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華山血戰(zhàn)：零落
趙鈞羨、尹柳和凝煙快馬加鞭，沿著大路向華山主峰所在的方向疾馳而去。一邊走著，凝煙從陶李村開始，將三人此行的目的和趙鈞羨大略講了一遍，最后道：“他們兩個昨晚一定是因?yàn)槁犚?jié)說已經(jīng)給華山送了信，擔(dān)心青元莊也卷入其中，才瞞著我們悄悄離開的，可哪里知道這都是惡人的奸計(jì)！”
趙鈞羨這才明白，原來自己之前也是被血鷹幫利用，咬牙道：“虧我還以為他柳沉滄是棄惡從善，早知道就不該信他的鬼話！”尹柳一愣道：“你說什么，你信了柳沉滄什么話？”趙鈞羨“啊”一聲道：“沒什么，沒什么！”尹柳道：“那你瞎嘀咕什么，快走吧，要是真的打起來了，斷樓哥哥會有危險的?！?p> 尹柳加上一鞭，飛馬跑到前面去了。趙鈞羨胸中一顫，心里不住地喊道：“斷樓，又是這個斷樓！柳妹，你到底為何如此鐘情于他！”一咬牙，也狠狠地加上一鞭，追趕尹柳去了，遠(yuǎn)處似乎遙遙可聞廝殺亂陣之聲。
這一邊，蓮花峰腳下的混戰(zhàn)已成白熱化，人人自危，人人皆敵。
斷樓耳邊朦朦朧朧中響起一聲怒吼，覺得一股血腥味直沖鼻腔，大腦突然清醒，哼的悶叫一聲，雙臂一撐挺身站起，才發(fā)現(xiàn)身邊一左一右站著兩個持刀大漢，看面貌服飾，似乎是在白虎莊中見過的。
路威見斷樓站了起來，開口道：“你醒……”突然斷樓大口一聲，雙掌交錯轟地一打。路威和邱猛毫無防備，都是被一掌正中當(dāng)胸。臨淵掌掌力何其驚人，一下子被擊飛了出去。
斷樓定了定神，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是血，不知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一晃神，拍額道：“不好，翎兒怎么不見了？”
“看哪里！”背后一個聲音大吼，斷樓感覺頂上似乎有重物壓來的疾風(fēng)聲。連忙伸手向后，黑影一閃，墨玄劍出鞘，刺入了一個玄衣男子的腹中，滴滴鮮血從劍尖上滴落下來。那人手中還高舉著砍刀，嘴唇抖了幾抖，無力地倒了下去。
斷樓看著倒在地上的尸體，愣了許久。突然一個女聲憤然道：“狗韃子，納命來！”抬頭一看，孟若嫻提著長劍，躍過眾人跳到了自己面前。
斷樓見狀道：“孟夫人，你可曾看見翎兒？”孟若嫻道：“殺了我華山弟子，還想問我什么？若是我見到那個小賤人，一定將她碎尸萬段！”
斷樓雙目一顫，看見孟若嫻手中劍上的血跡，臉色霎時陰沉，將墨玄劍拔出，凜然道：“好，那我就來領(lǐng)教下孟夫人的華山劍法！”
孟若嫻目光落在斷樓的手上，大驚道：“這是——墨玄劍！當(dāng)年朱蕩山篡奪華山之后就遺失不見，怎么會在你手里？”沉吟道：“難道，你與朱蕩山那惡賊有什么聯(lián)系？”
斷樓原本就不確定自己母親和華山派到底是敵是友，剛才為兩方調(diào)解時，遲遲沒有拿出墨玄劍和清玉劍，就是擔(dān)心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煩?，F(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開戰(zhàn)，索性就惡人做到底，狠狠道：“沒錯，我今天就是來找你華山尋仇的！”
說罷提劍揮墨，向孟若嫻攻去，孟若嫻急忙抵擋，可用的一招一式都是斷樓從小練過的華山劍法，饒是她對敵經(jīng)驗(yàn)豐富，一時竟被墨玄劍法壓制得無法脫身。
斷樓一邊和孟若嫻激戰(zhàn)，一邊心中記掛完顏翎的安危，而此時，完顏翎的處境也確實(shí)堪憂。二人來之前約定，決不能輕易展露墨玄劍和清玉劍，因此完顏翎身邊只帶了一把普通的銀弧刀，根本用不出清玉劍法。
