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不勝歡喜,看著天色已晚,于是各自回家,討要真家伙,明早再來學(xué)藝。
楊矛子的父親楊清自從犯下人命官司后,舉家四處奔逃,只求過太平日子,早已不復(fù)當年的豪氣。之所以教給兒子槍法,不過是家傳武學(xué)不可廢、足以自保而已。那桿祖?zhèn)鞯拈L槍雖然沒有丟掉,卻也只當個扁擔,丟在一堆柴火里。
楊矛子早就想拿來耍耍,說過幾次父親都不讓,這次干脆先斬后奏,自己偷偷溜進柴房,拿一塊青石磨去鐵銹,把個長槍打磨得锃亮,露出真面目來,整個槍長約丈八,槍桿烏黑,槍鏃細長如一片蘆葉,在落日照射下泛著微微紅光,掂在手中極為沉重。
“你在做什么?”楊矛子正把玩著長槍,背后聲音傳來嚇了一跳,回身一看是母親,便把槍立在地上,笑嘻嘻地站了起來,說道:“娘,我今天拜了一個師父,他說明天要教我正宗的楊家槍法,我把咱家這寶槍打磨好,明天一早就去?!?p> 楊母聽見這話,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看著楊矛子,半晌過后,嘆口氣道:“唉,到底還是逃不了習武這條路?!闭f罷低頭撿了兩塊柴,默默地走開了。
楊矛子有點掃興,自己拿著長槍無聊地在院子的地上畫圈,想著今天冷畫山的招式,一點一點地模擬著,忽然屋里傳來父親的聲音:“矛子,明天讓你師父給你取個名字吧。給我好好練,不能丟咱們楊家的臉!”
楊矛子這里莫名其妙,斷樓那邊更是難纏。他琢磨著冷畫山白天說的“一人不入兩派”的說法甚有道理,母親雖然沒和自己提過,那她必然也是某一門派之后,若是直說,恐怕自己就拜不了師了。于是,他便說明天要和楊矛子真刀真槍地演練,要借母親那對墨玉劍用一用。
云華自從來到關(guān)外之后也出手過幾次,但都是教訓(xùn)一些偷家的小毛賊,拿根木棍就能打發(fā)走,于是這雙劍幾乎是十年沒再用過。斷樓之前也擺弄過一次,可他嫌墨玄劍太重、清玉劍太輕,便也沒再碰,今天卻突然鬧著要,只怕沒那么簡單,便一口回絕了。
斷樓見母親不許,便故技重施,又去找可蘭求情??商m還是寵著他,斷樓說不兩句話就心軟了。不過,仍是覺得拿真劍出門有點危險,便要斷樓保證不能傷著自己,斷樓賭咒發(fā)誓再三許諾,可蘭便拉著斷樓去找云華說情。
云華認可蘭作姐姐,可蘭平時倒也不擺架子,只是每到為斷樓求情的時候,便會拿出這個姐姐的身份來壓人。云華好笑又無奈,只能應(yīng)一聲,放下手里的針線,進里屋把雙劍取了出來。斷樓大喜,剛要去拿,云華卻又把手縮了回去,問斷樓說:“樓兒,你實話跟娘說,你到底要這劍干什么?”
