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雨還真是不容小覷的,這一天一夜下來,到處濕漉漉的不說,就連氣溫也降了不少。
“七姊妹的事情已經(jīng)了結(jié),我們幾個是不是要各回各家了呀?”卷堆往火爐邊又挪了兩下屁股把手伸到邊上烘烤著,一只胳膊肘拐碰著正在翻閱一長卷書簡的寸言。
“恐怕是的?!贝缪圆⑽刺ь^。
“那你本來打算去哪里的?”
“都可以。”
“你們呢?”光是烤火還不夠,卷堆干脆把兩只手放在旁邊暖和得正昏昏欲睡的更云腿上手掌手背翻來覆去地捂著。
更云瞇著眼把腿往自己方向收了一些,但卷堆的手像黏上了一般跟著挪過去,屁股也同樣跟著挪。
“問你呢,你們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我聽飄飄的?!备品藗€身背對著卷堆,手肘撐在軟席上,一手拄著頭很快進入半睡狀態(tài)。
“說到飄飄,她還沒有出來?”
寸言聽到這里,不由得集中所有的注意力,雖然眼睛還在書上,但腦子里也是很想知道眼前這兩人對話的下文。
“是呀。昨天從陵園回來后直接進了自己屋就再也沒出來過,連飯都戒了。哼,看來那個茱萸的死對她來講影響很大。蘇桂也留信說回家去了,連個打探消息的人都沒有?!?p> 煩躁又氣憤的更云!這個時候很容易就會把他惹毛,卷堆識趣地撤回在他腿上摩擦取暖的手。
寸言一言不發(fā)低著眉眼又看了幾排字,然后整整齊齊地把書簡捆好,放在身邊的矮幾上,果斷起身朝屋外走去。
“去哪兒呀?”卷堆扯著嗓子叫喚,然并無應(yīng)答。
葉輕飄的屋子房門緊閉,門口那只小老虎緊貼著門檻縮成一團在微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但不管怎么縮還是有些雨絲被風(fēng)送到它身上。桑榆人民要是看到他們傳說了幾千年的神秘‘擁釣’現(xiàn)在被如此這般怠慢,恐怕會有一萬個人跳出來不答應(yīng)葉輕飄把它帶走吧!
聽見有響動,那小家伙埋在兩腿之間頭上的那兩只小耳朵先抖了一下,然后抬頭“咻”地朝著有聲響的方位警覺地望去,眼睛精明又兇狠。
見是寸言,小老虎眼皮立馬又慢慢垂下去一些,全身肌肉也放松下來,那些絨毛又在風(fēng)中抖動著。
“……嗯……啊……”這真的還是一只奶老虎。
寸言雙手摟起它,軟綿綿的身體很是暖和。他把它放在一只手中,另一只手從袖中掏出一方手帕輕輕揩拭著它被毛雨打濕的地方。
“葉輕飄?!贝缪园牙匣⒈г趹牙?,輕輕扣著門環(huán),里面沒有應(yīng)答。
“談?wù)劙伞!?p> 寸言等了一會兒,既沒有應(yīng)答也沒有人開門。
“我數(shù)三聲的時間給你準(zhǔn)備一下,例如穿個衣服,擦個鼻涕眼淚什么的!”寸言這樣的哄人方式真讓人覺得生硬。
三聲過后,寸言緩緩?fù)崎T進去,在推門這個過程中隨著視野的變化他把屋子里打探了一周——葉輕飄并不在房間里。
一顆心“咚”地往下掉了一截,走到屋子正中才看到門正對面的屏風(fēng)處一截衣角露在外面,寸言這才緩了口氣。
這屋的那頭算是個檐廊,有門有窗,只不過平時都是用屏風(fēng)隔開方便采光。葉輕飄整個人抱腿窩在竹椅中,眼光盯著走進來的寸言然后鎖住他直到他在桌子的對面坐下。
雨絲從檐外斜飛進來,偶爾也會有那么三兩滴拍打在臉上,讓人愈加靈臺清明。
坐定后,寸言扭頭從欄桿外看出去:青瓦飛檐、木梁銅鈴,風(fēng)景倒是獨好,繁華到喧囂的桑榆竟也有如此斜風(fēng)細(xì)雨的寧靜時光!
跟想象的不一樣,以為她至少是埋頭不想見人,但是她卻一直盯著他看,他已經(jīng)坐下了還是依然緊盯著,整個人有一種少見的成熟。
本來是設(shè)定好了進來后自己對其察言觀色的,這反轉(zhuǎn)就反轉(zhuǎn)吧,關(guān)鍵在于葉輕飄盯著自己看的時間太長了。這,哪有姑娘家這樣毫不避諱一直盯著一個男人看的!
