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裂的震動從遠方傳來,好像有人以無上巨力在摧毀世界。曲嘉嘉和尚林不得不用洛甲鎖住腳下的棧道,再緊緊拉住穆子楓和費爾南德斯。
“你們看!”震動過后,尚林就喊起來。
“怎么?”陸晨曦問道,她被尚林以洛甲縛在背后,像被家長抗在肩上看煙花的孩子一樣四下張望。
“在變慢!”尚林說。
“確實在變慢?!鼻渭我部闯鰜砹?,棧道和門的運動突然間開始減慢,漸漸顯示出要停止的趨勢。
“如果這個東西停下了我們是不是就能出去?”尚林環(huán)顧四周,并未放下戰(zhàn)刀。
“不可能!”一直沉默不語的費爾南德斯說話了,他能聽懂漢語,不過說話用的還是英文。
“為什么?”陸晨曦問。
“這里的空間是扭曲的!”費爾南德同樣在四下觀察:“否則即使以大十字的外部體積,內(nèi)部也不可能容得下這么大的空間。”
這是實話,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尤其是運動慢下來后,門和棧道的層疊感更加明顯,往任何方向看去都是無窮無盡。
“靠!”尚林大罵了一聲。他的冷靜本來就被連番險境耗盡了,先前一直被壓著才沒有發(fā)作,現(xiàn)在白雪凝不在身邊,他再也不愿控制自己。
這次的選擇的發(fā)泄對象是費爾南德斯。
要是在Andrea號上他可不敢對比自己高大半個頭的特戰(zhàn)兵王發(fā)邪火,可現(xiàn)在他身穿著洛甲,手提雙鋒戰(zhàn)刀,肩膀雖說受了重傷,可莫名其妙地正迅速恢復,總而言之他現(xiàn)在拿下費爾南德斯的難度不比打爆一只流浪狗大多少。
“那你他媽說怎么辦?”他滿嘴唾沫星子地開腔了:“要不是你們丫的要上船抓什么夜魔,咱們怎么會落到這步田地?”
費爾南德斯冷峻地注視著尚林,似乎對中國小胖子的任何行為都不感到意外。
可他心中卻詫異萬分。自己只是正常陳述事實,并未說任何刺激人的話,怎么原本挺正常的小胖子就突然發(fā)難了。
再一想,應該是在巨大壓力下失去自我控制能力了,沒經(jīng)過專業(yè)訓練的普通人能在絕境中堅持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非常不容易。
“喂!怎么不說話了?有屁快放!”尚林繼續(xù)咆哮:“你們不是專門抓變異人的嗎?現(xiàn)在這個地方到處都是他媽的變異人!怎么不見你抓??!”
“冷靜!”陸晨曦插進來,擋住尚林:“林子你冷靜!”
“你怎么向著他說話!”尚林的暴怒又漲,竟然向費爾南德斯逼了上去。
“我誰也不偏向。”陸晨曦上步迎住尚林。
“你說什么?”尚林對著陸晨曦的臉吼道:“我們是為了救你才追到這個地方!你現(xiàn)在對我說你誰也不偏向?你什么意思?”
“我錯了!我錯了行嗎?”陸晨曦發(fā)現(xiàn)尚林的情緒透出些許詭異,趕緊認錯:“我肯定向著你!咱們是朋友,是伙伴!我的意思是你現(xiàn)在對他發(fā)脾氣也沒有用!就算你一刀砍了他又能怎么樣?”
“曦姐說得對!”曲嘉嘉也插進來,抓住尚林的雙肩:“你冷靜一下!”
尚林還想逼近費爾南德斯,但曲嘉嘉和他一樣穿著洛甲,力量旗鼓相當,而且殘存的理智告訴他,絕對不可與對曲嘉嘉動手。
等等,殘存的理智!是什么把他的理智變成了殘存?這個念頭進入頭腦時嚇得他打了個激靈!身體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僵在當?shù)亍?p> “林子!”曲嘉嘉搖晃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不知道!”尚林恍惚道。
“這里存在腦波干擾?!标懗筷卣f,手在頭上一扯,從濃密的卷發(fā)里拽出一樣東西。
一只黑色的發(fā)箍,是費爾南德斯給他的干擾器。
“你還帶著這個?”費爾南德斯走上來,小心翼翼地怕刺激到尚林。
“一直都帶著?!标懗筷攸c頭,卻沒看他,而是對尚林和曲嘉嘉說:“這個發(fā)箍是對付夜魔用的干擾器,在魔窟里它救過我一命,現(xiàn)在他提示我這里存在對人大腦的干擾?!?p> “你是說我被干擾了?”尚林緊皺眉頭。
“很有可能!”
