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建宜回房，文氏正在跟小蟲說嫁妝的事。
小蟲看到他，不好意思的笑，臉都紅了。
“我家小蟲，還有這么靦腆的時候，真是長大了?！背探ㄒ烁袊@。
小蟲跑回自己房間。
兩口子坐著說話，程建宜把剛才爹說的話，跟媳婦兒說了。
文氏說“按說我這個當娘的，當然希望女兒嫁妝多，過去婆家有底氣。但是吧，咱們家畢竟是這樣的人家，子女不少，又都到成親的時候。現(xiàn)在，一下嫁兩個閨女，小蟲和婷姐兒，嫁妝差距太大了，總也不好?！?p> 程建宜點頭：“咱們自己，早準備了一份給小蟲的嫁妝。估計大哥那里，是拿不出來的。到時姐妹前后腳……”
“是??！大嫂的嫁妝估計著也單薄，添不上什么。咱們本就多，爹到時再添，就不好看了。大哥人不錯，太下他的面子，也不好。”
“所以，我跟你商量一下。我打算，給婷姐兒一份東西，算她的私房。我這個當叔叔的，有本事，就看顧一下子侄吧。他們婚事體面些，在婆家有面子，我也高興，你說呢？”
“您都定了，我還說什么？”文氏白眼他。
“呵呵……”程建宜笑著看老婆。
“打算給什么？”文氏問。
“哦，咱們手里有不少的金飾，我瞧著，給十二件金吧?！?p> 那是他很早得的，一共幾十件，什么都有，都是純度的黃金，精制的。
“哼，手筆還不小呢?！蔽氖嫌值伤谎?。
“好媳婦兒……咱們不少這些，為夫也還能掙呢！家里的情況也越來越好，將來天兒成親時，不會差的。這些金飾，我都已經(jīng)清洗完了，配了盒子裝了，很是樣子呢。”
“我倒不在乎財物，只是，大嫂那人，唉，原來處著，倒也還好。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小蟲她們從江南回來，她就陰陽怪氣的很。
還有婷姐兒，也是個不討喜的性子。不對他們好也就罷了，要是一番心意對他們，結(jié)果卻熱臉……那我可不干！”
程建宜哈哈一笑：“看著大哥的面兒么，大哥，人還是不錯。”
“反正我丑話說前頭！東西送出去，我別的不圖，就要個笑模樣，要還是這樣，別怪我翻臉！”文氏瞪著丈夫說。
程建宜笑嘻嘻的抹著稀泥。
……
傍晚，老太太叫程建守和他媳婦到自己面前。
“老大，你爹跟你說了嗎？關(guān)于小蟲和婷兒的嫁妝?！?p> “娘，爹還在盤算，沒最后定呢?！?p> “小蟲是嫁出定南王府，是皇上賜婚，還是世子夫人，你爹這心，肯定是會偏向小蟲的。但是，咱們婷姐兒是程家嫡孫女，也是往上夠著的親家。
婷姐兒什么都好，娘唯一擔心的，就是這嫁妝了。同是姐妹，又是前后腳出嫁，任誰，都有個比對。你爹這心，可不能偏！”
“娘，我爹做這些事沒問題的，您就放心吧。”
老太太一聽大兒子這么粗心，就著急了：“你就能不能聽聽你娘和你媳婦兒的？”
程建守沉著臉的轉(zhuǎn)向大太太：“你又跟娘說了什么嗎？”
大太太被丈夫一看心里有些慌亂，但一想丈夫最近的表現(xiàn)和她的遭遇，也急了：“我跟娘說婷兒嫁妝的事，我是當娘的，不應(yīng)該嗎？”
“應(yīng)該的？”程建守看著這個女人，心里一股怒火往頭上撞，回頭再收拾她！
“娘，咱們先不說別的，您靜下心，仔細想想，如果您是爹，會怎么做？”
“我……”把老太太問愣了。
怎么做？
婷兒雖然嫁的不錯，但小蟲是進定南王府啊，還是嫁的長子，世子夫人！將來的王妃！
比婷兒嫁的那個，高出好幾層呢。
家里無論如何，也要為她做臉?。?p> 程家，將來指不定要沾定南王府多少光呢？
……還是不是將來，早就沾上光了！
可是……
“可是……”
“娘，小蟲嫁的好了，在定南王府立住了，有咱們的虧吃嗎？就是程婷嫁到楊家，她堂妹是定南王世子夫人，還是跟皇上親近的定南王。在公婆，大姑小姑，妯娌面前，腰桿能不硬氣嗎？
她將來的兒女，上學做事，能說沾不上光嗎？娘，您的眼光，不應(yīng)如此??！那是咱們家的重親啊。娘……兒子，您還讓兒子跟爹說什么？跟您說過幾次了，我爹，虧過我什么？”