寸言以為憑自己對凡事的一貫?zāi)缓偷?,掌控全局毫無懸念,于是心里略作思量收回目光也不言語篤定地接住她的眼神,但一種尷尬的感覺在胸中轟然膨脹又說不上來為何尷尬,所以很快敗下陣來,目光不由得轉(zhuǎn)向別處。
內(nèi)心從未有過的慌亂,又不由得想要去對抗。再看她時,她已經(jīng)低頭去逗他懷中的小老虎。
白皙的臉龐,撲簌著的睫毛,側(cè)影下挺拔的鼻梁以及微翹有些調(diào)皮的嘴唇。第一次目光如此長時間地停留在一個女孩子臉上,這種感覺很是微妙。
內(nèi)心的波瀾無法平靜下來,他甚至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一顆心在使勁蹦跳。不是寵溺可就是有一種魔力讓他想要好好看她,哪怕看到的就是這樣口眼鼻唇零散的感官反饋。
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把她當(dāng)成是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小姑娘,而是一直放在和自己一樣的高度,而且很近,要不然也不會急匆匆趕過來。
掣蕩不缺好看的姑娘,到了桑榆更是,可是“女孩子”這個詞卻第一次讓他在心尖上有了明明白白的強調(diào),毋庸置疑,她在自己眼中很特別。
“呸,寸言,你在干什么?”這樣有失分寸讓寸言一時間陷入恐慌,他在心里使勁啐了自己一口。
他為自己有這樣齷蹉的想法而感到手足無措,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坦蕩的人,可是這一刻……“不,不,她只是一個小姑娘,寸言,這是一個人生最美好無憂的年齡,你只是欣賞罷了!”寸言這樣小心翼翼按捺住自己躁動的心,可是他突然間又想起昭棗,只比葉輕飄大一歲,可是怎么就沒對她這樣想過……
剛剛找到的還能湊合的理由就這樣輕而易舉被攻破,寸言的一顆心跳躍搖擺得毫無節(jié)奏感,額頭上不由得急出了汗珠。
“你,怎么了?”
寸言回過神來,眼前葉輕飄一雙純凈清澈的大眼。
“哦……”寸言抖抖衣袖,眼光閃爍了好幾下:“你還好嗎?”
葉輕飄咬住嘴唇低下眉眼輕輕搖頭。
“是因為茱萸?”這話一出,寸言對自己真的感到失望,明明知道這不是主要原因,可還是脫口就出。
“不僅僅?!比~輕飄眉頭緊蹙:“我想不通為什么死去那么多人,都是圍繞她,她卻一點都不動容,還有為什么她要用落瑛刺殺死鳳尾,還有‘宿掩’,他們真的非死不可嗎?”
“你是因為對喚蘅失望才有這樣的想法?”一說到正事就變回心無旁騖的樣子,寸言感到很放心。一輩子內(nèi)心恐怕也再不會像剛才那樣擰巴和糾結(jié),這讓從小就只有一種感情模式的他很是惶恐。
“在我長大的地方,籬釀帶領(lǐng)大家生活得很艱難,省吃儉用,甚至常年隱匿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只為大家可以好好的活著。從我記事開始,她和六四就一直很珍惜每一個人活著的時光,珍惜到哪怕有人生病她都會變得焦慮,害怕生病也會奪去人的性命。我一直笑話她肯定是過去遭遇過什么不測才會如此戰(zhàn)戰(zhàn)兢兢,可是直到在桑榆的陵園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生命要失去真的可以如此簡單。我很難過,明明他們都不用如此的……明明那些人熟悉的不熟悉的,我盼望的都不是只見這一次的……”葉輕飄說著,晶瑩的淚珠掛在睫毛上,眨眼時又被掛在眼皮之間,朦朧了雙眼。
“你的問題或許我也無法樂觀地來看待,只是有一件事或許你知道后會好過些。”寸言溫暖的眼神看著葉輕飄。
她用左右手的食指交換著擦拭著眼淚,一瞬間那個小姑娘的模樣又回來了。寸言心里更加踏實了,他在心底反復(fù)對自己強調(diào):“沒事,她只是和昭棗一樣的小姑娘?!?p> “我聽常集說了里面的情況。鳳尾的死其實是個意外。落瑛刺是個鈍器,且是木制的。它除了可以破‘顧盼流連’和傷到幻蝶外,無非就是材料很罕見煉制工序很復(fù)雜而已。我想事情的真相是喚蘅見母親的秘密就要被發(fā)現(xiàn),情急之下拋出了落瑛刺,那個落瑛刺即便穿過‘顧盼流連’砸到茱萸也最多是砸痛,喚蘅朝著茱萸的方向拋出,目的是為了給自己多爭取一點時間,但是她沒有想到鳳尾會去擋而且擋住了?!?p> “真的嗎?”葉輕飄問這話時早已淚眼婆娑。
“其實你心里早已有數(shù),只是需要另一個聲音給你些肯定。以喚蘅的實力要殺鳳尾機會很多,我想她早多次斟酌過這個問題。只不過即使不是落瑛刺,恐怕結(jié)局也不會美好。喚蘅她要捍衛(wèi)桑榆,那么茱萸他們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就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況且你知道的,有一種不傷和氣的方法是‘直說’,可是茱萸把事情搞復(fù)雜了?!?p> 葉輕飄剛剛高興一點,可馬上又沮喪地垂下頭。
“飄飄,其實喚蘅也有很多無奈。你說錯了,這些人的死不是因為她,事實上她也是父輩的受害者。何況這些人的死,她要從心底里承受更多,桑榆的制度很多很森嚴(yán),所以它能夠被治理得很好,桑榆人民才能夠有尊嚴(yán)地、從容地活著,從這點來說是值得的,你覺得呢?”