斷樓撓撓頭,說:“要跟楊矛子哥比武?!?p> 云華哦一聲,接著問道:“那什么時候去?明天你臨走之前娘再把劍給你好不好?”斷樓忙搖搖頭說:“不用了不用了,我明天早上……嗯,辰時才出門,那時候娘你已經(jīng)去草場放羊了,不方便的。”說著,跳起身從云華手里把劍拿了過來,緊緊抱在懷里。
云華想了想,說道:“那好吧,明天早上出門記得帶上火折子,道上黑?!睌鄻恰鞍Α币宦?,一溜煙跑了出去。
可蘭覺得奇怪,看看云華,只見她若無其事地坐下來繼續(xù)做著針線,便走過去問道:“他不是說辰時出門嗎?那時候太陽都老高了,你讓他帶火折子干嘛?”云華笑了,說道:“姐姐啊,也就你這么寵他,說什么鬼話都信,這小子,肯定是有事瞞著我們,先別拆穿他,明天早上我悄悄跟過去,看他搞什么把戲?!?p> 可蘭想想有道理,點點頭,突然又想起什么,拍拍云華說:“唉,不過明天他要是惹了什么禍,你可不許打孩子。”云華無奈地笑了笑,說道:“知道了?!?p> 第二天一早,寅時才剛過兩刻,斷樓就悄悄地從床上爬了起來。他昨天晚上翻來覆去只想著今天的習武,興奮得睡不著覺,耐著性子等到現(xiàn)在,便抱著墨玉劍往丹心湖去了,心想大不了晚上回來挨一頓罵,總歸還有可蘭娘護著自己。
他可不知道,云華也盯了他一晚上,跟著他身后就出了門,一路尾隨。云華輕功雖然多年未用,可瞞過斷樓這小孩子卻還是綽綽有余。
漸漸地走了小半個時辰,樹林愈加茂密,卻忽然眼前一亮,一片湖水映入眼簾。此時正是曉霧初開,湖上煙云繚繞,襯著清晨的幾顆疏星,葦蕩中不時傳來幾聲雛鳥稚嫩的鳴聲,竟有一番江南煙雨的味道。
云華一笑,心說這小子倒真是會挑地方,這長大了以后恐怕也是個愛吟弄風花雪月的人。
正想著,湖心傳來了楊矛子的喊聲:“斷樓,我在這里!”斷樓急忙跳上小筏子,撐一下竹竿,劃進湖心去了。
“難不成真的只是兄弟兩個來切磋武功的?”云化心中疑惑,繼續(xù)看著,只見兩人竊竊私語著什么,只是離得太遠聽不清。漸漸的,日出東方,晨霧漸漸消散,云華也有點乏了,心想不如等斷樓晚上回家再好好問問他。
正要離開,只聽見天空中傳來清越的鶴鳴,一個的聲音說道:“你們兩個,來的這么早,是又在合計什么鬼主意嗎?”
云華抬頭,只見一個白衣少年公子,看年紀不過二十歲左右,從半空中飄然落下,無聲無息,腳下在湖面輕輕一點,便躍到了二人所在的竹筏上。云華江湖漂泊半生,也從未見過如此高明的輕功,不禁暗暗吃驚。
二人一見冷畫山來了,齊齊抱拳跪下,叫一聲:“冷師傅!”冷畫山皺皺眉,擺擺手說道:“不是不讓你們叫我?guī)煾竼??怎么這才一天就忘了?”
兩人笑嘻嘻地站起來,斷樓說道:“我們合計了一下,我娘平時管鐵匠、木匠都叫師傅,前面加上姓,可他們其實并不是我?guī)煾福覀円簿瓦@么叫你?!睏蠲狱c點頭,說道:“我爹也說了,我家不算江湖門派,可以拜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讓師父給我取個名字,我要跟師父好好學(xué),再次振興楊家槍?!?p> 冷畫山原本不想教二人武功,可稀里糊涂到現(xiàn)在,不但要教武功、當師父,還得給徒弟取名字,頓時好氣又好笑,說道:“我給你取什么名字,你說要再振興你們楊家,干脆就叫再興得了……”
話還沒說完,楊矛子撲通跪下,給冷畫山嚇了一跳,說道:“是,楊再興謝師父賜名?!苯又阏玖似饋恚瑔枺骸皫煾?,今天我學(xué)什么?”
冷畫山無奈地撩了一下頭發(fā),說道:“好吧,那我先問你,楊家槍法口訣開篇十二字,是‘刺如電,揮如風,挑如龍,信手精’,你說這里最要緊的是哪句?”