程建守搖搖頭，滿懷失望，垂著眼，不說話了。
老太太十分的尷尬。
她嘆了一聲：“老大，怪娘，娘不踏實，才拉了你媳婦問這問那。她，她是婷兒的親娘，你要理解。算了，娘不說了。都聽你爹和你的吧。”
程建守點點頭，轉(zhuǎn)身出去，都沒看大太太一眼。
老太太又嘆了一聲：“老大媳婦，你也往開了想吧?！?p> 大太太心里萬分不愿意，但也沒法再說了。
程建守心情煩躁，回到前面書房坐著，程建宜拿了個紅色的沉甸甸的錦盒過來。
“大哥，有空嗎？跟您說幾句。”
“有空，二弟什么事?！?p> “大哥，弟弟在西北那么多年，雖然苦，雖然是拼命，但也并非全無收益。如今婷兒和小蟲都要成親了，我那天翻了一下庫房……
找出來些首飾，給小蟲準備了一份，這一份，就給了婷姐兒，算婷姐兒的私房吧。”這說明還有添妝……
程建守一聽，腦袋嗡的一聲，臉都紅了：“二弟，這可使不得。我是你大哥，是小蟲大伯父，都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原本，三弟給了我些銀子，我這兩年，手里也松快些，是打算給婷兒和小蟲，壓箱底兒的……”
“大哥，我還不知道您嗎？這么多年在部里，也沒什么油水。這兩年稍好些，但還要維關(guān)系，要上進，進來的還沒出去的多呢。弟弟這里，跟你的情況不同，平時沒那么多花項，自家兄弟，何必客氣呢？”
大哥想起來剛才自己娘和媳婦說的話，簡直有些羞愧難當。
他想，還得是自家兄弟，有好事兒想著哥哥，收下來吧，也顯得親近。
于是就抱了過來，打開一看，里面兩層絲絨，一層上放著六件金首飾，有手鐲，有發(fā)釵，有金鎖，十分的精致，金子的色澤也好。
“喲，這么多！二弟……這也太多了?！?p> “我是當叔叔的，疼侄女兒，您就替婷姐兒拿著吧?！?p> “那謝謝弟弟了。大哥承你的情?！?p> 他抱著東西往自己院子走。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直接去了女兒屋子，婷姐身邊的小丫頭看到了連忙說：“二小姐，大老爺來了。”
婷姐兒站起來迎到門邊：“爹。”
程建守看著女兒，好像神情淡淡的，不由得有些不滿。
他進屋坐下：“婷兒，活計準備得怎么樣？”
“還沒完，但大件基本上好了?！?p> “好，也別累著?！?p> “哎?！?p> “婷姐兒，你祖父，不會虧你的嫁妝的。就原來說的，對于咱們家，也是相當?shù)捏w面了。即使到了楊府，也不會寒酸，你放心吧。別瞎想！”
婷姐兒低頭不說話。
程建守又是一陣的不高興。
但還是耐著性子，把手里的盒子放在桌子上，邊打開邊說。
“你看，這是你二叔剛才給你的，算你自己的私房。他說你和小蟲，一人一份，是你二叔在西北賺的。你看看，這有多么好?！?p> 盒蓋打開，絲絨上面是六件金首飾，發(fā)著貴重的光芒。
“你看，上面是六件，下面還有六件呢，你二叔真大方。這首飾可真好，京城也少見的?！背探ㄊ啬樕下吨Α！白约捍?，或者留著送重要的親友，都是很好的。”
婷姐兒眼睛瞟過去看了看，一眼就看出來，是好東西。
心里也很是高興，十二件哪！不說做工，光金子就不少哇。
二叔是大方……
這么幾日的糾結(jié)，倒舒緩了很多，臉上也帶了笑意。
這時門簾一掀，大太太走了進來，她一直在等大爺回房，結(jié)果看到大老爺拿著盒東西來了女兒房間，就跟了來，在外面聽了大老爺說的話。
“老爺，我們不稀罕他的東西！”她進來看都沒看盒子里的，就開始嚷嚷了。
“他一個當二叔的，給點添妝，我們就謝謝了。其它的，我們不要！我們只要我們應(yīng)得的！“
“應(yīng)得的？你跟我說說，你應(yīng)得的是什么？”程建守眉毛一挑。他這兩年，眉毛開始長長了，這一挑，顯得挺厲害。
但大太太不怕！
“老太爺給小蟲多少？我們婷姐兒，只能多不能少！”
“如果爹不給呢？”
大太太沒想到丈夫這樣問，一下子卡了“那，那……憑什么不給！”
