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恒越想越后悔,越想越怕,純熙肯定是出事了,自己真該死,明知道有人攔著她,怎么還能讓她自己騎車走那段路呢?他努力地回想著那個男生的樣子,他個子不高,看起來挺瘦弱,個頭和純熙差不多,估計他不敢把純熙怎么樣。濟恒寬慰著自己,也默默祈禱著,盼著純熙平安。
化學老師講的課,一字不漏全灌進耳朵里,又一字不漏地全部溜出去,一點痕跡都沒留下。他眼睛盯著課本,所有的字都認識,卻一個字也沒看進腦子里。
平時,濟恒就不太喜歡化學老師,這時,更覺得他講課啰嗦,淡而無味,像那實驗器皿里的蒸餾水。四十五分鐘的課,好像有一個世紀那么長,濟恒真體會到了如坐針氈的感覺。下課的鈴聲終于響起來了,還沒等老師走出教室,濟恒就一個箭步?jīng)_出教室,他顧不得同學們詫異的目光了,跑到汪老師辦公室。
原來,那天晚上,那個男生一直在跟蹤他們兩人,見濟恒和純熙分開了,他就追趕上純熙,非要純熙答應他,和他談戀愛。純熙不肯,兩個人大吵起來。那個男生回家后,竟然吞安眠藥自殺了,幸虧家人及時把他送到縣醫(yī)院,目前已經(jīng)脫離了危險。
男孩子的哥哥姐姐,到夏純熙家里去大鬧一場,威脅夏純熙,說如果他們的弟弟有生命危險,就跟她沒完,讓她陪葬。純熙的媽媽害怕了,把純熙關在了家里,不敢讓她出門。
濟恒走出汪老師的辦公室,憤怒像是充滿了氫氣的氣球,在濟恒的身體里膨脹著,膨脹著,他的臉扭曲著,拳頭攥得緊緊的,這一家人也太欺負人了,這不是明擺著欺負純熙家里沒男人嗎?這些怒氣像一頭困獸,被四面的墻圍住,找不到出口。
濟恒思前想后,這事得找李青松商量一下,他心眼活泛,鬼點子多,又是城里人,見識也廣。
放學后,他叫住青松把純熙的事情簡單地跟青松說了,想讓他幫忙一起去教訓那個男生的哥哥。
李青松,是城里學生中的優(yōu)秀代表,父母都是這個中學的老師,他不和寧驍他們一起胡鬧,倒是經(jīng)常和濟恒在一起,兩個人學習成績都好,都愛好打籃球,同是校籃球隊隊員,青松不像濟恒那樣皮膚黑黝黝的,掉進煤堆里找不到,他的皮膚白得像上等瓷器,是一女般女孩子都沒有的好皮膚。他近視眼,戴著一幅眼鏡,待人溫和,彬彬有禮,“白面書生”這個詞大概就是專門給他這樣的人造的。
青松聽完濟恒的敘述,細細的小眼睛,從眼鏡片后閃出一道狡黠的光,定定地看著濟恒說:“看來,你是真喜歡夏純熙,掉進溫柔鄉(xiāng)里了?你也想步寧驍?shù)暮髩m?武力解決問題?去打架?”濟恒著急地說:“他們也太欺負人了,純熙連上學都不敢來了。總不能一直在家里躲著吧?”青松說:“你先別急,容我仔細分析一下狀況?!?p> 青松夸張地做出沉思狀,眉頭扭成了一個大疙瘩,眼皮向上翻了翻。濟恒差點被他逗樂了,情緒也放松下來,不像剛才那么緊張了。
青松板著臉,嚴肅認真地說:“據(jù)我分析,打架的結(jié)果只有兩個:一個是咱們被別人打,那咱們只能打掉牙齒往肚子里咽了,咱們還想考大學呢,怕事情鬧大,怕學校處分。另一個是咱們打了別人,咱們突然襲擊,會占點便宜,可是,那男生的哥哥已經(jīng)參加工作了,他會有一些朋友的,被打了,能善罷甘休?肯定會再糾集朋友們來報復咱們?!?p> 濟恒氣急敗壞地說:“照你的意思,咱們只能袖手旁觀不聞不問了?”青松沒回答濟恒的問題,卻自顧自地說:“真是想不到,還有這樣死心眼兒的男生,找女朋友還能這樣死纏爛打,以死相逼?喜歡一個人還能這樣?命都不要了?濟恒,我沒談過戀愛,你說說看,真的會傻成樣?”
濟恒見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些不著邊際的話,生氣地說:“我跟你商量正經(jīng)事兒,你怎么這么不著調(diào)、不靠譜呢?”青松說:“那男生不是脫離生命危險了嗎?他家人也不會再鬧了。就是咱們要去純熙家,跟她媽媽說,讓純熙來上學。不論如何,別耽誤課,快高考了,以純熙的成績,考本科是不成問題的。哎!說起來,她也真夠不走運的,這事一出,流言四起,肯定說什么的都會有,你也無法自證清白了?!?p> 經(jīng)他這么一說,濟恒才意識到,這事有點棘手,自己倒不要緊,真心喜歡她,就該為她遮風擋雨。就是純熙的名聲要緊。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肯定會以為她腳踩兩只船,搞三角戀愛。她在學校也抬不起頭了,心理壓力這么大,哪里還有心思學習呢。
如果那個男生病好了,再來糾纏,那可怎么辦呢?這種人,想不開,也改不了啊。本來,純熙上學就夠難的了,晚上要做工掙錢,白天要上課,濟恒真不敢往下想了。他抬頭看了看青松:“要不,我們還是去看看她吧?!?p> 兩個人草草吃了點東西,騎上自行車,往純熙家趕。青松說:“你說實話,你們兩人到底談戀愛沒有?”
濟恒說:“談啥戀愛,我沒那膽子,也沒那資格。我是農(nóng)村戶口,她是城里人,我要考不上大學,她還能跟我回農(nóng)村種地?我的目標就一個,拼了命也要考上大學。只有考上大學,才能不回家種地。
那天,她忽然跟我說,讓我送她回家,估計她知道那男生要找她,她害怕了?!鼻嗨烧f:“看來估計那個男生已經(jīng)糾纏她好久了,她沒辦法,才讓你當個擋箭牌。不過,她找你,也說明她喜歡你?!睗阏f:“喜歡又怎樣?不喜歡又怎樣?考不上大學,都是白費啊。哪像你們啊,不上大學,也吃商品糧,也能上班。”
青松說:“城里人也沒你想象得那么好,找工作也難著呢,工廠、百貨店、糧食店的招工指標有限,不是誰想進去就能進去的。就是進去了,也是工人,要想有干部身份,還是得考大學。像寧驍他們,如果在部隊,不考干,回來還是工人。”
濟恒說:“你想得還真長遠。我可不想那么多,考上大學,有個班上能掙點錢就行了。”
說著,兩人找到糖廠宿舍,有兩個女人正坐在樹下乘涼,一聽他們是來找夏純熙的,驚奇得瞪大了眼睛,目光像探照燈一樣,上上下下把他們兩個掃視了好幾遍,看得他們兩個渾身不自在,不自覺地快步逃離。
他們還沒走遠,只聽那兩個女人急不可耐地說:“又來了,又是找她家丫頭的,這丫頭可真風流??!你聽說了嗎?兩個男孩子為了爭她,打起來了,一個被打得住院了?!薄笆前。∧羌胰瞬皇谴蛏祥T來了嗎?她媽都不敢讓她上學了?!?
久久女士
外面下雪啦!和碼字挺配喲,再沏一杯紅茶,喜歡這調(diào)調(di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