楊再興道:“我爹說槍于萬軍之中穿刺自如,那肯定是‘刺如電’?!崩洚嬌綋u搖頭,楊再興想了想道:“橫掃千軍萬馬,那就是‘揮如風’?!崩洚嬌接謸u搖頭,楊再興抓抓耳朵,又道:“那,是‘挑如龍’?”見冷畫山還不說話,便拍手道:“那我知道了,是‘信手精’?!?p> 冷畫山抄起一根竹竿在楊再興頭上敲了一下,學(xué)著他的語氣說道:“那我知道了,是‘信手精’。一共就四句,讓你猜了一個遍?!?p> 楊再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旁邊斷樓不禁噗嗤一笑,也被冷畫山敲了一下,扔掉竹竿拿過楊再興手里的蘆葉槍,說道:“你也好好聽著。世人練槍,大多要么一味求快,要么一味用力,要么便是花招架子??扇羰菢尫ㄈ绱撕唵?,那‘年棍,月刀,久練槍’不就成了瞎說了嗎?記住,槍法最重要的在于一個精準,一槍把一個人刺穿不算本事,要能刺到心臟立刻收回來才算本事??赡阋窃嚵堪胩烀闇柿嗽俅蹋讨辛艘矝]什么了不起,要能信手拈來,像這樣!”
說話間,一手將長槍飛掣而出,一只鳥兒驚叫著從槍尖旁邊略過,撲騰著翅膀飛走了,可槍尖上卻掛了一根羽毛。冷畫山伸手將鳥兒輕輕捏住,拿給楊再興看,身上竟沒有一點傷口和血跡。
楊再興平素學(xué)槍,遇到過不去的難點,總是不斷苦練以求更快,今天聽冷畫山一說,才知道自己進了死胡同,大喜過望,說道:“師父,你把這只鳥給我,我就拿它練手,一定能練成。”
冷畫山笑道:“給你練手?只怕你還沒練成,這湖里的鳥就都給你刺死了?!闭f罷一伸手將鳥放開,把槍交給楊再興說:“練槍最難的就是在這‘信手精’三個字上,任你再天才也不能朝夕完成,可只要練出了這三個字,其他的都是水到渠成的,你先在這片蘆葦蕩里練習,什么時候能刺中一片葦葉而蘆葦不斷,就算是初見成效了。之后你再練習刺蘆葦桿、落葉,都以刺中而不斷為準,自然能有進益,什么時候你能做到連刺湖面而每槍只有一圈漣漪,就算成了?!?p> 楊再興答應(yīng)一聲,興沖沖地跑到蘆葦蕩里,開始練習。
斷樓見楊再興蒙受指點,心里癢癢,問道:“冷師傅,您教我什么?我把我娘的劍帶來了,你要教我劍法嗎?”
冷畫山不語,拿過墨玉劍,打開劍鞘看了看,思量了一會兒便還給斷樓,說道:“這個你不用我教,你母親的墨玄暮云和清玉飄云是當世頂尖的劍法,只要你好好學(xué),不愁成不了一流高手。只是這套劍法過于強調(diào)招式,兼有厚重和輕靈兩路,剛?cè)嶙兓g對內(nèi)力損耗極大,我還是先教你真氣吐納和內(nèi)功修為,這樣你有了足夠的內(nèi)力,用起劍來才更得心應(yīng)手?!?p> 說罷,叫斷樓打坐在地,吐納幾次后,便開始念誦內(nèi)功心法的口訣,讓斷樓照做。
云華在一旁,聽到此人竟如此隨口說出自己劍法的名字已是大為驚訝,更是直接指出了自己武功的薄弱之處,只怕此人非同一般。再細細聽他念的口訣,雖不太清楚,但聽得其中幾句,只覺語言精妙、含義深遠。自己照做幾下,竟是心胸大開,神清氣爽,方知兒子是真的遇上了高人,若是能學(xué)些上乘的內(nèi)功心法,倒也不是什么壞事。只怕是斷樓是因為擔心自己不同意才說假話,也不欲揭穿,便悄悄離開。
剛走出老林子,忽聽得身后一人說道:“前輩既然遠來,何不出來相見呢?”回頭一看,那少年公子已經(jīng)站在了身后,做一揖道:“晚生冷畫山,見過華山派前輩?!?p> 云華見識過此人輕功,因此倒也不算驚訝,還禮道:“冷公子客氣了,我現(xiàn)在只不過是個山野村婦,牧羊漁獵養(yǎng)家,早就不是什么華山派人了。公子年紀雖輕,武功卻如此超凡,我自愧不如,只是不知小兒如何能得公子青眼?”
