
“督師請看。”王翰聞訊抬手在桌案上的地圖比劃。“我軍此時在城西大門外,他們在東南腳下駐軍。”
我望著詳盡的地圖沉思:“的確,想入澤州不得不走這里,且山脈相連,掉軍困難,果真易受難攻。若是繞道,恐怕他們也會立刻攻上,前后夾擊更是難纏。這布局之人滴水不漏,倒不像是北戎的人。”
“北戎?他們怎敢!當(dāng)初信誓旦旦同我朝建立友誼休戰(zhàn)百年,這還不到二十年怎么可就反悔了。這是失信!失信!”何瑞祥拍著大腿罵著。
王翰倒是沒有立即說話,只是皺眉,他似乎有些猶豫:“下官斗膽請教督師可有什么看法?”這些天他呆在垣曲,也想過這些問題,若真是北戎那些個游牧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這么多士兵運來的。
“倒有些眉目,此人做事謹(jǐn)慎小心,善掩人耳目。看指揮使似乎并不意外,王大人是否已經(jīng)提前知曉?”我從洪衛(wèi)司得來的消息怎可輕易透露,我果然性子太急說話透風(fēng)。
“下官曾假裝北戎老漢入城,那將領(lǐng)操著一口流利方言,此時下官便已斷定晉軍僅僅是個表象,內(nèi)里另有其人!但是經(jīng)督師一分析,再結(jié)合卑職在城中所探,也覺得這幕后黑手恐不是北戎。北戎應(yīng)該也是被利用了……這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啊?!蓖鹾策B連搖頭。
我道:“恐怕北戎內(nèi)部又起紛爭了,這戰(zhàn)役對他們是吃力不討好。平反賊寇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一旦我朝派陜、豫、冀三面包抄,解決他們不是難事。再以此為由北上進(jìn)攻,他們甚至有可能失去自己的地盤。由此看來,想必是另一方勢力在里面引導(dǎo),而且……”
四人齊刷刷地看著我,但我不敢繼續(xù)推理了。
“很大可能是里應(yīng)外合?!蔽覠o奈地說了出來。從消息被隱瞞不報、太守被殺、引人入境,這一步步看下來,若不是有內(nèi)應(yīng),是不可能的!且每一步被發(fā)現(xiàn)的風(fēng)險也非常大,他們躲過了暗衛(wèi)、衛(wèi)所,甚至連洪衛(wèi)司這樣無孔不入的機構(gòu)都被蒙騙,這手眼通天的本事,僅憑一人完成不了。必定是有組織有預(yù)謀的!恐怕已經(jīng)形成一黨,首領(lǐng)更是在身居要職。
“此事我已報上朝廷,不必?fù)?dān)心。如今之計是盡快破城,事不宜遲今晚我們?nèi)氤牵 蔽覕蒯斀罔F地宣布。
這決定把鎮(zhèn)定的王翰都驚得猶如五雷轟頂,他緊張地眨幾下眼睛,問道:“督師帶了多少人馬?”
“一將一士。”我和余寒仙相視一笑。
余楚擎爽朗大笑:“好,既然督師有把握,吩咐下去,今晚破城!”
陳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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