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瑤卻道:“都什么年代了,還這么迂腐,看來這張家也不怎么樣?!?p> 魏玲瓏笑道:“如你所說,鹽城只是一個中等城池,并不是主城,張家掌控了鹽脈這么多年,卻沒能擠進主城,這其中諸多原因,最主要的,還是他們故步自封罷了。”
“不過,若想贏得雪仙子的稱號,這幾位長老的看法很重要吧?!鼻佻幬⑽⒁恍?,說道。
魏玲瓏愣了一下,點頭道:“也可以這么說?!?p> “如此,阿苒,你可明白?”琴瑤問道。
安苒單純,卻不愚蠢,她說道:“我明白了。”
魏玲瓏反應過來,她算是被琴瑤套了話?
不過她也并不在意,只是舉杯道:“阿瑤姑娘既然得到了想要的情報,那又介不介意與玲瓏共飲一杯呢?”
琴瑤嘴角含笑地看著她,拿起手中的酒杯:“玲瓏小姐可別忘了你的承諾,如若不然……”
魏玲瓏打趣道:“阿瑤姑娘真是有信心呢……玲瓏豈敢忘了承諾,否則,阿瑤姑娘是要血洗了我這城主府吧?”
“或許呢?!鼻佻幉恢每煞竦卣f道,而后低頭飲盡杯中酒。
魏玲瓏喝了酒之后,就走開了。
琴瑤看向安苒,說道:“可想好表演什么了?”
安苒說道:“那些歌舞我也不擅長,但我爺爺尚在世的時候,曾經(jīng)教過我?guī)浊谩!?p> “你爺爺?”
安苒低垂下眸子,說道:“我爺爺和奶奶曾經(jīng)是狂戰(zhàn)軍的一員,他們相識于軍隊,奶奶家人早逝,退役后就隨著爺爺來了這邊陲。奶奶有一把祖?zhèn)鞯呐?,她很喜歡,奈何沒這天賦,彈不出完整的曲子。因此,我爺爺特意利用閑暇時間學了琵琶。奶奶去世之后,爺爺常會彈那只琵琶,看我好奇,就教了我?!?p> “這樣的話,那等這一場打完,你就上吧。”琴瑤說道。
此時節(jié)目已接近尾聲,看張家長老的樣子,就知道他們已是興致缺缺,此時若有一個出色的節(jié)目出現(xiàn),他們定會記憶深刻。
琴瑤不知道安苒的琴技如何,但她知道,此時是最好的時機了。
她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不管如何,她都會將安岳夫妻平安帶回來,就當是報恩了。
少年們的比試很快就結(jié)束了,大家都是點到為止,只有少數(shù)受了些傷。安苒深吸一口氣之后,走上了圓臺。
她從戒指里拿出了一把琵琶,那只琵琶通體呈紫黑色,剛一拿出來,就帶出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琵琶上不做修飾,卻令人一眼就能感覺到它的價值不菲。
小廝替安苒搬了一張矮凳,安苒抱著琵琶,向魏武屈身行禮道:“小女安氏,在此獻丑了?!?p> 魏武自然是認識她的,看她面對這么多人依舊絲毫不緊張的樣子,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開始吧?!?p> 安苒坐在矮凳上,先是試了試音,而后抬頭看向琴瑤。
琴瑤沖她點了點頭,示意她不要害怕。
安苒呼出一口氣,纖長玉指落在了琴弦上。
剛第一聲,那激昂的曲音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后的將近一盞茶的時間里,所有人都沉浸在震撼之中。沒人能想到,默默無聞、連靈種都沒有的安苒,能彈出這樣震人心弦的曲子。
這首琵琶曲,幾乎是將一個戰(zhàn)爭重現(xiàn)在人眼前。
從點將列陣,到擂鼓三通、鐵騎奔馳、兩軍相交。
琴瑤直接捏碎了手里的酒杯。
她似乎聽見了千軍萬馬聲嘶力竭的吶喊,金鼓齊鳴劍拔弩張的戰(zhàn)場又重現(xiàn)在她眼前。
到最后,百姓們擋在城門前的悲壯慘烈,帝國大軍踏入冰宮之后的眾軍奏凱,歡呼雀躍……
幾乎一一呈現(xiàn)在她眼前。
周圍的小姐們都是會琵琶的,她們?yōu)榘曹勰鞘炀毜募妓囌鄯?,少年們雖不懂音樂,卻也是聽得滿心澎湃。
沒有人注意到,琴瑤搖晃著身子,悄然離席。
她的手心被破碎的酒杯割裂,鮮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果酒沾染在傷口上,傳來錐心的刺痛。
琴瑤恍若沒有發(fā)現(xiàn)一般,任由鮮血流落。
她一直不愿意去回想,那場戰(zhàn)爭,那些擋住城門的百姓們……只是想想,她的心就會很疼很疼。
冬宴上后續(xù)的事,她也不關心了,琴瑤漫無目的地走在城主府里,因為冬宴的緣故,城主府里的奴仆侍衛(wèi)都集中在了大堂,竟也沒人攔住她。
城主府很大,琴瑤迷了路,她站在一個大花園里,愣愣地看著手心的傷口,思緒卻飛了很遠。
鮮血染紅了她腳下的白雪,淡淡的腥氣散開,這味道,令琴瑤發(fā)瘋。
四年前,極北之地,也被這種味道覆蓋……
四年前,極北之地,也是這樣,鮮血覆蓋了白雪……
周圍沒有人在,因此,也沒有人知道琴瑤那漆黑的雙眸,正在一點一點地被染紅。
她想復仇……
她想……用鮮血來祭奠一國的子民……
琴瑤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她的眼前慢慢被紅色霧氣遮擋,她似乎看見了,墨氏一族的人、帝國的皇……
突然,冰涼的觸感從手上傳來,似乎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她似乎能感受到那一抹落在她手心上的灼熱目光。
一個溫潤的聲音響起:“受了傷也不知道包扎,我會心疼的?!?p> 這是……誰的聲音?
