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情迷
濟恒和純熙的愛情,像這夏天的驕陽,熱烈地烘烤著彼此,這滋味真是特別,像是烤箱里的蛋糕又煎熬又甜蜜。
濟恒像是患了病一樣,滿腦子都是純熙,睡夢中也放不下,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那么令人著迷。
除了純熙,他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來,老師講的課,在他這里停留不住,像是蜻蜓點水,只那么輕輕地顫動一下,一個漣漪都激不起來。
汪老師很焦急,他寄予厚望的張濟恒,學(xué)習(xí)成績竟然下降了,而且下降得如此之快,讓人猝不及防,他成績排名更像是坐了滑梯,“嗖”地一下,已經(jīng)快沖到底了。最近的一次小測試,他居然考了全班第十一名。
汪老師以為濟恒家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經(jīng)過了解,他家里并沒有什么大事讓他如此分心。倒是最近他的信多了,都是從糖廠來的,而且他時常不上晚自習(xí)。
汪老師找濟恒聊了幾次,根本不見效果,他這里磨破嘴皮子說,他那里無動于衷,巋然不動,看似專心聽,實則目光游離,心思飛到別處了,氣得汪老師真想上去一腳,把他踹醒。
汪老師猜想,不上晚自習(xí),跑出學(xué)校去,除了去錄像廳看錄像,就是談戀愛。那些信!那些信是糖廠來了,他聯(lián)想到純熙家是糖廠的,難道是他們在談戀愛?
汪老師到學(xué)校收發(fā)室,跟老李說,如果有班上學(xué)生的信,讓他留起來,等他來拿,一起給學(xué)生,不讓學(xué)生自己取,怕影響他們學(xué)習(xí)。
汪老師想,如果濟恒真的是談戀愛了,這樣也是不能阻止他。還得想法子,去一趟夏純熙家里,可是,夏純熙已經(jīng)不是他的學(xué)生了,去了說什么好呢?純熙媽媽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氣,別再惹出什么事來??墒牵D(zhuǎn)念一想,就快高考了,這可是濟恒改變命運的唯一一次機會,如果錯過了,毀了他一輩子。
自己教書這么多年,竟然沒有一個學(xué)生像濟恒成績這樣優(yōu)秀,不偏科,成績穩(wěn)定,如果他能夠正常發(fā)揮,說不定明天縣里的高考狀元就是他,這可是難得的清華、北大的苗子,不能眼看著他走下坡路,不論如何,得去一趟夏純熙家。
上次純熙媽媽找自己說,純熙上班還得要高中畢業(yè)證呢,讓自己想辦法給她留著學(xué)籍,這倒是個不錯的理由。
下午,汪老師敲開純熙家的門,正好只有純熙媽媽一個人在家。
純熙媽媽開門一看,欣喜地說:“喲!汪老師!快進來!快進來!您瞧,我家里亂的,簡直沒地方坐,您下午沒課?”汪老師環(huán)顧了一下她家,沒什么家具,倒是整潔得很,看來純熙媽媽很會收拾屋子呢。汪老師笑著說:“沒課,我想著你上次說,給純熙留學(xué)籍的事兒,正好我前天找跟校長,校長很為難,不過,我說了你家里的情況,他也就答應(yīng)了。我怕你著急,想著早點來告訴你一聲,你好放心。”
純熙媽媽沏好一杯茶,遞給汪老師,又去洗水果。汪老師忙止住她:“別忙活了,我也坐不住,還有一堆事兒呢。純熙上班去了?廠子里的工作咋樣?”
純熙媽媽說:“多虧了她爸的朋友,把她分在廠部上班了,沒下車間,工作也不累。就是晚上經(jīng)常加班,有時候回來得挺晚。我倒是不擔心她累著,年輕輕的,多干點活不要緊,就是擔心路上安全。她說,有個女同事叫什么來著?對了,叫肖秋華,她們一起走,這樣我也就放心了,加班就加班吧?!?p> 汪老師聽著純熙媽媽絮絮叨叨地說著,心里卻盤算著,這話怎么說出口呢?她經(jīng)常加班,據(jù)自己了解,糖廠的廠部是不大加班的,這里面一定有文章。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慢條斯理地問:“純熙經(jīng)常加班?我的一個同學(xué)在糖廠工作,也是在廠部,倒是沒見他經(jīng)常加班,估計只有車間才經(jīng)常加班吧?純熙在什么科?”
純熙媽媽一怔,說:“她在供應(yīng)科。和肖秋華在一個科,秋華也是我們糖廠的子女,比純熙早一年上班。”汪老師說:“真是太巧了,我的同學(xué)也在這個科呢。我倒是沒聽他說,他們那么忙,要經(jīng)常加班,前兩天我們還在一起喝酒了,他說,最近是淡季,清閑多了。噢,時候不早了,你先忙吧,我得回學(xué)校了。對了!讓純熙抽時間送個一寸照片給我,辦畢業(yè)證用,這個倒是不著急,離畢業(yè)還早著呢?!?p> 汪老師出了純熙家門,長長出了一口氣,如釋重負一般,騎上自行車回學(xué)校。
濟恒這幾天沒收到純熙的回信,很納悶,就抽個空,給她辦公室打電話,她的同事說她沒在。問她什么時候回來,同事說不太清楚。
濟恒心事重重地回到教室,純熙會不會出什么意外了?他這么一想,自己倒嚇了跳,又覺得好笑起來,這是怎么了?怎么能這么詛咒純熙呢。
這時,青松湊到濟恒眼前,“濟恒,你最近咋了?狀態(tài)不佳??!成績已經(jīng)被我超過去了,這可不是你的真實水平!難道說,兵不厭詐,你這是虛晃一槍?想到高考時,來個一鳴驚人?”