她此時被黃沙五毒圍在核心，左右突刺卻仍是出不去。黑蜘蛛狂笑道：“小妹子，你我交手三次，也算是有緣分，今天就讓你死個痛快！”完顏翎哼道：“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手中銀弧刀向著黑蜘蛛面門砍去，黑蜘蛛怒道：“還敢嘴硬！”鐵手一伸，咔地夾住刀刃，用力一扭，銀弧刀應(yīng)聲斷為兩截。
完顏翎心中焦急，遠(yuǎn)遠(yuǎn)見到百足蜈蚣揮動軟鞭向自己打來，靈光一現(xiàn)，徑直伸手接去，一把抓住，鞭上的倒刺深深扎入了手掌之中，劇痛直通心肺。完顏翎一咬牙，忍痛喝道：“借你鞭子一用！”說著便是用力一拉。百足蜈蚣遠(yuǎn)不如完顏翎功力充沛，竟給一下子扯倒，軟鞭給完顏翎奪了過去。
完顏翎奪過鞭子，運(yùn)起自己從畫譜中所見九天落青鞭法，霎時間空中颯颯青影，連綿不絕，呼地一甩，瞬間將紫毒蝎和花斑蜥的兵器纏住。兩人的力氣原本大過完顏翎，此時雙臂卻不受控制一般，反倒是二人力道相沖相撞，手臂皆是一震。
完顏翎腳下一點(diǎn)騰空躍起，想用這鞭法的借力之法將二人放到，卻無意向遠(yuǎn)處一瞥，見到那個尹節(jié)正揮劍向女真人砍殺，心道：“對付這幾個毛賊容易，當(dāng)務(wù)之急，一定要弄清這個尹節(jié)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完顏翎手腕一抖，長鞭像靈蛇一般，解開了纏住紫毒蝎和花斑蜥兵刃的纏結(jié)。完顏翎向著響尾蛇道：“借你禿頭一用！”響尾蛇愣道：“什么？”還沒明白，完顏翎向著自己便落了下來，腳尖在響尾蛇腦袋上狠狠踩了一腳，用力跳飛出去，落在了尹節(jié)面前。
完顏翎存心要試一下，厲聲喝道：“看招！”揮鞭向尹節(jié)頭頂甩去。尹節(jié)一驚，連忙抬劍抵擋，可鞭子軟長，鞭子打在肩上，卻又順勢在空中兜轉(zhuǎn)，一下子抽在了她的胳膊上，頓時鮮血淋漓。尹節(jié)負(fù)痛，退后幾步，捂住了傷口。
完顏翎收鞭站定在地面，對著這人道：“尹節(jié)的武功遠(yuǎn)勝于我，怎么會被這樣的招數(shù)打傷？你到底是什么人！”
尹節(jié)看著完顏翎，抬頭道：“小丫頭，偷襲算什么本事？讓你嘗一下我南冥長春功的厲害！”隨后對周圍喊道：“各派弟子，殺害我青元莊大小姐的奸賊就在這里，來助我一起殺了她！”立時有眾多人響應(yīng)，圍了過來。那些女真人看完顏翎遭到圍攻，也紛紛趕過來助陣。
完顏翎聽見此人說出“南冥長春功”，心中一沉，卻又忽然眼前一亮，冷笑道：“果然，你不是尹節(jié)！”
尹節(jié)一愣，立時有華山弟子喝道：“韃子休要血口噴人，除了尹節(jié)前輩，還有誰懂得南冥長春功？”完顏翎道：“你可以知道尹節(jié)修煉的武功的名字，可是這口頭稱呼的習(xí)慣，你卻絕對不會知道！”
眾人愕然，不知她在說什么。完顏翎字字鏗鏘道：“青元莊上上下下，除了你們師叔尹忠之外，都管尹柳叫小師妹，從來不會有人叫大小姐！”
不待這假尹節(jié)回答，完顏翎此時心中已是確認(rèn)無疑，立刻躍起身來，提足內(nèi)力，用女真語高聲喊道：“會漢話的兄弟們，跟我一起喊：尹節(jié)是假的！”
隨后，完顏翎又是用漢話高呼：“各派弟子們，跟我一起喊：尹節(jié)是假的！”
她此時內(nèi)功已經(jīng)不弱，高聲呼喊之下，聲音遠(yuǎn)播，鉆進(jìn)了許多人的耳朵中。女真族人們雖然不知為何，但對完顏翎深深信服，自然跟著響應(yīng)呼號。那些各派弟子們不明就里，也分不清是誰的聲音，有的也便跟著高聲叫嚷。就這樣，最開始只有十幾人喊，迅速變成了幾十人、上百人、數(shù)百人。一片廝殺狂亂中，人人奔走，到處都在喊“尹節(jié)是假的！尹節(jié)是假的！”
假尹節(jié)見勢不妙，連忙負(fù)傷趁亂逃走。
