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愣之際,魏大威忽得聽到右手邊方向傳來講話聲。他扭頭看去,卻看到一面屏風,彼時聲音還未停下,講話聲正是從屏風后面?zhèn)鞒鰜淼摹?p> 這時,店內一伙計打扮的人忽然走上前來,向他講述了一下店里的收費情況,大意就是說墻上金色小字的那些內容。
不過有一點倒是特意與他講明了,若是他不喝茶不吃點心,只站著的話,超過一盞茶功夫之后,才開始收取聽書的四文錢。聽書時間為五盞茶,超過時間之后如果他還要聽,方才加收六文錢,然后可在店里聽完今日所講的內容。
魏大威聽完便道:“小二,你這來一位客人就要講一遍,這一天得講多少遍呀,豈不是要累死了?”
“客官,您不知道,我們店里一日里能接納的客人有限,我也說不了多少遍。且按照咱們掌柜的說法,這世間的銀錢是賺不完的。開門做生意嘛,圖的就是自己開心,客人待得也舒心,別的都不打緊?!?p> “哎喲!這心境,老夫自愧不如。”魏大威朝著伙計豎了個大拇指,而后又道:“來一碗茶,再上一碟點心,對了,這茶水能續(xù)碗不?”
店伙計滿臉笑意道:“客官您雅量,能續(xù)能續(xù),管夠?!?p> 說罷,他轉身便要離去。
魏大威又道:“慢著,小二,你這店里這么小,我連個座位都沒有,待會兒坐哪里去呢?”
這時,旁邊一端著茶碗正在聽書的客人小聲勸說他道:“哎喲!哥們兒,您就別磨嘰了,店里的座位擠得很,我們都要排隊的。你沒看那邊那幾位,都自帶板凳過來了嗎?”
魏大威順勢望過去,當即便傻眼了,“那我不能干站著呀!小二,你起碼得給我準備個凳子吧?”
旁邊的店伙計還未離去,聽到他的話,又見他臉上有刀疤,腰間佩劍,覺得此人兇悍,忙陪笑著道:“凳子有的,客官您放心?!?p> 伙計這話一出,適才與魏大威講話那人傻眼了,“不是……這小二,你等等,既然有凳子為何不盡早拿出來呢?”
“張公子,不是我們不拿,是諸位先前一來到店里,見沒座位了,便自覺站著,我們店里的人都以為你們喜歡站著,也就沒準備。這不適才也是這位客官提出來了,我才說有的嗎?”
講話之人姓張,他聽到伙計的話,當即有些傻眼了。他也是桃園茶樓里的熟客了,來聽書聽了十幾回,經(jīng)常都是站著。不過他是見別人站著,然后覺得站著聽書也不礙事,便也跟著站了。哪知店里其實是有凳子的,瞧這事兒給鬧的。
“那你給我們在座的,哦不,在站的,各自都拿一張凳子過來吧?!蹦菑埿漳凶颖愕馈?p> “好咧!您稍等?!?p> 很快,伙計就拿了不少小凳子過來,還端了一張臺面極小的小圓桌,恰好能放下茶碗和點心的,擺在了魏大威面前,稍后便把他點的東西端了上來。魏大威喝著茶配著點心,順帶聽著說書人講故事,那叫一個愜意。
那張姓男子拿到凳子,還招呼著別的同他一樣站著的人一道坐下,結果,大部分人都沒有要這凳子,還嫌它礙事,讓伙計麻溜兒地給收回去,別拿這玩意兒擋道。
張姓男子見此情形,鬧了個大紅臉。
魏大威覺得他熱心過了頭,別人若是需要凳子,自然會自己要的,哪里需要他這個陌生人來多管閑事。不過這人倒也沒什么壞心,他便又繼續(xù)與之小聲交談了幾句。
之后,這張姓男子忙著聽書,卻是顧不上與他攀談了。
魏大威只好跟著聽起了說書人講故事。他聽著聽著,越聽越覺得有趣,甚至還覺得這故事有幾分熟悉。在聽到那義匪被寨子里的二當家陷害,差點兒死于非命時,他方才回過味兒來。
這故事聽著咋那么像他和自己女兒的事呢?