此刻的葉輕飄憋了很久的眼淚已成小溪順流而下。寸言給她推過去一杯茶:“我根本不相信這些你沒有想到,你只是不愿意去承認(rèn)喚蘅的無奈,因為那意味著有一天你也必須去學(xué)會承受和權(quán)衡,而且不會有人理解這其中的殘忍?!?p> 葉輕飄使勁擤了一下鼻子,透過淚花看向正在奶聲奶氣哼叫著的小老虎:“給我的老虎取個名字吧!”
說收就收,讓人一點防備都沒有,寸言不禁莞爾。那小老虎剛被放在桌上,就自己爬到葉輕飄懷里去了。
“叫干凈吧!”寸言知道她不是在征詢意見,因為她本來就很有主見。果然她剛問完就立馬自己回答。
“你嫌它臟???”
“不是,我希望我們的相處永遠干凈透明,沒有雜質(zhì),沒有試探和拐彎抹角?!?p> 一種甜蜜悄然蒙上寸言的心頭,只不過他沒有發(fā)現(xiàn)而已。
“去吃好吃的吧?!北M管她已經(jīng)試圖把干凈放在肚皮來擋一擋,但肚子里“嘰里呱啦”的翻滾聲穿透力還是太強。
這個聲音乍一上來還是讓寸言愣住了,因為防不勝防,而且,真的是很大聲。然后接下來的反應(yīng)是避免尷尬最好裝不知道,不過所有的表現(xiàn)都太生硬。呃,與人相處從不像今天這樣的別扭過,卻又很回味這種別扭!
“嗯,好?!贝缪哉嫦雮?cè)過身去擦擦額頭的汗珠。
“你給錢!”
“沒問題。”
“叫上大家吧,熱鬧些?!?p> “好?!?p> 兩人前院后院找遍了都沒有見其他兩個人,諾大的宅子一片空寂,還真不免讓人有些后背發(fā)麻。
“哎哎哎,又打下一個來了?!?p> “哪呢,哪呢?”
“草叢里,哎呀,笨死了!”
“草叢里你撿啊,那么深的草?!?p> 兩人正納悶這恍若做夢的空院子時,后院圍墻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但聽得出這是卷堆和更云的聲音,而且好像是在干什么壞事。
葉輕飄給寸言遞了個眼色,她以為很好懂,遞完就躡手躡腳地順著墻根角找到那兩個聲音的所在開始翻圍墻。幾番狗撒尿的姿勢下來,拿那個墻壁真是沒有辦法,因為沒有任何可以踩或是攀的地方。
苦苦思索一番,葉輕飄以為自己機靈地想到了一個好點子,于是示意還站在原地的寸言過來蹲下馱她起來。
好容易才看懂她張牙舞爪的手勢,寸言真是被她的想法所深深折服,苦笑著搖頭輕撩衣服一提腳步便上了圍墻,半點聲響都沒有發(fā)出,往圍墻外一望,一臉的不可思議。
葉輕飄幡然領(lǐng)悟,一拍腦門,一字步一腳蹬在墻壁上如蜻蜓般落于圍墻上。
吁,圍墻的那頭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呀!