方羅生此時正在和數(shù)十名女真漢子激戰(zhàn)。他原本就心存顧慮，出招并不下死手，猛地聽到有人喊“尹節(jié)是假的”，心中大驚道：“若來送信的尹節(jié)是假的，那信中內(nèi)容難道也是假的，我華山派今日真的被人利用不成？”想到這里，一掌將面前的幾個女真人打飛，向著聲音最響的地方奔去。
遠(yuǎn)處柳沉滄看見情勢突變，側(cè)臉看看葉斡和呂心。葉斡走上前兩步，拱手道：“師父請放心，燕常會處理的?！绷翜纥c(diǎn)點(diǎn)頭，繼續(xù)看著腳下。
完顏翎連連呼叫了幾次，見喊聲已成鼎沸之勢，便放下了心。落在地上四處一看，叫一聲不妙道：“光顧著造勢，讓那個假尹節(jié)給跑了。”可方才不留神，也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
忽然，手中劇痛傳來，這才意識到鮮血一直在流。完顏翎撇下鞭子，從裙邊扯下一塊長布，胡亂在手上纏了幾圈，忽然聽見一聲急切的呼喊道：“翎兒！”
完顏翎抬頭一看，驚道：“凝煙姐姐，你怎么來了？”
凝煙擠開人群來到完顏翎面前，氣喘吁吁道：“我聽見你的聲音，就過來了?！?p> 完顏翎驚疑地扶住凝煙，似乎并沒有受傷，又看看她身后道：“你一個人來的？尹姑娘呢？”凝煙道：“我們是和趙少掌門一起過來的，尹姑娘她……她一來就四處跑去找斷樓兄弟了，趙少掌門和她在一起?！?p> 完顏翎訝道：“趙鈞羨？他怎么……哎不對啊，他光顧著保護(hù)他的柳妹妹，讓你一個人在這亂刀亂槍里走？太過分了吧。”
凝煙道：“還好，我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這一路走來，反倒沒人對我出手?！鞭D(zhuǎn)而道：“不說這些了，你剛才在喊什么？尹節(jié)是假的？我們來就是要告訴你，尹節(jié)那封信送給的是一個易了容的假華山掌門，怕是被人利用了，可是看著狀況，還是來晚了！”
完顏翎一愣，無奈笑道：“好嘛，不光尹節(jié)是假的，連華山掌門也是假的。”凝煙道：“你說什么？”完顏翎道：“哦，沒什么，只是這一場大戲，血鷹幫還真是有手段。”
正說著，完顏翎突然瞥見遠(yuǎn)處假尹節(jié)的身影閃過，急忙拉著凝煙的手道：“凝煙姐姐，你可要跟緊我！”急急向假尹義奔去。
剛走了幾步，眼前突然站出來一個女真大漢，臉上生著赤色胎記，手提長劍，盯著完顏翎。完顏翎定睛一看，正是最開始叫喊號召女真部族和五派弟子發(fā)生沖突的那個長身大漢，急道：“大哥，你快點(diǎn)讓開，我有急事！”
那人道：“好?！眰?cè)身閃到一邊。完顏翎道：“多謝！”腳下發(fā)力沖了過去。
突然，完顏翎一下子僵住了，背后一陣惡毒的冰冷，像毒蛇一般，刺破了皮膚、血肉、臟腑，穿過了整個身體。
在旁邊凝煙驚恐的叫聲中，完顏翎怔怔地低下頭，看見一支滴著鮮血的利劍，從自己的腹部刺出，頓時，周身打了一個寒顫，手腳開始變得冰冷。
身后似乎傳來低低的笑聲，完顏翎緩緩回過頭，看見那名長身大漢，滿臉笑意，紅色的半邊臉?biāo)剖菒汗?，慢慢地松開手里刺入自己身體的那把長劍，拔出腰間一柄短刀，笑著向二人逼來。
凝煙嚇得連忙抱住了完顏翎，背過了身去，卻只聽后面一聲大吼。再回頭一看，只見滾滾人流，那人卻不見了蹤影。
完顏翎勉強(qiáng)抬起銀弧刀，無力道：“你……別走……”
“當(dāng)啷”一聲，手里的刀掉在了地上。凝煙慌忙抱住完顏翎，哭喊道：“翎兒，你怎么了？你說話啊！”
完顏翎看著凝煙，張張嘴，卻說不出話。眼前的景象漸漸變黑、變模糊，出現(xiàn)了如鬼如魅的幻影。她只覺得周身越來越冷、越來越僵硬。
她心里害怕極了，抬起手向著空中蒼白的太陽，無力地一抓，垂了下去。
“斷樓，斷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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