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nèi)氣氛沉悶,顧安之感受到了一絲涼意,他揉了揉眼,抬起頭。
“下雨了”
他聽到了顧殷的聲音,窗外淅淅瀝瀝下著小雨,不算很大,滴滴答答的打在車窗上,天色暗淡,司機已經(jīng)打開了車內(nèi)淡黃色的車燈。
“這下糟糕了,楊溝還剩半截沒掏,我就說要是遇到下雨就完蛋了,早知道。?!?p> 顧殷轉(zhuǎn)過頭看著他,顧安之知趣的閉嘴,他可不想觸顧殷的霉頭。
“放心吧,十月的雨,下不大的,而且我們是過了橋灘才開始下的雨,說不定,其他地方并沒有下雨”
顧殷從兜里掏出幾根皮筋,一邊綁著頭發(fā)一邊回答著顧安之,顧安之瞥見她頸間的雪白,又把頭埋進了書包里。
“這樣最好不過了。?!?p> “安之”
“嗯?”
聽見顧殷的聲音,顧安之半邊臉貼在書包上,歪著頭看著已經(jīng)綁好頭發(fā)的顧殷。
“你喜歡下雨嗎”
顧殷撥了撥耳邊柔發(fā),看著窗外墨色的景象,車窗上倒映著她的臉龐,還有背后顧安之的半邊側(cè)臉,顧安之看不清車窗外的景色,他只能看見車窗上顧殷的影子,在車燈的映照下別樣的美麗。
“還行吧,下雨天適合睡覺,你呢”
“我嗎,算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
顧殷伸出手放在車窗上,感受著它的冰涼,天氣逐漸轉(zhuǎn)寒,過不了多久,就該入冬了。
顧安之不明天顧殷為什么會突然問他這個問題,就因為現(xiàn)在下雨了嗎,他想起一個月前報道的那天,好像也在下雨,比現(xiàn)在下得要大不少。
其實他并不是很喜歡這種纏綿不絕的細雨,如果讓他選擇,他寧愿讓狂風(fēng)暴雨肆虐,以此來洗滌他所認為,自己身上的罪孽。
果然如顧殷所言一般,到達X市的時候雖不是陽光明媚,但也沒有要下雨的跡象,顧安之心想,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局部地區(qū)”有雨現(xiàn)象。
重新回到曠別已久的城市,顧安之心情很是舒暢,畢竟待慣了鄉(xiāng)村,城市里新奇的事物總是能引起他的興趣,呼吸的市里渾濁的空氣,顧安之覺得少了些許味道,又多了點其他的東西。
走在去往學(xué)校的路上,顧安之摸著兜里的電話卡,好幾次看著顧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顧殷早已注意到了他的窘態(tài),換成其他人興許她已經(jīng)開始詢問,但此時站在她身邊的畢竟是顧安之,她假裝一副沒看見的樣子,看他到底能憋多久。
終于在陸續(xù)錯過好幾家營業(yè)廳過后,顧安之終于忍不住向顧殷搭話,想讓她帶自己再去挑一部手機,越便宜越好,只要能通電話就成,其他的一律都不重要,顧殷莞爾,她還以為多大點事。
“你干嘛不自己去?”
