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你是什么時候長的頭發(fā)?”
花顏倒不覺得溫玉這人妖是正派大叔的師兄有多奇怪,頂多也就是偷偷朝溫玉遞過去一個豎起的大拇指罷了。
倒是若無這一頭的黑發(fā)是真的吸睛啊。若無本就眉清目秀,是個十足養(yǎng)眼的小和尚,沒想到假發(fā)一戴,會是這么一個清秀公子的模樣。
花顏拿手指拈了拈若無的假發(fā),捧著臉暗自思量,還好和尚出了家,否則身后得跟著多少思慕的小姑娘啊。
“咳咳……”若無睨了花顏一眼,“你沒事吧?可有不舒服?”
花顏被問得莫名其妙:“沒有哇,我很好,渾身舒暢。”
若無自是一鄂,他記得昨晚在那個又破又詭異的山洞里,雪煙凌明明搶走了花顏剩下那半顆妖丹……便驚異地看向花顏身側(cè)的溫玉。
溫玉此人當(dāng)然是一臉得意,還偏要學(xué)人家紅樓姑娘害羞遮面:“想不到吧,小煙凌拿走的妖丹是假的。”
花顏剛想張口問是什么妖丹,又被若無小和尚堵了話頭:“那解藥呢?”
溫玉卡殼了一時半刻,隨即臉不紅心不跳地胡謅:“活的太久了,記性有些不好,其實那蠱丹毒我是可以解的,只是記不清解藥中幾味藥材,沒誠想昨晚驚雷乍現(xiàn),雷霆萬鈞,我被那雷光一下就晃醒了記憶……這不,小花顏因此得救……”
這話連一旁一直巍峨不動的顧含清聽了都皺了皺眉,沒成想多年不見,這溫玉師兄信口胡說的本事又見長不少。
溫玉拿羽墨扇半遮半掩,將在場四人的臉色一一打量一遍,不可謂不是波瀾壯闊,七色彩虹在他們臉上幾乎輪番亮了個遍,都覺得荒謬至極,卻都無力反駁。
他于是岔開話題,問顧含清:“小顧啊,為何約在此處見面?直接把他們?nèi)齻€送出宴河不好嗎?都是麻煩?!?p> 溫玉后兩句嘀咕的聲音弱又不弱,強(qiáng)又不強(qiáng),恰好那三個麻煩能聽得清晰明了,于是清晰一致地橫了他一眼……這人是心真的大啊,還是真的傻?
顧含清干干咳了兩聲,舉起腰間的白玉腰牌,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襲來:“師兄,我叫荼舞?!?p> 溫玉正舞著扇子,似有心事的樣子,卻見木無塵和若無一齊舉起腰間的腰牌來,蔫蔫地跟著道:“我叫荼慕?!?p> “荼昺?!?p> “你們這長相都沒變,穿一身白衣掛個腰牌,掩耳盜鈴戴個眼罩,就以為別人認(rèn)不出你們了?”
原來顧含清不是瞎子,花顏見溫玉掰開正派大叔的眼罩時,他的眼睛睜得錚光亮,比黑夜里的貓頭鷹兄還要炯炯有神。
木無塵和若無簡直不能再同意。
遙想他二人被顧含清拎著后脖子出現(xiàn)在此地,而后其不道什么所以然,似風(fēng)一般敲暈了剛從茅廁出來的一個九靈仙宮弟子,他自己將外衣裹得津津有味,那兩個人則擰著鼻子離他老遠(yuǎn)……顧含清著裝完鄭重地看了他二人兩眼。
遂又打暈了兩個……剛從茅廁走出來的九靈仙宮弟子。
木無塵彼時一邊裹著外衣一邊牢騷:“這特么簡直就是掩耳盜鈴,那些人會不認(rèn)識他們的臉?”
顧含清回得令那二人恨不得眼前一黑:“碰碰運(yùn)氣?!?p> 花顏聽了捂著嘴咯咯直笑:“顧大叔,你太厲害了,你都不知道,這個木……這個荼慕,以前何其囂張,我都沒想到他竟然會在你面前受這種窩囊氣……”
花顏被若無捂住嘴,后面的話便都卡在了嗓子眼。
若無悄聲在花顏耳邊嘀咕了幾句,她聽了果然一臉哀色,真有些后悔自己一下戳中了木無塵的痛處……她懊惱地嘀咕著,自己的心也是真的大啊,木無塵身邊不見夭夭,她竟都沒覺查出奇怪來。
“干嘛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看著我?”
