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若是這天子之位得來名不正言不順,那隨便來個有一絲皇室血脈的人,都能以鋤奸平叛的罪名將殿下從那位置上拉下來!”穆無殤苦口婆心的樣子,倒顯得其忠心耿耿。
“有人反對那便殺了!”
“殿下,您坐上那位置,至少得睡得安穩(wěn)吧!還請殿下三思。”
酆景銘總算冷靜了下來,的確,若是名不正言不順地坐上帝位,恐怕晚上睡覺都有人想著刺殺。
“依先生意思當(dāng)如何?”
“之前讓殿下散播的坊間故事,殿下可有上心?”
“那些故事太過荒謬……”
“荒謬?”
“出生之時天降祥瑞,八歲便斬白蟒,這還不荒謬!?”
“那些無知百姓不就信這些荒謬故事么?只有讓那些百姓相信您是天選之人,坐上那天子之位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酆景銘似是被說服,沉默不語。
“如今日塏國使臣入境,于我方并無不妥,至少這位藏頭露尾的天子,必須要露面了?!蹦聼o殤看著景銘的表情,“若天子到了明處,殿下還擔(dān)心奪不到帝位么?”
酆景銘的心情徹底好了起來,只要天子顯露行蹤,自己有信心奪得帝印。想到這,連忙做出了禮賢下士的模樣:“多虧先生替我籌謀解惑,方才是我沖動了,還請先生莫怪?!?p> 穆無殤趕緊行了一禮:“為殿下分憂,乃屬下分內(nèi)之事,接下來便請殿下派人散播這些故事,等天子接見使臣,殿下便可著手搶奪帝印了?!?p> 酆景玄神色間透著喜悅,顯然是信了穆無殤的話。
“還好這殷王沖動易怒,又貪戀權(quán)勢,心思卻是單純得很,到前線做一名只會沖殺的將士還差不多?!?p> 穆無殤腹誹著,已經(jīng)行禮告退,如今自己已經(jīng)配合天子下了第一步棋,穆燦并不是他派去攻打城池的,想來是因為天子的人手集中在晶城,突然調(diào)動,必會引人注目,所以才招攬了穆燦,這樣才能解釋糧草和兵馬的來源。
如今穆燦的攻打使得日塏國入侵者斷了糧草的主要來源,其內(nèi)部又被天子派的人挑起內(nèi)亂,抽調(diào)人手準(zhǔn)備開戰(zhàn),為防止溟國插手,只得派遣使臣講和。
雖說攘外必先安內(nèi),可天子偏偏反其道而行,先將外部隱患降到最低,再慢慢將內(nèi)部的這些蛀蟲一一清理。
“就看下一步,天子要從哪邊開始下手了?!蹦聽N摩挲著玉佩,心中已經(jīng)開始預(yù)想天子的下一步棋。
酆景銘心情大好,將穆無殤交代的事情都吩咐下去,自己便和府上的幕僚聊天,大都是些治世之道。
這些幕僚只是今后作為自己的心腹,在朝堂之中發(fā)揮作用,都是些當(dāng)官的好料,只是沒有人脈家世,壯志難酬,這才投靠殷王。
若是左少謙在這,定能認(rèn)出眾多幕僚中的一人,那便是短短十幾天便在殷王面前嶄露頭角,憑借自己深厚的文學(xué)底蘊和自己的深刻見解,在眾多幕僚中站穩(wěn)腳跟的宋博。
當(dāng)初因為穆雪晴小小的利用心有不忿而離開,如今竟投殷王門下,也不知其滿腔抱負(fù)能否實現(xiàn)。
……
穆雪晴和左少謙總算是到了晶城,在熟悉了各方情況之后,召集了陳霆、吳黎二人。
“如今日塏國派遣使臣,看來天子是打算露面了,烏蟄正在南邊,信鴿再快,消息也會遲個幾天,殷王在佑徽城虎視眈眈,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騷擾殷王!”穆雪晴在書房有模有樣地分析著,左少謙則是在一旁默默看著。
“騷擾?”陳霆和吳黎對這位新來的督軍不太感冒,只保留著應(yīng)有的尊敬,信服則是絲毫沒有的。
“不錯,殷王沖動易怒,如今在謀略方面能拿的出手的,只有其身邊的謀士,而這位謀士,我是再了解不過了?!?p> 穆雪晴繼續(xù)說道:“既然這位殷王殿下想坐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那必然要打下些基礎(chǔ),首先便是要建立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傳奇形象,編些像什么出生之時天降祥瑞之類的故事,讓百姓相信其為天選之人?!?p> “誰會信這種故事?”吳黎顯然是不信的。
“明眼人自然不會信,顯然這位殷王殿下也是不信的,但是他身邊的謀士必定會勸他這么做?!?p> 陳霆有些不耐煩,“您就說要我們怎么做便是,這個殷王煩人得很,您要是能讓他不痛快,我心里就痛快了!”
“簡單,只需在坊間散播些無關(guān)緊要的流言,比如說其天生蠢笨,或者是他降生之時天降雷劫,水澇旱災(zāi)頻發(fā)之類的,最好編些童謠,讓那些孩童傳唱,將他的名聲搞得越臭越好!”