琴瑤抬眸,卻什么也看不清。
那人抬手,遮住了她的雙眼,也遮住了她眼前的一片紅霧。
“你,是誰?”琴瑤沙啞著嗓音,支離破碎的音節(jié)從她嗓子里蹦出,隨風飄散。
那人放下了遮擋琴瑤雙眼的手,卻用一條白布纏在她眼前。
琴瑤呆呆愣愣的,竟也不反抗。
而后又是一條白布裹住了琴瑤受傷的手,那人將琴瑤摁在自己懷里,說道:“睡一覺吧,睡醒了,就好了?!?p> 琴瑤聞到了既陌生又熟悉的氣息,她不記得她是在哪里感受過,只覺得這股氣息令她很安心。
他是誰呢……
琴瑤意識逐漸渙散,倒在那人懷里昏睡了過去。
等琴瑤再度睜眼的時候,天已經(jīng)大亮,她的雙眼被布條蒙住,什么都看不見。
她似乎躺在一個柔軟的床上,仔細回想之下,琴瑤隱約想起了冬宴上發(fā)生的事,她有些后怕,那個時候,她腦海里只有殺戮,若非有人在,她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琴瑤扶著疼痛欲裂的腦袋,坐了起來,伸手想摘掉眼前的白布。
“現(xiàn)在可不能摘掉這個?!蹦莻€溫潤的聲音再度響起,冰涼的手抓住了琴瑤的手,阻止了她的動作。
這個聲音,一聽便知是個男子,琴瑤不自在地抽回自己的手,問道:“你到底是誰?我現(xiàn)在在哪?”
“我是誰么……”男子輕笑了一聲,說道:“我叫齊云胤,你可喚我圣主。”
琴瑤抿嘴,她感受不到齊云胤的靈力強度,這原因只有三種,一是齊云胤與安苒一樣,不能修煉,但直覺告訴琴瑤,這不可能。
第二點,便是齊云胤有著和她一樣的遮掩實力的法器。
第三點,則是齊云胤的實力遠高于她,而這個遠高于,意味著齊云胤的力量最起碼也在地靈巔峰,即將突破天靈。亦或是,他已經(jīng)到達了天靈高度……
而他讓她喚圣主……
琴瑤想,齊云胤的身份,必然不低。
“我現(xiàn)在在哪?”琴瑤有些戒備地問道。
齊云胤環(huán)視了一圈周圍的環(huán)境,說道:“自然是在我的別院,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p> 琴瑤冷笑一聲,說不會傷害她,她就信么?
齊云胤自然也是知道他的話可信度不高,便道:“罷了,時間久了,你自然就知道了,現(xiàn)在你先好好休息吧?!?p> 琴瑤皺眉道:“我要回去?!?p> “你要回去?那也行,若是你不擔心在你受心魔所困之時,屠殺了全城的話,那就回去吧。”齊云胤風輕云淡的聲音傳來,卻令琴瑤心驚。
“心魔?”琴瑤尚且記得她昏迷之前所發(fā)生的一切,那自心底傳來的,源源不斷的殺意……
齊云胤說道:“每個人都有心魔,到了人靈階段,心魔最為猖獗,有時甚至強大到能化為實體,不過這都是到了人靈巔峰時期才會出現(xiàn)的,是地火劫出現(xiàn)的前兆。你的心魔太強了,才會令你在剛突破人靈的時候,就左右了你的意志?!?p> 對于心魔,琴瑤也是略有耳聞,不過她倒是沒想到會這樣來勢洶洶。
此時再一想起極北之地的慘劇,她依舊有殺人的沖動。
而就在此時,眼前傳來一股清涼之感,一點一點地撫平了她心中的躁動。
齊云胤道:“這是用菩提心幻化的布帛,一定程度上能壓制心魔,但若是你自己意志不堅定,菩提心也沒有用?!?p> 菩提心很珍貴,萬金難求,而這顆菩提心竟然強大到足以幻化成實物……
琴瑤沉默了片刻,才問道:“你為什么要幫我,昨夜在城主府也是你幫的我吧?”
“幫你,自然是因為你有能回報我的地方。還有啊,那不是昨夜的事情了,你睡了兩天,今日,已是第三天了。”齊云胤笑著道。
“第三天?”琴瑤一驚,她半途離席,莫名失蹤了三天,安苒定是著急壞了,還有安伯父安伯母……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