冷畫山道:“說來也沒什么,我家原本時代居于儋州,后家父得蒙一位高人指點,在嶺南開宗立派。因為上一代人的一些事情,又舉家北遷,曾經(jīng)路過華山。那時我雖年幼,可華山劍法家父卻是一直贊不絕口,啟發(fā)他創(chuàng)了不少新武功。因此華山派也算我家半個師父。您既然有墨玉雙劍,想必是華山嫡傳之后,近日聽說華山派方羅生聯(lián)合其他四岳門派誅滅了十三年前作亂的朱蕩山一伙,做了新的華山掌門,前輩何不回歸華山呢?”
方羅生這個名字,對于云華來說倒并不陌生,只是想不到當年那個沒點正經(jīng)的師兄,如今竟然做了掌門。她退出江湖多年,華山的消息一向不曾聽到,這突然再有人跟自己提起華山之事,竟不知如何是好。
冷畫山見狀道:“是晚生冒昧了,前輩在此隱居,逍遙自在,倒也勝過江湖險惡。令郎天資聰穎,我也很是喜歡,一定傾囊相授?!闭f罷做一揖,退回老林子里。不一會兒,里面便傳來笑罵和求饒的聲音。
從此之后,每天日出之時,斷樓和楊再興便來到丹心湖學(xué)藝。楊再興學(xué)槍法,斷樓學(xué)內(nèi)功心法和輕功。冷畫山也很是用心,一教便從早晨教到日上三竿,下午才離開。
只是他也年紀尚輕,難免有時候被兩個頑童氣到。那兩只白鶴已經(jīng)換好了羽毛,也經(jīng)常來光顧,見到冷畫山生氣,便盤旋在半空中把些穢物往兩人頭上撒。斷樓和楊再興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只能乖乖聽話。
云華也經(jīng)常有意無意地多做一些點心讓斷樓帶上,幾人練武累了,便坐在湖邊吃些糕點,或是抓些野味來解饞,只是冷畫山嫌烤的野味臟,從來不吃,寧肯吃些野果子,漸漸地,那些糕點便都歸給了冷畫山。如此過了數(shù)月,已是入秋。
這一天,斷樓一邊往丹心湖走,一邊琢磨著冷畫山昨天教給自己的幾句口訣,叫做什么“頂不若下,精實而次虛,巨燥則不盈”,稀奇古怪,不明就里。若是往常,他遇到不懂的句子,冷畫山都會細細地給他解釋,這次卻給要讓他自己領(lǐng)悟,可他想了一天也想不出其中的意思,只得今天來問。
來到湖邊,遠遠地看見冷畫山倚在一塊湖石之上,便叫著師父跑了過去,卻發(fā)現(xiàn)今日的冷畫山與以往大為不同。他平日都是一身素白長袍,里襯一件青衫,甚是淡雅。今天卻罩著一件紅衣,里面是一件玄黑色的交領(lǐng)服,腳下一雙緞錦的黑靴,頭上插了一根檀木簪,身邊落楓漫地,映著朝陽,更顯得鮮紅如醉。冷畫山在這漫天紅光中,眼睛看著遠方,不知正想些什么,只是嘴邊掛著一絲笑意。