“我。。?!?p> 顧安之憋紅了臉,他要是敢自己去,怎么會尋求顧殷的幫忙,他雖然有時腦海里思路清晰無比,但旁觀者者清,當(dāng)局者迷,恐怕他剛走進營業(yè)廳,整個人就會瞬間懵掉,到時候更別提買什么手機了。
顧殷搖了搖頭,在她看來顧安之身上的毛病還不少,想要一一將他改正過來,恐怕不是件容易事,這以后道阻且長,最主要的卻還是要看顧安之自己。
最后在顧殷的陪同下,顧安之又拿到了自己的小靈通,和之前那部款式差不多,好像現(xiàn)在市面上這種手機基本上都已經(jīng)如出一轍,許多功能都已經(jīng)被閹割,專門是留給他們這種學(xué)生黨的,老人們用屏幕又太小,不是主流人群。
顧安之搶著付了錢,他生怕顧殷會先他一步把錢給付了,顧殷摸著額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這家伙,真不知該如果說他是好。
“你沒必要這么著急,小心把人家美女姐姐給嚇著,你放心我才不會幫你付錢,你想的美”
一旁的營業(yè)員也滿臉的笑容,被顧安之的模樣給逗樂了,心里雖揣測著他們的關(guān)系,但嘴上卻絲毫沒有多問,愉快的交易完畢,歡迎他們下次光臨。
顧安之內(nèi)心瘋狂吐槽,還想有下次?想都不要想,自己這手可都還沒完全康復(fù),再來一次他可受不了。
“怎么樣,與人交流很難嗎?我看你后面搶著付錢的時候不是輕松得很嗎”
“嘿嘿,哪有,這不是有你在嗎”
“那要是沒有我呢,你是不是就不活了,那也沒見你以前。。。”
顧殷說著就沉默了,眼光飄向了顧安之的抓著肩帶的左手,他早就取下了紗布,手背上已經(jīng)結(jié)痂,有幾處還被他給摳掉了,露出了細嫩的肌膚。
注意到顧殷的目光,顧安之趕緊把手揣進兜里,笑嘻嘻的說道:
“以前挺好的,這不來大城市了嗎,有些生疏不太習(xí)慣,嘿嘿”
顧殷沒有接著他的話往下說,反而開始質(zhì)問他。
“我不是讓你別去摳你那些傷疤嗎,你怎么就是不聽,雖然你擦了藥,但是以后很容易留疤的,你知道不知道”
“沒有。。。不小心碰掉的”
“隨便你,反正是你自己的事,懶得管你”
“別生氣嘛,我不摳就是了,可是不摳它又癢癢的,我渾身不自在”
“不自在就對了,你要是不想纏紗布就自己給我老老實實的,癢說明已經(jīng)在長新肉了,過不了多久就會好了,你再堅持個兩天,它自己就好了”
顧安之無奈,顧殷連這點小事都要管他,雖是為他好,但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頭放蕩不羈的野馬,一下子被人關(guān)進了籠子里,小心的呵護著,雖比他以前過得好了,但總感覺不自在,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賤骨頭。
國慶就這樣從顧安之的手中溜走,他繼續(xù)開始了他的高中生活,不過他還是沒能等到那個他所期盼的電話,甚至連一條短信提示也沒有,如此,連顧安之心中最后的一絲期待也化為泡影。
他打開通訊錄看著上面孤零零的兩個聯(lián)系人,所幸他是將號碼保存在手機卡上,雖然他很清楚的記得這兩個號碼,但好歹也讓他安心了些,不用再麻煩的存上一遍,更不用擔(dān)心自己會記錯。
顧安之看著那串?dāng)?shù)字,籌措良久,最終還是沒能按下去,他關(guān)掉手機把頭蒙進被子里,宿舍里的人早就已到齊,有的人三言兩語的聊著天,顧安之沒興趣加入他們的閑聊當(dāng)中,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聊些什么,他在一旁聽著,都是些無聊的瑣事,偶爾夾雜著一兩個黃色笑話,惹得眾人唏噓的哄堂大笑。
顧安之皺了皺眉,打開手機看了看時辰,已經(jīng)晚上九點,他卻沒什么睡意,今天在車上睡了個飽,因為和顧殷已經(jīng)混得差不多熟了,他也不似之前那般緊張,睡得很是安穩(wěn),據(jù)顧殷所說他睡得很香,香得偶爾還有鼾聲傳出,聽著顧殷的笑聲,把顧安之囧得要死,雖不知道真假但他的確睡得挺安穩(wěn)的,至少心里安穩(wěn)了許多。
“睡了嗎?”
顧安之打開短信給顧殷編輯了一條短信息,很快他就收到了回信。
“干嘛?你這么節(jié)約的人居然舍得給我發(fā)短信了,你不知道一條短信一毛錢嗎”
顧安之很快的編輯了一段話,然后又一一的刪掉,看著顧殷的回信,他又開始打字。
“沒有,就問問,一毛錢而已,我少吃兩塊肉就好了,那還不止一毛呢”
“現(xiàn)在是兩毛了~好了早點休息吧,難得能早些休息,明天可又要開始上課了哦~加油!”