“就憑那財產(chǎn)是我爹的。他想給誰就給誰，他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不服嗎？你想讓婷姐兒帶走多少，自己掏?。∧悴皇且灿屑迠y的么？”
女兒出嫁，母親用嫁妝補是常例。
所以女兒家的嫁妝薄厚，跟自己娘是很有關(guān)系的。
可是大太太哪有多少嫁妝？
這些年連撈了些，攢了些，但她管的是花用，家里產(chǎn)業(yè)賺的可不在她手里，能攢多少？
再說，她還有兒子有孫子哪！
“老爺，你不能這樣羞辱我，我是為誰？是為你閨女??！”他們倆當著女兒就吵起來。
婷姐兒眼淚都流下來“爹，娘，你們別吵，別吵！”
程建守突然沖天大笑：“哈哈哈哈！自小，我就看著爹娘吵架，常想著，我將來可別這樣……沒想到，終究是逃不開，開始了！劉錦芳，我可不是我爹！我絕對不會跟你吵那么多年。我程家在往好處走，第一個跳出來拖后腿的竟然是你。
罷了，劉錦芳，一會兒，我就讓父親把婷姐兒的嫁妝單子拿給你，銀子也給你，就那些，你愛怎么置辦，就怎么置辦！
你要是不答應(yīng)，就別辦了！你們愛嫁不嫁！婷姐兒留在家里，我就當老姑娘養(yǎng)了，誰讓我生了她呢？！還有，自此，你就管你婷姐兒出嫁的事吧，家里的事，我讓三弟妹和程琦媳婦來管，你，就呆在屋里吧?！?p> 大太太一聽：“你要奪我管家權(quán)？不行，你，你不能這么做！”
“我能！我能做的，還多著呢，你要一條條的聽嗎？”大老爺惡狠狠的看著她。
“不，不行！不行。”大太太暈了，都不知道要說什么了。
婷姐兒一下子跪在地上：“爹，您不能這么下娘的面子啊！您這樣定了，讓娘如何在這個家里呆著??！她可是長媳啊！”
“不能呆，哪能呆就去哪兒去哪兒！回娘家也行?！?p> “程建守，你要逼死我嗎？你再逼我我就死給你看！”大太太瘋狂的叫著。
“你要是不怕你兒子，你孫子，你倆女兒的名聲，你就去死！我怕什么？正好，我還續(xù)娶個名門閨秀，省得一天天跟你糾結(jié)這些事兒！
你真讓我惡心！
剛才，你們算計二弟，算計小蟲。結(jié)果轉(zhuǎn)臉兒，二弟給婷姐兒十二件金飾做私房。當時，我這當哥哥的臉哪，真沒地兒放?。 背探ㄊ匮蹨I都流出來了。
“我的媳婦，我的女兒，應(yīng)該是最體諒我的，結(jié)果呢？怎么為難我，你們就怎么做啊！”
婷兒跪在那里哭：“爹爹，女兒沒有……女兒沒有?！?p> “不說了，事情就這么定了。你要是想好好嫁人，就沉下心來該干嘛干嘛，要是不想嫁了，明說！省得大家跟著你累！這件東西你們不要？好！那我就收著，等暉姐兒出嫁，我給她添上就是?！?p> 說罷，一抄東西，就去了前書房。
婷姐兒趕緊去攔，哪攔得??？
大老爺三步二步的走了。
留下娘倆，哭成一團。
……
第二天一早，楊軒來了程家，跟程家老太爺說，他要帶幾個人過來，照顧小蟲并教小蟲一些規(guī)矩。
程奉春看著楊軒，滿心滿意的順眼，不住的夸他想的周到。
當天中午，這些人就到了。
兩個嬤嬤，兩個女護衛(wèi)，兩個丫頭。
嬤嬤教規(guī)矩，指導針線，丫頭化妝梳頭，管理衣服首飾。
女護衛(wèi)目前沒事做，陪著。
楊軒交待，小蟲再要出門，要提前跟他說，別管到哪里，護衛(wèi)要帶上。
程家一下子多了好幾個人，簡直暈了，不過這些人都是在附近租了地方住，一大早就過來伺候。
小蟲學業(yè)很緊張，還在嬤嬤的帶領(lǐng)下，做了給公婆的手工，反正是拆了改，改了不行又重做。
這一切，開始把她煩的夠嗆，但慢慢沉靜下來，認認真真的做了幾件活計，算不得精致，好歹算是有送出去的東西了。
程奉春看到這隊人，無比器重，磨磨唧唧的跟小蟲商量，能不能讓婷姐兒旁聽。
小蟲說如果二姐姐愿意，她當然歡迎。
上次程建守鬧一場，大太太很有些破罐破摔的樣子，婷姐兒卻老實了，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跟著小蟲的專業(yè)隊伍學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