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府。
祁淵身著藏青色的直襟長袍,靜坐在書房的寫字臺前,右手舉著一截黑檀木簪的尾端,左手摩挲著木簪折斷處的木屑,思緒萬千。
……
“今日多謝姑娘搭救,改日祁淵定登門致謝?!?p> 晏勛將軍因營中事多,所以喝完醒酒湯便匆匆離開,但祁淵著實頭痛難忍,所以待到了午時才緩緩動身。
“舉手之勞,不足……先生留步,您說您是祁淵?”
“正是在下?!?p> “我的意思是,你是那個祁淵。”
“哪個?”
“就是那個千年一遇的巫祝奇才祁淵,就是那個在轟動北周的弱冠之禮上,溫文爾雅謙遜有禮英氣迷人的祁淵?!?p> 少女眼中的星河忽而被點(diǎn)亮,一時閃著欣喜向往,一時又閃著怯懦羞赧。
“沒想到姑娘挺愛看熱鬧的?!?p> “就是因為沒去看,所以才遺憾?。。?!你為什么不早點(diǎn)說啊~”
“倒是在下失禮了。”
祁淵噙笑搖了搖頭,對著少女鄭重地行了一個拱手禮。
“罪臣祁淵,承蒙姑娘施援于危難之間,擇日定厚禮相報?!?p> “嗯……祁淵?”
“我在?!?p> 天哪,他應(yīng)了一聲,因為我在叫他,我不是在做夢吧,我也太沒出息了吧,要不然……再叫一聲試試?
“祁淵?”
“何事?”
天哪,我不是在做夢,“咳……我能去找你嗎?”
“嗯?”
祁淵被少女問的一愣,一時間竟忘了回答。
“我的意思是,你的衣服還在我家曬著呢,總得找機(jī)會還給你吧?!?p> “啊?啊……”祁淵也不知剛才為何莫名緊張,但不著痕跡地調(diào)整了情緒,“當(dāng)然可以,姑娘是祁淵的貴客,來時只需讓門房通報一聲便可。嗯……祁淵斗膽,敢問姑娘的芳名是……”
“我叫羋昕,羋就是那個羋,昕就是太陽初升的意思?!?p> “祁淵記下了?!?p> “等等?!?p> 羋昕說罷,還未等祁淵反應(yīng)過來,便快步走近祁淵,扯下他發(fā)間的黑檀木鹿鳴發(fā)簪,祁淵的青絲瞬間傾瀉而下,如墨色般散開。
祁淵只覺得一張清秀的小臉迎面而來,少女未施粉黛,卻不輸坊間粉妝玉琢的娘子半分,周身的氣息也清新宜人,清澈淡雅,微風(fēng)拂過,祁淵竟有一瞬間覺得這香氣是從夢中襲來,香遠(yuǎn)益清。
待祁淵反應(yīng)過來時,少女早已將木簪掰成兩段,一截塞到祁淵的手中。
“姑娘這是……”
祁淵倒吸了一口涼氣,黑檀雖為軟木,但他一個男子想要掰斷也需費(fèi)些氣力,這姑娘怎能輕而易舉……可當(dāng)真是力大如牛啊。
“你怎么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虎符你總知道吧,一分為二,只有合二為一才能調(diào)兵遣將。這根木簪就是我們的信物,只有兩截嚴(yán)絲合縫,你才知來人是我啊?!?p> “姑娘著實有趣,那祁淵便回府靜候佳音?!?p> “嗯嗯?!绷d昕點(diǎn)頭如搗蒜,目送著祁淵離開。
少頃,羋昕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對著祁淵的背影喊道:“我會在白天去找你的,你可千萬別亂跑啊……”
……
“羋昕……羋昕……”
祁淵輕喚著羋昕的閨名,卻不知此刻自己儼然一副情竇初開的癡漢模樣,又總是忍不住摩挲那截殘缺的木簪,仿佛如獲至寶。
“大少爺……大少爺……”
家丁忽然撞見祁淵喜不自勝的樣子,只覺得新奇古怪,想來是近日壓力太大所致。
“大少爺,前院通報,說是有人找您?!?p> 祁淵聽到“有人找您”這幾個字,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險些打翻硯臺。
“找我?可是一個姑……”
“是晏大將軍。”
祁淵的笑容逐漸消失,“是晏……晏將軍?”
“正是?!?p> “咳……本少爺早已料到,帶路吧?!?p> 祁府前廳。
“祁某不知晏將軍大駕光臨,有失遠(yuǎn)迎?!?p> “祁大人客氣了,在下不過是路過祁府,覺今日惠風(fēng)曉暢,想邀祁大人同往鳳鳴閣一敘,不知祁大人可否賞臉?!?p> 祁淵見晏勛軍服未換,想必是一處理完軍中之事,便馬不停蹄地趕來祁府,不知今日是鳳鳴宴還是鴻門宴。
“晏大人多禮了,祁某本就是戴罪之身,無公務(wù)纏身,自然樂意同往?!?p> 鳳鳴閣。
“兩位客官實在不好意思,我家夕月娘子白天不接客,兩位公子若想聽琵琶,小的可以給您二位安排其他姑娘?!?p> “不必了,找一個僻靜的雅間,再上些吃食,別叫人打擾即可?!标虅桌淅涞卣f道。
“得嘞,二位爺樓上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