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只是認出我是女子,卻并不知道我是元夕。
我在心底笑笑,想再和他繼續(xù)玩上一玩。
“嗚~嗚~嗚~”我點點頭,算是承認自己的女子身份,但是卻仍然裝成啞巴。
周云朗看了果然松了手,道:“第一眼見你的時候,就看出來你是個奸細!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定然是我們大王埋伏在林府的那名叫烏拉真的女子了?”
大王埋伏在林府的女子?他說的這是什么?我的心里突然一陣驚恐,不敢再深想下去,可眼神上也不敢?guī)С鰮目謶值纳袂椤?p> 我遲疑著看著他,不敢做一個動作。
“你不用怕,我自從六歲的時候,就被我們的妲虜王秘密的派往陳國的宰相府,到現(xiàn)在已經有二十八年了,可我的心依然在我們妲虜,我也依然誓死效忠我們的妲虜王。”
我如聽到一個晴天的霹靂!呆呆的看著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說的這番話?
我雖然和他接觸不多,可這幾次下來,卻在內心中實實在在的把他當做了自己的大哥,當做了自己的親人,當做在這個世上我為數不多可以信任的親人。
可是他卻突然告訴我他是胡人的細作!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時,我再仔細看他,就見他身材挺拔強健,的確有妲虜人的樣子??晌覀儩h族人也有許多身材強健的男子呀。尤其是他那張白皙的臉龐,怎么看都從上面找不出妲虜人的影子,反而像一個白面的書生。
“怎么,你還不信我?你的爺爺是我們妲虜的勇士,十年前我還專門到草原上去拜見過他,那時我還給你做過風箏,你高興的那幾天都跟著我。雖然你不會說話,但是我曾許諾過一定會教你扎風箏。也一定想辦法去掉你臉頰上的這個黑痣。但是三年前我又碰到過你的爺爺,我問起他時,他卻說你已經來了陳國,正在將軍府臥底,沒想到我竟會在這里碰到你。能順便救了你,也是我倆的緣分。今天我就帶著你回草原去吧,他們漢人心思深沉擅長勾心斗角,你一個小姑娘家,又不會說話,哪能應付得來?!?p> 我一下明白過來了,原來我在臉頰上貼的那個黑痣,和我裝作啞巴,居然都成了他錯判的標志。
可是,無論任我怎么努力的想,我也沒想出來,林府有一個臉上長著黑色的小啞巴。難道是我認識的人還不夠多?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好好查查!
可是現(xiàn)在怎么辦?逃好像是逃不掉的。若此時我表面明自己的真實身份,恐怕他也不會念在我外祖的面子上,放我一條活路。
我思來想去,覺得唯一的方法,還是暫時先穩(wěn)住他,將錯就錯。
我趕緊使勁的對著他點頭,一面眼里含著淚水,讓自己顯出激動的模樣。
這時,周云朗臉上也顯出和藹可親的模樣。他走過來拍拍我的肩,道:“你放心,不但你這黑痣,我能給你除去,就是你這聲音,我也能想辦法給你恢復!我在陳國,碰上了幾位醫(yī)術高超的國手,學了二十八年,現(xiàn)在也可以稱得上是藝術精湛了。”
我抬頭看著他,初升的太陽正從遠處的高山上斜射過來,映在他的臉上,顯得他如此的神采飛揚。
可是他笑著笑著,卻突然望著遠處,神情漸漸暗淡下來,半響才道:“烏拉真,你還小,不知道人間的冷暖。雖然現(xiàn)在妲虜王要我離開陳國,可其實我并不舍得離開!因為那里有我最牽掛的人,也有我最敬重的人,還有我最恨的人!”
他的這番話,讓我很奇怪。他一個胡人,居然也會對我們漢人產生感情嗎?不都說妲虜人茹毛飲血,像禽獸一樣嗎?他們居然也會動感情?
我在他身旁坐下來,拍拍他的肩膀,雙眼溫柔地看著他,鼓勵他把心里的話說出來。
我想著,他自小在我們陳家長大,他的話,也許能幫助我從客觀上更加清楚的認識我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家人。
祝云朗轉過頭看著我,笑笑道:“告訴你也沒有關系,反正你也不能告訴別人。我也的確很想找一個人傾訴,”他低下頭,從懷里拿出一個斷了一截的玉簪,那玉簪是紫色的,頭上還雕了一個丁香花瓣。而且那花瓣的棱角已經被磨得圓潤平滑,想來定是他常常撫摸之故。
他把那個花瓣放在唇上,輕輕的深情的吻著,就像吻著一個心儀的姑娘。他的眼睛雖然閉著,可是一滴眼淚竟從眼角流了下來。
我呆呆的看著他,我從沒有想過一個男人也能如此的深情。以前的淳王,雖然也曾為了一個女人大哭,可他畢竟整日瘋瘋癲癲的,不能以平常人的眼光來看待。
可周云朗不同啊,他可是奸細,而且還是胡人那邊的。怎么可以如此輕易的就動感情?
他好像是感覺到了我詫異的目光。所以他很快地便睜開眼,朝我自嘲的笑笑。
我輕輕地拍拍他的肩。然后兩只手比劃一個心形,沖著太陽,正好把太陽鎖在我的手組成的心里面。
周云朗看著我有些出神,半響,他才悠悠地說道:“二十多年前,也有一個女孩兒,做過和你相同的動作?!?p> 我驚訝地把手放下,回頭看著他。
“我突然發(fā)現(xiàn),你現(xiàn)在的神情居然也很像她,尤其是你的眼睛!”周云朗不愧是奸細,他居然也在我的臉上仔細的搜索著,像一頭獵犬。
我搖搖頭,沖他笑笑。
他也對著我苦笑一下,道:“我是不是太過敏感了?唉!”他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我只是太想念她了,很怕他會從我的記憶中消失。其實這么多年過去,我記憶中最深的還是第一次見她時的模樣。”
我看著他的表情,他的雙眼雖望著遠處,目光卻漸漸柔和,好像真的回到了以前的生活。
“我剛被送到那家府第的時候,我才六歲。我的父母都是死在陳國人的手里,我是發(fā)誓要給他們復仇才求妲虜王派我來陳國的。其實一來到奶家人家的時候,我的心里很害怕,我的漢話說的也不是很好,所以便整日閉著嘴,不敢多說。府里的下人們,便以為我是啞巴,經常欺負我。那日干完活之后,比我大點的一個下人,居然要我去給他洗衣服,我自然不干,他就伙同幾個人,把我拖到了一處人跡罕至的假山后面,塞住我的嘴,往死里打我?!?p> 說到這時,他停頓了一下,提起水囊來喝了一口水。也許那段記憶在他心里留下的烙痕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