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以賽亞之死
圖拉的垃圾話一直這么犀利，前面這些垃圾話他都無視。只是最后一句話伊恩以為自己聽錯了，張著口怔怔的站著，直著眼睛，一臉茫然。
但下一刻他就為自己的發(fā)呆付出了代價，只見圖拉一劍鞘狠狠刺在他胸膛上，他立馬應(yīng)聲倒地。
“只不過夸了你兩句，你真以為自己殺得了我？帝國邊境的陰暗森林埋葬最多的就是你這種自以為不世天才的蠢貨，我用一只腳都能打贏你這廢物?！?p> “還記得之前那個穿著火系絳紗袍的魔法師嗎，這種弱智裝扮簡直就是在叫嚷著快先來打我，最好用水系魔法來打我。這種人的腦子，只適合研究怎么鉆那些胸大無腦的貴婦的裙底，真不知道大師兄怎么會留他在審判廳。不過現(xiàn)在想想，你跟他也差不多?！?p> “銅須部族的矮人山丘身材矮小，卻能掄得起千斤重的鐵錘；混亂之城的亡靈巫師最喜歡穿光明圣袍；破碎群島的武夫愛好手執(zhí)統(tǒng)御法杖；蘇拉瑪?shù)难暮лp輕撓你一下，三秒內(nèi)你就腐爛得師兄都認不出來。最低劣的小偷都不會在臉上刻一個盜字，你憑什么自以為是？”
“我隨身配了把劍，你這廢物就以為你練了一年多的就是劍法？”
圖拉頓了頓，又緩緩道，“劍是百兵之君，講究細膩；刀才是百兵之膽，講究一往無前，我教你的招式都是大開大合的，你學(xué)的自然不是劍法，而是刀法。而且我只教了你三個通用的基本式，你很難看出來也屬正常。等學(xué)接下來的‘擋’和‘收’，你可能區(qū)別會感受深一點。特別是擋刀，劍刃薄，所以劍招根本沒有‘擋’。”
“擋刀沒什么好說的，回頭到了陰暗森林，在那邊的塔斯曼浪潮邊，打上幾年就好了。接下來教你收刀。劍柔弱，便重正氣。槍僅以鋒刃傷人，便最講攻守皆宜。唯有刀如猛虎，忌諱的自然是能放不能收。”
圖拉揚了揚兩指間夾住的石頭，示意他盡管放手去練。伊恩剛想有所行動，接下來圖拉的話，卻讓他毛骨悚然：
“如果刺不碎，我就把你打死。不用擔(dān)心刺到我，在那之前你肯定會被我痛打一頓，還沒藝成就想殺你師叔，屬實該打。”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伊恩挨打挨罵記了。
太大力刺過頭，或者目標(biāo)偏了，在傷到圖拉之前，他都會被圖拉反手用劍鞘拍倒在地。
然后遭到一頓謾罵：
“等以后你教父被人抓住，你就一刀把你教父和歹徒都劈了吧，然后墳前捻兩柸土，灑幾滴淚，十足的孝子啊?！?p> “求求你別隱藏實力了，石頭都要被你嚇?biāo)榱?。?p> “找個瞎子來，估計刺得跟你差不多?！?p> “對不起，我錯了，給瞎子道歉！瞎子都比你刺得準，刺得快?！?p> …...
許久后，圖拉起身，嗤笑道：“看來我們的大天才不行啊，那你還是自己先練著吧。”
話畢，圖拉突然用手捂著嘴里咳出來的血，步履蹣跚，幾步一趔趄地往回走。
只是這一切伊恩是已經(jīng)看不到了，他已經(jīng)被抽得鼻青臉腫，面朝黃土背朝天，倒地不起。
良久后，伊恩艱難爬起來，端詳著那棵樹上的石頭，遲遲沒有出劍。
轉(zhuǎn)眼間夜色已近，小河靜靜流微微泛波浪，銀月照水面閃銀光。
多少個孤單的夜晚，伊恩都是看著這樣的夜色入睡的。今晚的夜色格外的迷人，圖拉突然默默的坐在伊恩身旁。
其實只有圖拉的師父和兩個師兄才知道，圖拉只有在面對著關(guān)心的人面前，才會玩笑話和冷嘲熱諷不斷，面對無關(guān)緊要的人或者有心事的時候，他才會安靜得像一座雕像。比如現(xiàn)在這樣，兩人就這么并肩的坐著河邊，默默無言。
河對岸的豆麥和河底的水草所發(fā)散出來的清香，夾雜在水汽中撲面吹來，格外的好聞。
良久后，伊恩才突然出生道：“教父到哪了？”
圖拉略微思索，開口道：“按照他的行程，應(yīng)該快到卡佩了?！?p> 頓了頓，圖拉欲言又止的繼續(xù)說道，“卡佩是個很強盛的王朝，國王朱利烏斯也是個很虔誠的教徒。而且有好些人手都在保護著師兄，你不用太擔(dān)心。”
伊恩點了點頭，說了句那就好，然后不再言語。
之后又是漫長的寧靜，寧靜得沒有一點風(fēng)聲。
其實有些話圖拉并沒有說?？ㄅ逋醭?，在整個史詩大陸地位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國王朱利烏斯·甚至被教會授予“奧古斯都”的尊號，意為神圣、至圣、至尊。
朱利烏斯確實是一個虔誠的教徒，只是虔誠到令圖拉都覺得扭曲。他曾經(jīng)揚言：
“不遵守宗教與政治常規(guī)就等于叛國。”
“寧愿不當(dāng)國王，也不愿統(tǒng)治一個有異端的國家?！?p> 那里有些教院為了迎合朱利烏斯的清繳異端行動，在教會布道和信徒懺悔時，教會人員鼓吹告密是主喜歡的事業(yè)，是通向天堂的通行證。而信徒迷信盲從，為了通往天堂，肆意告密檢舉身邊人，甚至無中生有，無中猜測，出現(xiàn)大量的父子，母女，夫妻之間互相檢舉對方的慘劇。無辜者可能因為在安息日穿了一件稍微干凈的衣服，在齋戒日吃的飯菜較少，就被定義為“對主不恭之人”，然后入獄受刑，被嚴刑逼供。
這樣傲慢的國王，就差沒自我標(biāo)榜“你們在為主效勞和為我效勞——它們是一回事?！?p> 這樣無恥的教會，就差沒自我標(biāo)明“國王即為我主?！?p> 這樣病態(tài)的國家，師兄以賽亞去了真的會沒事嗎？圖拉并不這么覺得。
圖拉勸誡伊恩不要擔(dān)心，他自己卻是最擔(dān)心的那個。
只是這些，他都不能告訴伊恩，不僅因為說了也沒用，也是因為以賽亞叮囑過他，“不能因為這些事讓伊恩分心練武?！?p> 想到這里，圖拉不禁暗自嘆氣。
許久后，圖拉拍了拍伊恩的肩膀，起身徑直離開。
伊恩至始至終都不曾起身，只是獨自仰頭看著星辰。
微風(fēng)翻過他身旁的那本《神學(xué)大全》，露出序章的那一句話：
“我們從不孤單！”
他低頭翻出那頁之前因他拿書砸黑衣人時散落在地的紙張。借著月光他繼續(xù)觀看這一頁，他幾乎每天都看，看過了無數(shù)次還要看。但其實這頁皺巴巴的紙上只有一句話，上面印著五個字：
“以賽亞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