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說因為你犯下的錯誤才讓我們失去女神的元靈?！惫艩柭宓穆曇魶]有起伏，卻帶著難以言喻的威嚴。
“如何？”坎伯格其實是中了烏列爾的計謀，可他不愿意解釋。
“根據(jù)法典，長老會有權利罷免你執(zhí)行官的職務。”
“我行自己的意志，不由任何人賦予權力，也無人可以罷免?！?p> 古爾洛沉默了，兩人無言對峙，好像下一秒鐘就要拔刀互砍，又好像在重新審視對方。
“你是我們諾德人的雄鷹蒼狼，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話?！边^了良久古爾洛才開口：“可我知道，你不會收回說出的任何一句話。那么你能不能再對元老會說一次？跟我到關上去，當著他們的面告訴他們，你將行自己的意志，無人可以阻攔?！?p> 坎伯格沉默不語，古爾洛繼續(xù)道：“還要帶上他們兩個，長老會希望見到他們？”
他們當然是指周萌和曲嘉嘉，古爾洛的目光正越過坎伯格的肩膀看著他倆。
“如果我不同意呢？”坎伯格問道。
“你會同意的，因為你最不愿看到同族相殘。如果你的手注定染血，你會寧愿那是查龍之血也不是諾德人的血?！?p> 隨著古爾洛話音落地，無數(shù)身影從水中鉆了出來。周萌先前在水下已經(jīng)看見了他們，本以為都是蒼傀，可等到全部露出水面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一只蒼傀和活體諾德人的混編軍隊。
他們的水戰(zhàn)甲胄是一樣的，臉上也都帶著鐵面，但正常諾德人和蒼傀的體型差異還是能看出來。這情形端的詭異，就相當于人類和僵尸被編進了同一只連隊。
不過想來荷西斯號其實也一樣，有蒼傀戰(zhàn)隊，也有普通諾德人，看來這種做法在諾德人的軍制里并不鮮見。
“長老會得到的情報說異鄉(xiāng)人一共有七個，怎么這里只有兩個？”古爾洛好像覺得自己已經(jīng)占了上風，口氣中多了一絲逼問的味道。
“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笨膊裾f。
“好吧，等見到了長老們，可以由他們自己回答?！惫艩柭鍌壬碜尦鐾?，示意坎伯格登上他來時乘坐的小船。
“我可以隨你去，但他們?nèi)ゲ蝗ヒ伤麄冏约簺Q定?！笨膊裆碥|一動不動，聲音低沉得有一點可怕。
一旁的周萌和曲嘉嘉聽得明明白白，此去必是兇險，可若是不去，留在荷西斯號上也未必安全，坎伯格一旦離開，諾德人的軍隊只怕立刻就會進攻。
進退維谷，周萌也拿不定主意，只好用眼神與曲嘉嘉交流。
曲嘉嘉的目光卻出奇地堅定，說道：“我們?nèi)?！?p> “什么？”周萌詫異道。
“我們在遠望港遭到過執(zhí)法隊的攻擊，如果不是坎伯格給下的命令，多半就是長老會的意思，我要當面問問他們知不知道凝凝的下落?！?p> 周萌明白了。為了打聽白雪凝的消息，曲嘉嘉可以完全不顧安危，自己又有何懼。
“好！”他點點頭，只覺得干云豪氣在胸中翻騰：“咱們一起去?！?p> 坎伯格頭也不回，聽他倆做了決定，起步就走。古爾洛則走在最后，好像看押犯人的看守。
小船就在荷西斯號艦艏附近。說是小船，也有十幾米長，乘坐十來個人也不在話下。
和烏列爾帶他們出海用的那條小船類似，這條小船也有四只翅膀，只是都埋在水中，故而來的時候沒能看見。
待一行人登船完畢，翅膀就自動啟動，推動小船平穩(wěn)地向嶺門關方向前進。
坎伯格立在船頭猶如雕像。周萌和曲嘉嘉卻忍不住四下觀望。
兩岸的山壁都是壁立萬仞，仰頭而視有種置身井底的感覺，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高處窺探著自己。
那不是錯覺，而是真實的超感官，周萌斷定一定具有軍隊埋伏在兩邊的山壁之上。
野茫茫十面埋伏！看來長老會已經(jīng)布設好了虎口之陣，只等著他們自己往里鉆。