只是前面的一些內容卻是不大一樣,而且寨子名兒也對不上,他以前的山寨叫大河寨,并非是山河寨。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p> 半個時辰過去,說書人也不再講了。屏風后快板一敲,“明日上午和下午各講一遍后續(xù)的故事,諸位需要聽的可以先去伙計那里登記預付下一場的銀錢了。若是初次來的客人,明日可繼續(xù)來聽,當然,銀錢是一個字兒也不能少的?!?p> 聽到這話,茶樓里響起了一陣哄笑聲,里面有不少熟客,已經(jīng)熟悉了這位說書人死要錢的性子了。
這次講話的聲音和前面說書人講故事時的聲音明顯不同,但在場之人卻無人覺得意外。
魏大威不明就里,但后面這道講話聲在他聽來,卻是分外熟悉。不是他女兒魏千嬌又是誰?這下可讓魏大威尷尬極了,剛才進茶樓的時候,看到那收費指南,他心中還想著是誰這么蠢,制定如此收費方式。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傻乎乎的人就是自己女兒。
此時此刻,他心里的看法當即改變,嗯,這茶樓的收費方式還是很不錯的。畢竟店里面這么多的客人,就是最好的明證。
待客人陸陸續(xù)續(xù)離開,屏風后的魏千嬌方才現(xiàn)出身形來。
饒是魏大威早有準備,此刻也是瞳孔一縮,里面居然真的沒有其他人在?他家姑娘居然真的當起了說書人……
“爹!您什么時候回來的?”魏千嬌看到父親,一臉高興。
可后者的臉色就不太好了,曾經(jīng)在大河寨的時候,他也是把姑娘捧在心窩窩養(yǎng)著的,怎么現(xiàn)在就成了個說書人呢?當然,這樣并無不可,只是他原本想讓女兒過無憂無慮的生活的,眼下卻要這般為旁人表演,想到此,他實在是心里憋悶。
“丫頭呀,要不……咱把這茶樓轉讓出去怎么樣?”
雖然說書人講的故事很有趣,但見到那人是自己女兒,魏大威的心情就很復雜了,所以思量之后,他便對魏千嬌講出了這個提議。
店里的伙計此時都被魏千嬌趕到了樓上,聽到魏大威如此說,她臉上當即有些掛不住。
“為什么呀爹?您當初不是說過,哪怕我當個說書人也會支持我的嗎?”
“爹不想讓你如今日這般討生活,大不了以后我多接些護鏢任務就是了,養(yǎng)你還是不成問題的?!?p> “可是自從離開大河寨,我們不是一直都這么過來的嗎?您難道忘記了我們是如何從北封來到南傲國的嗎?”
父女二人談來談去,終歸是沒有談攏,誰也不肯作出讓步。
僵持數(shù)日之后,魏千嬌終于還是妥協(xié)了,桃源茶樓里說書人講的故事繼續(xù)由她撰寫,而她給茶樓里雇了一位新的說書人。但她也向魏大威提了個要求,以后扮作男子,跟著魏大威一起做護鏢任務。
魏大威拗不過她,終于還是同意了。
此后數(shù)年,魏千嬌一直跟隨著魏大威在南傲國與北封國邊境做護鏢任務,直至魏大威去世。
數(shù)年后,魏千嬌賣掉了桃園茶樓,離開桃園鎮(zhèn),成為了一個策馬江湖的俠客。她去世之后,根據(jù)她臨終前的遺愿,徒子徒孫們把她的骨灰埋葬于南傲國桃園鎮(zhèn),魏大威的墳塋旁。
……
誰家春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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