看著顧殷的回信,顧安之關(guān)掉手機,把頭伸出被子外,透了會氣,他盯著頭頂?shù)拇舶?,耳邊卻傳來了一個舍友的聲音。
“喂顧安之,你哪的啊,怎么從沒聽你提起過,還有你跟顧殷不是兄妹吧,我打聽過了,你怎么還跟人家亂攀關(guān)系啊”
“哈哈哈哈”眾人哄笑。
“是啊顧安之,她人長得那么漂亮,你和她坐一塊就沒什么感覺嗎”
“唉劉漩你還別說,你說劉楊為啥會突然來我們班,我可是聽人說了,劉楊那來頭可大了,你說你倆同樣姓劉,你咋沒人家那么牛逼呢”
“趙老五給我閉嘴,人家有個劉楊有個好爹,我沒那個能耐,你爹有能耐你咋不牛逼呢”
“誒你們說的那劉楊到底啥來頭啊,給我說說唄”
“啥來頭,你去把我們學(xué)校的校志看一遍就知道了,里面有個姓劉的就是他老子,你說什么來頭,你現(xiàn)在睡的這張床還有你住的這棟樓,都是他老子出錢買的,你說啥來頭”
“臥槽!那他吃飽了沒事干來我們班,難怪我說地中??此难凵穸疾粚?,感情是這么一回事”
“誰說不是呢,唉,人比人氣死人啊,人家泡個妹想轉(zhuǎn)班就轉(zhuǎn)班,我們這種讀個書都困難,嘖嘖”
“誒誒,顧安之你別裝死啊,你沒聽見人家都要泡你妹妹了嗎,你就沒什么想說的嗎”
“喂劉漩,你別瞎講,我可沒說過這話”
“得了,你那不就這意思嗎”
顧安之的臉陰沉到了極點,他搞不懂為什么人都這樣,還是說是自己遇到的人才會是這樣,他以為在二中這種高等學(xué)府里,能進來的人素質(zhì)應(yīng)該不會如此低下,但現(xiàn)在看來顯然是他低估了這些人。
經(jīng)歷了國慶遭遇二狗之后,顧安之覺得自己沒必要再像以前那樣委曲求全,你越是低聲下氣別人越是欺你如狗,既然你們提到了劉楊,不如就陪你們好好的玩玩。
“顧殷是不是我妹妹不要緊,你們既然知道劉楊的厲害,還在背后嚼他耳根子,要是被他知道了,你們覺得自己能有好果子吃嗎”
“喲,沒看出來啊顧安之,平時看著挺老實的一個人,沒想到還會威脅人”
劉漩一聽顧安之的話,第一個就不滿,其他人反而有些沉默,靜靜的看著他們兩人的表演,既然有人出頭,那就讓他去打好了。
“我只是實話實說,你要過于扭曲解讀我也無可奈何,也不怕告訴你,劉楊顧殷還有我,我們?nèi)齻€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如果你想當(dāng)著我的面嚼他們的耳根,你可以隨意當(dāng)我不存在”
顧安之狠狠的裝了一把逼,這是他以前所不能有的,而且他發(fā)現(xiàn)這效果不要太好,也不要太爽,既然劉楊和他暫時達成了協(xié)議,自己何不借著他的威風(fēng)狐假虎威一把,反正自己說的也都是實話,并沒有摻水的成分,而其他人一聽顧安之的話,態(tài)度立馬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zhuǎn)變。
“臥槽,顧哥你這么厲害,劉楊真是你發(fā)小,怎么之前也沒聽你說過,害得我們在這里胡說八道這么久”
“你懂啥,人家那是低調(diào),你懂個屁,怪不得能和他們坐一塊,原來是這么個情況,剛剛是我胡說八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顧哥你別往心里去,大家都是同學(xué),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聽著他們?nèi)詢烧Z的奉承,顧安之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他甚至覺得惡心,可他又覺得好笑,自己以前不也是這樣的嗎,他的心底憑空生出一股悲涼。
坐在上鋪的劉漩聽到顧安之的話沒有應(yīng)聲,但是臉色十分的不好看,他怎么也想不到顧安之這種人會和劉楊有所聯(lián)系,兩個人放一塊根本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存在,但此時他也無話可說,只能知趣的閉嘴,等待著以后在其他地方能找回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