“那你們怎么沒被干擾?…”尚林抬起眼睛看向站在一邊的費爾南德斯。
“我可以說話嗎?”費爾南德斯攤開雙手,示意自己絕無惡意。
“說吧!”尚林的口氣依舊冷冷的。
“這不是通常意義上的干擾,他有主體意識,只是你感覺不到。”說著他也從頭發(fā)里扯下一只發(fā)箍。
“干擾器也提示你了?”尚林問。
“沒有。”費爾南德斯肯定地說:“它只提示了陸晨曦。”
“為什么?”尚林問。
“不知道?!标懗筷乩蠈嵒卮?。
“你們看那邊!”曲嘉嘉忽然說。在別人說話的時候她還注意警戒著四周,現(xiàn)在她用刀峰指著一個方向,大聲提醒同伴們。
順著那個方向看去,幾個身影正在棧道之間跳躍。現(xiàn)在棧道和門的運動基本停了下來,所以這些家伙的移動在靜止背景下顯得分外醒目。
他們一共三個,都有扭曲的身形和四條胳膊,是蒼傀。
運動停止后,大十字的空間感也穩(wěn)定了一些,曲嘉嘉可以比較清晰地估計出蒼傀們與他們的距離大約在一千米左右。
在這一千米的距離上交錯縱橫著幾十條棧道,還懸浮著無數(shù)的門,蒼傀們不能滑翔,只能在棧道間跳躍,沖到近前著實需要一點時間。
也就是說他們有足夠的時間逃跑。問題是往哪逃。
“那邊!”慌亂中也談不上決斷,費爾南德斯指著棧道的一端喊道。
曲嘉嘉和陸晨曦交換了一下眼色,背起她就跑。尚林略一遲疑,也跟了上去,只是他沒再管費爾南德斯。
其實費爾南德斯原本也穿著有運動增強能力的特戰(zhàn)服,只不過在海水里的一番折騰早就把電量耗光了,而且多處破損,現(xiàn)在反而成了累贅。
于是他一邊跑一邊甩掉身上的破爛,終于只剩下黑色特戰(zhàn)靴和緊身短褲。
還有手里的野戰(zhàn)軍刀。這種刀的學名是戰(zhàn)術(shù)直刀,相對于戰(zhàn)術(shù)折刀剛性更好,更適用于近身格斗。在所有彈藥都耗盡后,著確實是一件稱手的兵器,只不過在這個滿是神話武器的世界里就顯得可笑了。
費爾南德斯就緊握著這么一件可笑的兵器,用盡全力奔跑著。自從離開Andrea他就沒進過食,體力消耗殆盡,按理已經(jīng)不能適應高強度運動,可現(xiàn)在跑起來卻比想象中輕松,好像有什么東西在不斷給肌肉注入能量。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跟不上尚林和曲嘉嘉,距離越落越遠,終于在前方的棧道穿過一團混亂結(jié)構(gòu)后,他失去了追趕的目標。
他終于停下腳步,不是因為跑累了。事實上雖然胸腔在劇烈起伏,可他再跑十幾公里都沒問題。他停住的原因是路被擋住了。在前方十幾米的位置,一名天使突然出現(xiàn),擋住了他的去路。
“fuck!”他大罵一聲,握緊了刀。
天使向他走來,步履穩(wěn)健,好像一切盡在掌握。
費爾南德斯沒打算再逃,因為天使是從虛空中顯形的,這說明它很可能有瞬移能力,跑沒有任何作用。
距離一點點縮短,天使最后在費爾南德斯面前兩步的地方停下來,和他對峙著。
不知是不是巧合,天使的身高正好和費爾南德斯一樣,兩人互相平視,區(qū)別是費爾南德斯身上一覽無余,人家卻連臉都看不見。
也許是意識到了這種對視的不平等,天使竟然自己揭下了面具。
那后面是一張費爾南德斯無比熟悉的臉,因為每天早晨洗漱時他都會面對這樣一張臉。
在鏡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