斷樓感到奇怪,走近些又叫了兩聲,冷畫山回頭看見,笑著站起身來,說道:“今天你可來得有點晚,再興已經(jīng)在一邊練上了?!睌鄻堑溃骸斑€不是師父昨天說的那句口訣,我怎么想都想不出來,今天早晨實在是困了,要不是我娘叫我,差點就睡過去?!?p> 冷畫山淡淡一笑道:“原來如此,只是這句口訣與別的不同,只能靠你自己領(lǐng)悟,不然就算我告訴了你,只怕你覺得有違常理,也不能信?!睌鄻瞧婀?,想再問時,冷畫山卻道:“好啦,這句話留給你自己慢慢體會,先讓我看看你的輕功進境如何?!?p> 斷樓跟冷畫山學(xué)的是“點水蜉”輕功,要義是踏水如蜉,跨步如流。斷樓日日練習,此時早已是爐火純青,運起氣來腳下生風,不過一會兒的工夫就在這湖面上跑過了一個來回,卻看冷畫山又倚在湖石上癡癡地笑著,便也懶得去打擾,來到正在練槍的楊再興身邊,問道:“冷師父今天是怎么了?看起來好奇怪。”
楊再興此時已經(jīng)能連刺十片落葉而落葉不斷,也是大有進益了。聽見斷樓問話,收了槍道:“我也納悶,穿得像要娶新媳婦了似的,問他他也不說,就在那里傻笑?!?p> 斷樓一拍手說:“嘿!對啊,說不定師父就是要成親了呢。你看冷師父一表人才,武功又高,肯定有不少姑娘喜歡他呢?!眱扇祟D時興奮了起來,開始討論未來師娘的樣子,卻聽見冷畫山遠遠地在叫他們,便急忙跑了過去。
冷畫山道:“聽著,我這兩天有些事情,最近幾天就不能來教你們了,你們要勤加練習,不能荒廢了?!甭牭竭@話,楊再興和斷樓都笑了起來,說道:“師父,你是不是要成親了?干嘛還瞞著我們兩個呢?”
冷畫山臉頓時一片飛紅,但隨即恢復(fù)正常,正色道:“兩個小鬼,胡說什么?”斷樓道:“師父,你就別瞞我們了,我有幾次早上遠遠地看見你過來的時候,就是兩個人呢。”楊再興也起哄道:“就是,我們可是你的徒弟,怎么也能討一杯喜酒喝吧?!?p> 冷畫山豎起一根手指輕輕搖著,說道:“可別忘了,我教你們武功都是偷教的,你們還想上我家的門?”
斷樓和楊再興已經(jīng)學(xué)師近一年,早就把這件事情拋在了腦后,一聽此話不禁大失所望。冷畫山抬起頭來,看看遠處,笑了一下,低頭問道:“你們兩個,有沒有什么盼望已久的事情?當這件事情終于來到的時候,你們是什么感覺?”
楊再興歪著腦袋想了想說:“我總是盼著我娘給我做燉肉吃,可是我家里窮,沒法天天吃,我就總是盼著。一般到了我生日的時候才能吃到一次,我就要一口氣吃它個飽?!?p> 斷樓看冷畫山總是收不住的笑,嘿嘿一聲,說道:“師父,你是不是也盼著成親這天很久了?只可惜你找的裁縫不好,這件衣服做大了,萬一接新娘的時候踩了腳,不是要讓人看笑話?”
冷畫山笑道:“人小鬼大,我跟你們說這些干什么。接著去練功吧,三天后,我再來教你們?!眱扇怂贫嵌攸c點頭,看著冷畫山引著兩只白鶴,消失在了紅葉樹林中。
三天后,斷樓和楊再興一大早就來到了丹心湖,可是等了整整一天,冷畫山并沒有來。
或者說,從那天起,冷畫山就再也沒有來過……
?。ū菊峦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