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最惡毒的語言是什么?夏楠真想把它們都找出來,用來咒罵他!
“我應(yīng)得的?哈!你的意思是——我陪了你六七年,所以我應(yīng)該得到這套房子作為補償?”夏楠氣得牙齒咯咯響,音調(diào)也高了起來,她不由自主語帶譏諷,挖苦起來:“是??!是?。?!我差點忘了。陳總現(xiàn)在升職了!有錢了!可以大方地丟下一套房子,來折磨我這個被人隨隨便便甩掉的可憐蟲了!陳銳鋒!你的姿勢好漂亮!還是……你覺得把我就這么甩掉還不過癮?還想再好好地奚落我一下?”
陳銳鋒完全怔住了,他知道夏楠不會像那些拜金的女人那樣,覺得這套房子有多了不起,但他也壓根兒沒想到她會這樣想。夏楠每說一句,他都用力地搖一下頭:“楠楠!不是!楠楠!你別生氣!楠楠!我不是這個意思!哎!”他簡直不知道怎么解釋,恨恨地脫口而出,“我不想甩掉你的!我不想和你分開的!我……”
大院里的路燈自動亮起。黯淡的燈光下,面前這個淚如雨下的女人,如同一朵被揉碎了花瓣的薔薇,陳銳鋒多想像以前那樣,把她攬入自己的懷中,把他全部的力量、全部的熱情、全部的愛都給她。
不聽則已,聽到他結(jié)結(jié)巴巴的解釋,夏楠反而不哭了。她在心中嗤笑著:你不想?不想你也做了!怎么?現(xiàn)在后悔了?想要挽回我?難怪這幾天一個又一個電話,一次又一次上門!我說呢,你這一次次的到底什么事兒。原來如此!呵!好你個陳銳鋒!你倒是自作聰明!還想出那套房子來了!原來在你心里,我就是沖著這么一套房子才等了你這么多年嗎?
夏楠狠狠一跺腳,抬起頭盯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陳銳鋒,我最后再說一次!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也不要再拿這樣的東西來羞辱我!這套房子再值錢,也不夠買我這么多年!更別想買我未來的那些年!”
她轉(zhuǎn)過身去,疾步而走,很快就走進了直播大樓,將他獨自留在那越來越重的暮色里,如同一條喪家之犬,在路燈下,形單影只。
夏楠有一種豁然清醒了的感覺,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這段時間陷入悲傷和自我懷疑中的自己,也不是沒有過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比如:就像歌里唱的那樣,與他在某個街角的咖啡店不期而遇——她也曾經(jīng)想過,如果真的發(fā)生這樣的事情,自己是不是會落荒而逃。不過,現(xiàn)在,她忽然覺得,就算見到,為什么是自己要逃跑呢?
相愛是一天天的接納,而失戀就是一念之間的割舍。此刻,有某種自知剎那到來,讓她意識到自己可以不再與他捆綁在一起,她可以只是她自己,而不是時時刻刻惦念著某個人的她。這樣的認識,竟然帶來了一種久違的輕松。
途經(jīng)一程山水,抖落一地風(fēng)塵。想到此處,夏楠緩緩地長吁出一口氣來。她走進電梯,關(guān)上門,對著電梯側(cè)壁的鏡子,細細打量起自己來。這個滿臉疲倦的女人讓她自己都覺得陌生。她的臉色憔悴,低眉順眼,唇色蒼白,清湯掛面般的頭發(fā),讓這張臉顯得更沒有生氣了。夏楠伸出手指插進頭發(fā)里,把頭發(fā)高高攏起到頭頂,攢成一個松松的大發(fā)髻,露出了雪白修長的脖頸,又從小包里拿出一支口紅,細細抹在嘴唇上。
電梯門再打開的時候,她已是一個更明亮的夏楠了。
夏楠走進辦公室的時候,馬總監(jiān)正提著公文包往外走。
“呦,夏楠來了?”馬總監(jiān)見到她,親切地打招呼。
“您好,馬總?!毕拈残Σ[瞇地問候,“您下班了?”
“是啊?!彼麙吡搜坜k公室,小聲說,“約了客戶,要一起吃個飯?!?p> “哦,您辛苦了?!毕拈残χ÷曊f,“少喝點兒啊,馬上要體檢了?!?p> “哎!沒辦法?!瘪R總監(jiān)哈哈哈地笑起來,說話的聲音卻壓得更低,“夏楠,下次一起去吃個飯。我們馬上就要有大客戶了!”
夏楠知道他的話中所指,也不搭腔,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一直在自己座位上忙活著的蔣主任,此刻正托著腮幫子,眼睛雖然看著電腦屏幕,余光卻一直注意著門口低聲說話的這兩個人。可即便她用力伸長了耳朵,仔細去聽,也無奈離得太遠,完全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
哼,說什么呢!神秘兮兮的。蔣主任心說道。這段時間以來,其他主持人明顯與她走得更近了,特別是那些女主持人,比如像閃閃,恨不得連上廁所也跟她一起去,“哎呀,蔣主任,你說奇不奇怪,這一天里哦,只要第一次上廁所是一個時間吧,后面的頻率好像就自然同步了呢!”
實話說,剛開始聽閃閃這么說的時候,她自己也有點兒覺得汗毛豎起,不太舒服,但面對阿諛奉承這個事情,人的適應(yīng)力還真的是好。不過一兩天,她就很享受這些了。
只有夏楠,是個例外。她依然我行我素,對臺里這悄然改變了的氛圍,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
蔣主任冷眼旁觀了她好幾天,本想著作為節(jié)目部的負責(zé)人,也要找機會“敲打”她一下。今晚這一看,嗯……好像沒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