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羨……”宋鶴眼睛里全是驚愕。
那婦人沖了過去，將手中半張畫像摔在了宋鶴的臉上。宋鶴惶然道：“阿羨你這是怎么了……”
“我要跟你和離！”
“什么？阿羨你瘋了……”
“是你瘋了！”婦人一掌推開了企圖靠近她的宋鶴，氣憤不已道，“那個(gè)男人，那個(gè)叫尹勝的男人，你愛他是吧？那你就去愛啊，耽誤我做什么？”
宋鶴忙道：“你誤會了，阿羨！”
“我早就聽人說起過了，說你和你那個(gè)幼時(shí)玩伴關(guān)系匪淺。我之前一直不敢相信，如今我可是不得不相信了！”
“阿羨你誤會了，尹勝來這兒只是為了治眼睛！”
“那你為什么不叫別人知道？”
“尹勝他……他不愿意被別人知道他的眼睛……他那個(gè)人很敏感，怕別人嘲笑他……”
“你少再騙我了，宋鶴！近些日子，你全副心思都在那個(gè)尹勝身上，你跟我說話的時(shí)候眼神都是飄的，心里都在想著別的事情。旁人不曾察覺，難道我還察覺不到嗎？我本以為你是在外面有了外宅，沒想到你居然又跟他廝混在一起了！”
“尹勝是我的朋友，我們從小就認(rèn)識?，F(xiàn)下他遭了難，難道你讓我不管嗎？”
“那好，那我贈他白銀千兩，你即刻送他離開東京，另尋名醫(yī)去！”
“不行！”
“哼，”婦人冷哼了一聲，震得頭上珠釵都輕顫了起來，“舍不得是吧？心愛的人，還是留在自己身邊照顧比較放心呢！”
“阿羨，別鬧了，我們先回去吧……”
“那你自己做選擇吧！”婦人語氣果斷道，“是選我，還是選那個(gè)尹勝？”
宋鶴一臉尷尬，攤開手來，語氣里充滿了痛苦和糾結(jié)道：“你叫我怎么選？尹勝看不見了，阿羨，他雙目失明了！在這個(gè)時(shí)候，我怎么能棄他于不顧？我就是擔(dān)心你會誤會，所以才把他安置在大相國寺里。我打算等他眼疾一好就送他離開東京城的。阿羨，你再容他留下一段時(shí)間，等他眼疾好了……”
“倘若他眼疾好不了了呢？你又作何打算？”
“我……”
“你不舍那個(gè)男人，又不肯放手我，我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盤。你宋鶴，從前只是一個(gè)寒門學(xué)子，若不是依仗了我娘家的權(quán)勢，你根本做不了這個(gè)巡檢！你勉強(qiáng)與我做夫妻，只不過是為了你的前程罷了。你倒是無所謂，可你有沒有想過我？我的相公每晚都跟我同床異夢，心里想著別的男人，你叫我怎么過？宋鶴，你太自私了！”婦人捂住心口，眼中閃爍起了淚花。
宋鶴露出了一絲慚愧的神色，迅速扭轉(zhuǎn)頭，向旁邊走了兩步。他滿臉猶豫，糾結(jié)不休，經(jīng)過一番痛苦的掙扎后，語氣低沉又沮喪道：“我確實(shí)不該耽誤你……尹勝眼睛已經(jīng)看不見了，我不能在這個(gè)時(shí)候拋棄他，抱歉，阿羨，是我自私了……我以為我可以把這一切安排得很妥當(dāng)了，我沒想到你會起疑心……”
“滾！”婦人用盡全身力氣，朝宋鶴大喊了一聲，并將石桌上的茶具朝他砸去，乒鈴乓啷碎了一地。他沒敢回頭看婦人一眼，低著頭穿過那扇窄小的門，迅速地消失不見了。
蔣二娘上前扶住了傷心悲戚的婦人，送她到桌邊安坐下，溫言細(xì)語地寬慰道：“夫人切莫要太生氣，您尚有大把青春，容顏仍在，何愁尋不到中意的夫君？割了這塊心頭的腐肉，痛就痛吧，總好過一直爛在心里，對吧？今兒這事原不該我們這些人在場的，但您放心，絕對不會有一個(gè)字泄露出去。我敢拿我蔣二娘紙馬店的招牌起誓?！?p> 婦人沒說話，目光呆滯地盯著前方，好像還沒從悲痛中緩過來。過了一小會兒，她從胸腔中舒出一口長氣，說道：“我羅羨碧，自出生起，從未遭遇過這樣惡心的事情。我不怪他二人有那樣癖好，因?yàn)檎l也說不準(zhǔn)會愛上誰，我只怪那宋鶴不曾向我坦白，還想繼續(xù)利用我作他攀升官場的踏腳石，實(shí)在可惡！”
“夫妻之間若沒了坦誠，就如同隔了一層無影紗一般，再沒了親切之感。”
“沒錯(cuò)?！?p> 這叫羅羨碧的年輕婦人立起了身來，向旁邊丫頭示意了一下。丫頭忙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只小小的木匣子。掀開匣蓋，里面是一對銀光閃閃的元寶。羅羨碧道：“這是先前說好的數(shù)目，每錠十兩，攏共二十兩，你收下吧！”
蔣二娘作揖道：“受之有愧，受之有愧?！?p> 臨走前，羅羨碧側(cè)目掃了合合一眼，似乎有點(diǎn)好奇。但她沒對合合說什么，神情憔悴地走了。
后院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蔣勇走到桌邊，剛要伸手去拿銀元寶就被蔣二娘喝止住了。他撒著一點(diǎn)小嬌道：“娘，怎么了嘛？看看也不行啊！我好歹也為這事兒出過不少力呢！”
蔣二娘一臉陰沉沉道：“你還好意思提這話？你也是去跟蹤過宋鶴的，為什么卻一點(diǎn)有用的東西都沒有拿回來？這回要不是人家白素貞，咱們蔣二娘紙馬店的名聲就全完了！一邊待著去！”
“哦……”蔣勇極不情愿地走開了。
蔣二娘抬了抬手，示意合合坐下。合合坐下后，她開口道：“白素貞不是你真名吧？”
“混江湖飯吃的，要那真名做什么用？只要我給你的東西是真的不就行了嗎？”
“那倒是。在這東京城里，最缺的就是真東西。特別是真話，真話可是千金難求的?！笔Y二娘感觸道。
“那么，我可以加入蔣二娘紙馬店了嗎？”合合問。
蔣二娘笑了笑：“只怕我這廟太小了，不夠你施展啊。”
“您過謙了。您是個(gè)東京通，開著這紙馬店二十多年不倒，廟結(jié)實(shí)著呢?！?p> “那分成這事，你怎么想的？”
“好說。我四，您六。您撐著這門面，自然該拿大頭?！?p> “那我們就這么說定了？”
“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