花顏剛抬眸望向木無塵,便被他砸過來的一句氣得直抽抽,好歹對面坐著的也是個七尺男兒,還活了一千年呢,怎么心眼這么?。】倲[著一張臭臉,怪不得仇家那么多,到處是找他麻煩的人。
若無趕緊輕撫花顏的背,拿一根兒筷子阻斷了兩人眼里射向?qū)Ψ降霓Z雷閃電。于是他二人便一齊橫若無,于是若無只好悻悻地放下筷子,做了個你們請的手勢,便任由他二人進(jìn)入意識大戰(zhàn)三百回合去了。
“沒想到這次九靈仙宮竟把荼家的弟子都派出來了?!睖赜衲蒙茸訐沃约旱南骂€,已是難得的正經(jīng)。
顧含清道:“不是荼家,九宮九族,這一次奉命抓我的,至少有四族?!?p> 九靈仙宮九靈仙宮啦,一聽就是九宮鼎立,除了刻苦修煉加上機(jī)緣不淺登上仙宮的外門弟子,自古傳承,九族內(nèi)門弟子更像是九宮的密鑰,千年來從不輕易踏出九靈仙宮,沒誠想如今卻破了如此傳統(tǒng),卻不知為哪般。
“等會兒!”若無和尚仿佛聽到了什么驚天大秘密似的,“你說,他們是來奉命抓你的?”
顧含清頷首。
若無抓住木無塵的胳膊,滿目委屈,仿佛在說:“木兄,我們受到了欺騙?!?p> 事情要追溯到昨晚,木無塵追著向月而去的夭夭很久很久,久到山川河流都失去了顏色,它們抖動秋葉零落,它們顫動湖水波濤,只為表達(dá)它們心中如同木無塵一樣的哀傷。
“木兄,你去哪兒?”若無見木無塵一個字也不說埋頭走向來時的路,三分擔(dān)心,七分摸不著頭腦。
“去九靈仙宮?!?p> “去九靈仙宮?夭夭不是被那個千年屎殼郎抓走了嗎?你去九靈仙宮干什么?你是腦子壞了吧?你回我一句???”
若無本就是故意這么刺激木無塵一下,眼看他此刻腦子已經(jīng)不是很清醒了,作為兄弟自然要幫他一把。
木無塵果然一滯,停下來認(rèn)真看向若無:“我現(xiàn)在很清醒,我,要去九靈仙宮找夭兒?!?p> 若無訕訕一笑,心里暗自祈禱也許他真的清醒。
穿過那片桐木林,那個破山洞的入口已杳杳可見,只是在那山口前的,已不是一汪湖泊,而是正對峙的兩波人。
巨大的動靜果不其然吸引來一大波九靈仙宮弟子,他們白衣在外,將剛從山洞里渡出來的雪洛兩家弟子,以及他們身后一群弱小而憔悴的小妖怪們,圍了個密不透風(fēng)。
似乎前后兩面都有襲來的其他宴河仙門弟子,不過一觀詳情勢,便都極有正派之心地站在了九靈仙宮弟子一邊。
“洛師姐,你當(dāng)年也是九宮主一致好評不可多得的天選之子,怎么瑤山修行一趟卻把你教的善惡不分、是非不辯了?”
說話之人背對著若無,只是聽聲音如此尖利,語氣如此輕佻,便知其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七星主,也許是你從未出宮,不懂這人間的規(guī)矩,這里早不是人見了妖就一定要?dú)⒌倪h(yuǎn)古鴻蒙時代了,這宴河百姓,還都有收養(yǎng)幾只靈性足、心性善小妖怪的小愛好,你說我善惡不分,我還想問問七星主,是不是在你們仙宮弟子的眼里,作惡作善不聞不問不管不顧,但凡是妖就該殺,不管以何種手段?”
洛書馝本何其溫婉淑靜,此刻卻憤懣到揮袖而怒目,可想這七星主何其不是東西。
“馝兒你胡說什么,你自己不也是仙宮的弟子?又何必為了幾只妖物和仙人們鬧不痛快?”說話之人乃是洛書馝的姨父。
“胡仙君你有所不知,洛書馝,她早已不是我仙宮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