距離很近，行程須臾而至，小船在嶺門關的正下方停了下來。
四條活的藤蔓從百米高空中垂下來，鎖定小船四角，將船身拉離了水面。
仿佛乘坐電梯，周萌仰頭看著頭頂上的巨門緩緩打開，像猛獸的巨口。
小船入內(nèi)，巨門關閉。藤蔓卻沒有放開小船，還是將小船吊在空中，古爾洛伸手示意幾人下船。
坎伯格毫不在意，飄身就落在地板上，周萌和曲嘉嘉緊緊跟上，他們剛剛落地，就有一隊諾德人圍攏了上來。
他們都身著尊貴的服飾，手里捧著金色的花蕊。
是啟桑花，諾德人最令人畏懼的武器。
周萌敢于進關，一半是因為豪勇，另一半也是依仗著身穿洛甲，沒把一般諾德人的武力放在眼里，可他忘了還有啟?；ㄟ@種神器，看來長老會的準備真是充分。
一邊的曲嘉嘉自然也看見了啟?；?，但依舊面無懼色，跟在坎伯格身后昂首而行。
和荷西斯號內(nèi)部相識，嶺門關的內(nèi)部也是巨大的聯(lián)通空間，巨樹的枝干縱橫交錯，上面都站滿了諾德人士兵，也有部分蒼傀。
嶺門關的頂部是開放的，或者說有一座活動的頂蓋，現(xiàn)在被藤蔓拉起來，露進外面的天光，光線照耀的位置，有一座巨大的平臺。
古爾洛在前引路，坎伯格也不多言，周萌和曲嘉嘉也是一言不發(fā)地跟在身后。
登上平臺后，他們看見了長老會的真容。
一共九位身著華服的諾德人，肩膀上都繡著和古爾洛一樣的女神臨世圖。
他們中有的器宇軒昂，有的神色滄桑，也有的目光冰冷得能將人凍起來?？傊疀]有一位流露出哪怕半分善意。
坎伯格走到平臺中央的位置站定，環(huán)視眾長老，神色桀驁。古爾洛則簡單地致了禮，說道：“執(zhí)行官大人到了?！?p> “不！”坎伯格高聲道：“此刻起我不再是長老會的執(zhí)行官，此后我無論做任何事都是行自己的意志。”
“你能辭去執(zhí)行官的職務，還能辭去諾德人的身份嗎？”一位長身長老首先發(fā)難：“不要忘了你向人民許下的諾言?！?p> “不錯！我確實向所有門諾巴姆的人民許下過諾言?！笨膊衤曇魩е灰撞煊X的悲愴：“我許諾過和平，也帶來過和平，但那不是真正的和平。你們應該知道剛剛在海上發(fā)生的血戰(zhàn)，海上居民聯(lián)合起來對抗執(zhí)法隊，尸積如山，大海變成了血海，即使表面上的和平也再難以維持。”
“據(jù)我們所知，海上居民遽然發(fā)難是因為受了遠古戰(zhàn)歌的蠱惑，烏列爾用夔龍琴奏響了戰(zhàn)歌，否則海上居民何以敢進攻荷西斯號?！?p> “確實是受了烏列爾的引導?！笨膊癯姓J道：“但戰(zhàn)歌只是放大了他們內(nèi)心的憤怒，如果心中無怒，即使聽了戰(zhàn)歌也只會當成是怡人的音樂?！?p> “他們?yōu)楹螒嵟?？”一位身材枯萎的長老問道，他的年紀應該非常大了，臉上的皮膚也像人類老人一樣垂了下來。
“難道你們不知道？”坎伯格凌厲地反問：“維持門諾巴姆的現(xiàn)行秩序需要付出代價，可這代價不是所有種族平攤，現(xiàn)在基本完全由海上居民承擔，他們又不是傻子，怎么會不憤怒？”
“可這個秩序是加勒建立的，你也是建立人之一?！遍L老雖然年邁卻聲音洪亮：“現(xiàn)在的長老會中只有我的年紀與你相若，我們都活得足夠久，見證了門諾巴姆的興衰，都知道代價必須由海上居民來付的道理，你以前說的話我都能背下來，難道你自己倒忘了？”
“怎么會忘呢？”坎伯格盯住了年邁長老的眼睛：“維爾吉瑪，我的老朋友，我們是一個村寨的孩子，年少時說過的話永遠都不會忘啊?！?p> “我們也不會忘！”維爾吉瑪大睜因老邁而變得暗淡的眼睛：“所以長老會永遠都支持你，你也要永遠忠于自己的誓言?！?p> “支持我？”坎伯格反問道：“就用軍隊和船閘嗎？你們封閉了河道，不讓荷西斯號去往云鼎，還命令遠望港的執(zhí)法隊進攻若木，這些都是你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