陳霆和吳黎相視一眼,本著“反正也費不了多大事”的心思吩咐了下去。
沒過幾天,一首童謠便在帝城周邊的幾大城池之中傳開了:
晴空誕生天雷響,
一歲遍地寒霜降,
三歲未滿怒長江,
五歲癡傻尿布穿,
七歲求雨澇滿塘,
九歲鋪天萬里蝗,
十一地裂年年旱,
十三百姓衾薄寒,
十五父逝襲封王,
十七享樂美人環(huán),
早研墨來晚參玄,
癡妄成圣神棄煩。
閑言碎語,再加上這首童謠的傳播,酆景銘一時之間竟成了人們茶余飯后閑聊的八卦。
有說這位殷王殿下天生癡傻的,也有說其天降災(zāi)星的,更有甚者說其投錯了胎,不該生在王室家庭,皇室血脈本是其享受不到的,所以天神才要降罰。
雖說天子酆景玄和殷王酆景銘是同一個爺爺,卻是不同的父親,殷王世襲的爵位始終沒有那天子的位置誘人。
穆無殤看著自己手里的這張童謠,不由得笑了起來,隨即又皺起了眉頭。
“這種小把戲,定然不是出自天子之手,會是誰呢?”
這種事情,殷王沒有來找自己,看來已經(jīng)是怒極,聽不進去任何話了,恐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派兵清理城道,將散播流言者都抓起來。
穆無殤起身,往殷王的房間走去,路上遇見了專管情報的下人,一起到了殷王房間門口,才發(fā)現(xiàn)人不在。
“給我吧,我會交給殷王殿下的?!?p> 那下屬猶豫了一下,還是交給了穆無殤,畢竟是殷王最信任的謀士,自己沒有理由不相信。
將紙張展開,上面寫著:“晶城新任督軍為一穆姓女子,手中有天子圣諭,此次流言四起出自其手?!?p> 眼中閃過精光,嘴角勾起,卻又生生憋了回去,眼角泛起淚光。
“父親,阿燦和小妹都安然無恙……”
穆無殤折返回了自己房間,雪晴出了這一手,自己可得好好接住才是。
“小妹啊小妹,我倒要看看教你的東西到底學(xué)會了多少!”
“阿嚏!”
穆雪晴打了個噴嚏,左少謙捏了捏她的手,感覺有些冰冷,拿了件披風(fēng)給其披上。
這時陳霆突然闖了進來。
“神了神了!督軍大人!”陳霆一大塊站在門口,直接喊道:“你是不知道那個殷王哈哈哈!那可真是氣急了,佑徽城那邊街上到處都是抓人的,這回他這民心算是失了咯!”
“吳將軍呢?”穆雪晴問道。
“害!我跑過來的,他待會兒就來了!”
話音剛落,吳黎便出現(xiàn)在門口,手里拿著一張紙,“正好碰見了送消息的,請穆大人過目?!?p> “消滅流言唯有二法,一是用時間沖刷,二是用另一件更加令人感興趣的事情蓋過,若想用所謂的真相來消滅流言,只能是欲蓋彌彰?!?p> 穆雪晴看著手里的消息,對方的應(yīng)對非???,放出的消息,是家喻戶曉的一位人物,那便是烏蟄。
首輔烏蟄的消息可比殷王的令人感興趣多了,不論真假,只要是關(guān)于這個人的壞消息,對于百姓而言便是好消息。
果然,烏蟄重傷,被武林高手追殺的假消息一放出,人們便將殷王拋在了腦后,四處打聽和談?wù)摓跸U的消息,甚至這熱度還有隱隱往外擴大范圍的意思。
“看來這些小把戲還是難不過大哥呀!”穆雪晴在房間里踱步,反而是左少謙在書案前執(zhí)筆。
這些日子他只是默默陪在穆雪晴身邊,研墨、代筆、傳信、護衛(wèi),他有些喜歡上這平淡日子了。
兩個相互喜歡的人也確實不需要什么轟轟烈烈,能平平淡淡,眼里包容著對方,已經(jīng)足夠了。
“言生,你說大哥會不會已經(jīng)猜出來是我了?”
左少謙點點頭,看來除了以上四個工作之外,他還要兼職陪聊。
“既然已經(jīng)猜出來,肯定不會為難我,但我又必須得為難那位殷王?!毖┣缡掷锬弥粋€茶杯,漫不經(jīng)心地?fù)钢?,“天子派我來拖住殷王,說明他不能分精力出來和大哥對抗,日塏國的事情也告一段落,莫非天子要開始對付烏蟄了?”
“言生,你先進內(nèi)室練功,你在我身邊我還是沒法完全集中精力?!?p> 左少謙用無辜的小眼睛看著雪晴。
雪晴捏了捏他的臉,“乖啦~”
看著左少謙乖乖進了內(nèi)室,雪晴拿起筆,開始在紙上寫寫畫畫。
左少謙盤膝坐好,運轉(zhuǎn)內(nèi)功,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內(nèi)力充盈,而且還在緩慢增長。
大感驚奇,趕緊靜心凝氣,將內(nèi)力聚集在經(jīng)脈關(guān)口,想要沖擊關(guān)卡。
卻突然眼前一黑,整個人暈乎乎地倒在了床上,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