一墻之隔的外面是一農(nóng)家的開放式院落,在與這個院子交界的地方有兩棵核桃樹,核桃結(jié)得并不多但是看上去個大皮薄。微雨里,一個個核桃一張張樹葉都被一片濕潤包裹,綠綠蔥蔥,一派生機。
大樹下,更云提著一根不知從哪里撿來的竹竿正朝著那些夠得到的個大的核桃一陣拍打,不遠不近跟著他的是手提小水桶在草叢中一陣扒找的卷堆。更云每拍打幾次核桃,樹上就會噼里啪啦掉下一陣大的雨點,可他似乎渾然不覺。
好一對偷核桃的賊!
葉輕飄和寸言成排蹲在墻頭,起初還只是想看個笑話,但看著看著,兩雙眼睛也開始滿樹地尋覓著那些大核桃,這一尋覓就開始忘我,就不再安安靜靜的,直到墻下兩人目瞪口呆看著不知啥時候冒出來的兩個比他們還上心的人。
“喂,我說你們倆是怎么知道這里有這個的?”發(fā)現(xiàn)被發(fā)現(xiàn)了,葉輕飄壓著聲音問道。
卷堆一頭一臉的雨水,豎著指頭往上指。
“哦,原來……”順著他指的方向,葉輕飄和寸言看到他們剛剛休息的敞廳,從那里探個腰往下就可以看到這滿樹的碩果,也不知這兩人是誰這么無聊先發(fā)現(xiàn)的。
“那你們?yōu)槭裁床坏綐渖先フ@么打很費力呀?”葉輕飄手作喇叭狀。
“你蠢呀,人家都說打核桃,哪有說摘核桃的!”更云無限鄙視墻上那兩人的沒有常識。
是這樣嗎?葉輕飄撓著后腦勺向寸言求助。
“我也不知道,我家那里不種這個?!贝缪砸彩怯X得新鮮又好奇。
“那打下來和摘下來有什么區(qū)別?”葉輕飄又問道。
“啰嗦,被人發(fā)現(xiàn)……”
“啊,更云救我……”
“嘎兒嘎兒嘎……”
“啊,起開……”
“啊,我的小腿肚包……”
毫無預(yù)兆,圍墻下面的混亂幾乎始于突然間的大喊大叫,更云和卷堆嚎得都破音了,到處亂蹬亂跳不說,還有一群白色的東西在撲打著翅膀追著兩人到處連飛帶跑。
再仔細(xì)看,是不知哪里悄無聲息鉆出來的一群鵝,十來只的樣子,一個個撲棱著雪白的翅膀?qū)扇诉M行圍追堵截。還有幾只那橙色堅硬的嘴殼還叼在更云和卷堆的腿上,只見他倆以各種方式掙脫、甩開,不僅不管用,還撩撥起了其他鵝的興致,一個個扇著翅膀跳起來往他們的屁股、腰上叮。
下面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上面干著急的兩人也沒折。
雞飛狗跳間,一根細(xì)長的竹棍伸過來輕輕趕著這些鵝。墻上的兩人先冷靜下來,只見一挽著高低褲腿,臉上褶子深長的老者嘴里邊喚邊往回趕著鵝,很快那些在后面追的鵝就都回去了,可那些還緊緊咬住腿的鵝怎么也不愿意撒嘴。兩人使勁甩著腿,可越使勁那些鵝叼得越賣命。
“抓住它的脖子。”老者聲音洪亮吐字很快。
果然,手一把握住那些鵝的脖子,它們就松開了,老者這才用細(xì)竹棍作出趕的樣子,它們立馬“咕咕”叫喚著乖乖往家的方向伸縮著脖子一路搖擺著回去。
“你們倆回去換了衣服再來,要快。”老者用趕鵝的竹棍指著更云和卷堆。
“哦?!?p> “你們倆下來,跟我走?!?p> “哦?!?p> “哈哈哈……嚇壞了吧?”寸言和葉輕飄都小心翼翼地跟在老者后面,直到聽見一陣爽朗的笑聲,兩人才從老者背后閃出。
房舍的正門之外還套著兩扇矮門,估計是用來擋擋外面的小動物,冬天用來遮遮寒氣同時又不影響采光。笑聲就是從扶著矮門立在門口的老嫗?zāi)抢飩鱽淼?,小個子、慈眉善目,穿戴簡單但漿洗得很是干凈。
“老媽媽,我們……”做賊心虛,現(xiàn)在連想跟老人親熱些都怕被當(dāng)成是在套近乎。
“不礙事兒,我們牙口都不行了,每年也等著核桃仔掉落下來,撿去給別人家的孩子吃?!崩蠇D人拉住葉輕飄的手把她帶進了屋,家里最吸引人眼的恐怕就是那幾個用稻草新打的草墩,上面還用鮮艷的布料做了套子,成了這個家里最醒目的家什。