濟恒煩惱地說:“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注意力就是集中不起來,腦子亂亂的,不聽指揮。也懶得很,動也不想動呢?!鼻嗨纱笮φf:“你這樣‘每日家情思睡昏昏’!難道是害了相思?。肯胝l了?快坦白!”
濟恒說:“瞎說啥?我又不是小女孩!”青松說:“戀愛無國界,傷春悲秋不分男女,瞧瞧你這神情,肯定是戀愛了?!睗阏f:“別胡鬧,咱們出去溜達溜達,要不,一會上課要犯困的。”
濟恒和青松走出教室,忽然看到洵美和同學(xué)在聊天,濟恒心里一動,撇開青松跑到洵美跟前說:“過來!我問你點事?!变勒f:“啥事?這么神秘兮兮的?”濟恒壓低了聲音說:“你這幾天見到純熙了嗎?”洵美瞪著大眼睛驚訝地說:“沒有!怎么啦?你們不是經(jīng)常見面嗎?你還想瞞著我?跟我演戲?”
濟恒說:“我哪有那心思啊!這幾天我給她寫信,她沒回,打電話也不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哎!真是急死人了!這樣吧,放學(xué),你給她帶封信去?!变勒f:“可能她出差了,或者忙唄,你急什么呀?”
濟恒說:“我覺得不對勁呢!如果出差,我打電話時她的同事肯定就說了,信也該回的?!变勒f:“那我晚上去她家看看吧?!?p> 濟恒把信封好,交給洵美:“一定親自交給她,別讓她家里人看到?!变佬χf:“知道了,還有點像雞毛信一樣呢?!睗銢_她眨眨眼睛說:“內(nèi)容跟雞毛信一樣重要。”
第二天早晨,濟恒早早來到教室,無心看書,眼睛一直盯著門口,盼著洵美早點出現(xiàn)。
洵美的身影終于出現(xiàn)在教室門口,濟恒簡直想沖上前去問個究竟。洵美和往常一樣,像公主巡視似的,高傲地昂著頭,慢騰騰地走到座位上,放下書包,拿出文具盒、書、本子。這時,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拿起一本書往濟恒這邊走來。到了濟恒跟前說:“給!你要的書!快點看噢,看完就給我。不許弄臟、弄皺了,別亂涂亂畫,我可是有潔癖的?!闭f著遞給濟恒一本書。
濟恒翻開書,里面夾著一封信,一看就是純熙的筆跡,純熙的鋼筆字,在全班是數(shù)得著的,極娟秀漂亮。濟恒的心砰砰真跳,剛想拆開,上課鈴響了。
濟恒把書放進抽屜里,好不容易捱到下課,拿著書就往外跑,找到一個背靜地方,拆開信。
濟恒不知道在外面坐了多久,直到青松站在他眼前,他才意識到,他一上午沒上課,現(xiàn)在是中午放學(xué)了。
青松見他手里拿著一封信,呆呆坐著,臉上的淚痕已干,明顯是哭過了。
青松挨著濟恒坐下,拍拍濟恒的肩膀說:“發(fā)生什么事情?家里出事了嗎?能跟我說說嗎?我們一起想辦法。”
濟恒木然地搖搖頭,把信放回書里,把書抱在胸前?!笆羌兾?!她媽媽不知怎么知道了我們在交往,就和純熙吵鬧起來,還以絕食相威脅,讓純熙和我斷絕往來。她說,如果不斷,她就不吃飯,而且她還要到純熙的廠子里去鬧,到學(xué)校來鬧。純熙沒辦法,就給她媽寫了保證書,我們完了!完了!”
青松說:“哎!多大點事??!值得你這樣?”他見濟恒臉色不好看,趕緊改口說:“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難過,很痛苦,可是,這有什么用呢?要我說,還是眼前的事情要緊。你想想看,你如果考不上大學(xué),你們要好又有什么用呢?就算她媽同意你們交往,你將來能給純熙什么樣的生活呢?讓她跟你一起回家種地?”濟恒機械地說:“我會考上大學(xué)的!一定會的!”青松不好意思把話說得太絕決,就說:“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再不努力,別說大學(xué),連中專也考不上。你看看咱們汪老師多著急呀!”濟恒氣憤地說:“別跟我提汪老師,我煩?!?p> 青松說:“你可別好心當成驢肝肺。汪老師對你,那是沒得說的,百分百真心真意為你好。你也不想想,你考不考上大學(xué),跟人家有什么關(guān)系?頂多是說起來好聽而已。對你來說就不一樣了,那是一輩子的事,是改變命運的機會。”濟恒默不做聲。
青松見他不說話,趁熱打鐵似的說:“你不是常說我嗎?我上不上大學(xué)都能找到工作,你就不成了。現(xiàn)在,你怎么又糊涂了呢?就是退一步說,你們現(xiàn)在不談,也不等于一輩子不談啊。等你考上了大學(xué),你再回來找純熙,她媽估計也就不反對了。”
青松拉起濟恒,“走!咱不在食堂吃了,我讓他們捎信給我媽了,我中午不回家吃飯了。你跟我出去吃點東西,不管怎么樣,不能糟蹋自己,這點事算不得什么?你長點志氣,考上北大、清華,看看純熙媽媽還敢小瞧咱嗎?”
久久女士
甜蜜的痛苦,那年那月那段刻骨銘心的純粹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