寸言和葉輕飄剛坐下,老嫗就為他倆一人沖泡了一碗糖水,干凈的土碗邊氤氳著甜蜜的白氣。正好葉輕飄餓了,一口氣就把那碗糖水干完,又伸長眼珠子看著寸言的。
“啪。”進屋后就消失了一陣的老者從里間出來把一個竹簸箕扔在兩人面前。
“哇!”看著簸箕里的,糖水什么的瞬間喪失了吸引力。
葉輕飄從草墩上滑蹲到地上捧起一大捧核桃嬉皮笑臉地仰頭看向老者,他已一聲不吭又回了里間。
“這樣?!崩蠇灩囱紧せ戏綋炱鹨粋€已經(jīng)褪去苦皮的核桃碰碰葉輕飄的手示意她看自己。
老嫗一手拿核桃一手拿錘兩下就把一個核桃殼砸裂,然后放在手心里碾捏幾下再攤開掌心,核桃仁就已經(jīng)被剝出來了。
葉輕飄吃著核桃,但還是對老嫗的熟練欽佩不已。在寸言以前住的地方并不產(chǎn)核桃,更覺奇妙。
老人示范過后,兩人就陷入了各種砸核桃吃核桃的樂趣,后來更多的就是砸核桃。鑒于只有一把錘子,但又都想嘗試,葉輕飄很快發(fā)現(xiàn)利用門的開合掌握好力度也是可以夾出很完整的核桃仁來的。
當(dāng)卷堆和更云磨蹭半天才來且看到葉輕飄和寸言砸好的那一大堆核桃仁,立馬后悔自己沒有硬著頭皮賭一把:或許老人并不會責(zé)罰他們。
幾個年輕人立馬把歡樂和鬧騰裝滿了整個屋子,老嫗?zāi)菨M是褶子但飽滿白皙充滿光澤的臉上也是幸福滿滿。
剛剛忘憂,老者又從里間出來了,板著一張臉,腳步聲鏗鏘有力,四人聞聲立馬端坐回草墩上。
老嫗看看瞬間安靜下來的孩子們再看看老伴板得僵了的臉,沒憋住“噗哧”笑出聲來。
老者從卷堆這頭開始,從懷里的缽中拿出一個大鵝蛋遞到卷堆面前。真是意外!
卷堆在邊伸手試探著去接的同時也仰頭看著老者那一臉的嚴(yán)肅,像犯錯的孩子看大人是否真的消氣了。
老人本是干脆利索地遞過去,可是就在卷堆仰頭的那一刻忽然頓住了,卷堆以為老者不給了,悻悻地欲將手抽回來,老者這時偏又往他手里塞。
卷堆長長舒了口氣,總算……還以為要被抽打的!
“吃吧,吃了鵝蛋身體里干凈!”
老者乍這么一說,四人又不免去琢磨這其中的意思。
剛剛進去里屋現(xiàn)在拿著幾塊青菜葉出來的老嫗趕緊補充道:“鵝蛋可以吸附身體里的臟東西。你們可別多想呀,我家這倔老頭只是不太會把心意表達清楚。我們家里沒有孩子,但是都很喜歡小娃娃。從年輕的時候一直到現(xiàn)在,他只要見到別人家的孩子都會逗,但是那些孩子見了他立馬盯著他哇哇大哭,有好幾次都讓人家誤會是他嚇唬或是打了人家孩子哩……哈哈哈……”這真是個愛笑的老嫗,老者在一旁看著聽著又不知道怎么說,直把胡子吹得呼啦啦的。
老嫗說著笑著都忘記要事先說明了,直接就上手掀更云的褲腿要扒他的靴子,更云嚇得一把摁住,老嫗這才反應(yīng)過來:“啊啊,瞧我這腦子不夠用得,說著話就忘了。是你們倆被鵝叨了吧?”老嫗看看更云又看看卷堆,兩人使勁點點頭。
“來,用青菜葉包著冷飯揉揉搓搓,可以去去毒氣,會好得快些,如果是被叨破了皮就更要這樣才不怕得病?!备苹腥淮笪蜈s緊很是聽話地脫靴摟起褲腳,卷堆更是把已經(jīng)剝開的鵝蛋殼又包回去,立馬脫鞋排隊等候。
四人一直等待著人家跟他們算總賬,可是一直沒有什么這方面的跡象。寸言看到屋外檐下有一大堆剛從地里拔回的紅豆,于是主動提出幫忙剝豆子,然后一個下午的腰酸背痛換來一大簸箕紅色新鮮的大豆子和老嫗用這些豆子為他們燉的紅豆湯。
吃飽喝足后,帶上老人家送的核桃,四人才從圍墻邊準(zhǔn)備繞到正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