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皇權(quán)死局
韓王與陳王也接到太宗的旨意，可跟上次的處罰沒什么兩樣，不外乎罪犯欺君，罰俸半年，思過三個月。
兩人仔細(xì)一打聽，才知道太宗給楚王的旨意更狠，直接以皇長子身體有恙為名，再次軟禁東宮。
折騰了一圈又返回原點(diǎn)，陳王聽說靖王的母親被囚禁，惠王被賜婚吳御醫(yī)的女兒，而且兩人被命令在重陽之后離開汴京，心中滑稽的不要不要，“他們走了，我就不算輸。”
慕容峰嗤之以鼻，“不見得吧，如今楚王勢微，他們一天沒走，就增加一天的變數(shù)?！?p> 韓王心中認(rèn)同，借機(jī)詢問，“慕容先生有何高見？”
慕容峰伸個懶腰，“老夫沒什么高見，看完初兒的傷，老夫也該走了?！?p> “慕容先生，”元僖匆忙攔住即將揚(yáng)長而去的慕容峰，“您是若初的義父，也是元僖的長輩。此次危及也多虧慕容先生才能得以化解，元僖心中感激不盡，想請先生留在王府，我與若初定當(dāng)好好為您和夫人盡孝?！?p> 慕容峰差點(diǎn)被氣笑，“你最好放我走。否則我怕會忍不住要你償還初兒身上所有的傷痛。還有，你如果一定要留我在王府，你的父皇，就一定會留那兩個弟弟在汴京給你搗亂。所以，不多說了，老夫告辭。”
慕容峰一針見血，陳王只能看著他飛身離開。
韓王見二哥沮喪的臉，心中好笑，面上不動聲色，“二哥，事情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我也該告辭了。以后有任何吩咐，盡管開口。”
陳王眉頭微有幾分冷凝，“這次的事，多謝三弟了。”
送走了韓王，元僖回到內(nèi)殿，丫鬟正伺候若初吃藥，她滿身的傷痕雖已得慕容峰救治，依舊血絲滾滾，觸目驚心。
他心如刀絞，明明早就保證過不讓她受半分傷害，可面對至高無上的天子，他真的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受苦。
她在牢里呆了兩天，他就寢食難安了兩天，除了想盡辦法在外周旋，就是為她的傷勢和性命擔(dān)驚受怕。
可是，這幾日，陳王府被盯得太死了，他不能有任何越軌的表現(xiàn)。尤其想到太宗對楚王妃的狠辣，他就心驚膽戰(zhàn)，生怕自己一個行差踏錯就給若初帶來滅頂之災(zāi)。
如今，他終于經(jīng)過多方斡旋把她救出來了，可她，終究是因?yàn)樽约翰艜芸唷?p> 他接過藥碗，親自喂她，“來，這是你義父開的藥，喝了，你的傷就好了。”
若初微微別過臉，他放下藥碗，“若初，你在怪我嗎？”
“不，我只是在怪自己。怪自己自以為是，怪自己不能把最終的真相揭示出來，怪自己成了殘害無辜的幫兇。殿下，楚王妃的事，我們一個謊言接一個謊言的編，編到最后，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什么才是真相。這次的事，我們欠大殿下一個交代，欠那個孩子一個交代。其實(shí)，如果真的能死在牢里，我還能贖一點(diǎn)罪責(zé)，這傷就讓它們跟著我，這樣我能好受點(diǎn)?！?p> “若初，”
“殿下，”若初抬起那雙含著春水的明眸，“你真的一定要參與奪嫡嗎？”
元僖心下一沉，略帶畏懼地看著她，“若初，這是我十幾年的目標(biāo)，不可能放棄?！?p> “那大殿下呢？一個個，為了權(quán)位六親不認(rèn)，殘害手足，殺人妻兒。用遍地白骨，鋪平至高無上的道路；用千萬亡魂，掩蓋這個骯臟不堪的錦繡山河。用成王敗寇來自欺欺人，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些輝煌顯赫，還打著冠冕堂皇的理由，趴在那些死不瞑目的人身上，榨取他們最后一點(diǎn)利用價值！”
“若初！”他被她轉(zhuǎn)述的這段話唬得心驚肉跳，“這些話你最好趕快忘掉！”
“忘掉？”若初自感心寒與無比失望，“殿下，你難道不覺得大殿下說得很對嗎？”
“他說得是對！可又能怎么樣！千百年來，歷朝歷代都是如此！生在帝王家，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大哥他不去做不屑做的那些事，那些虎狼之人根本不會憐憫半分。他今日可以不顧一切說出這番話，可說出來之后呢！他還是什么都改變不了，他只會被大家當(dāng)成個異類，冠上疫癥的名頭關(guān)起來，然后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妻子死不瞑目，永遠(yuǎn)無法沉冤得雪！說他仁厚忠義，不如說他太傻太天真，他只有自己強(qiáng)大起來，自己坐上那個至尊之位，才能保護(hù)他想保護(hù)的人！可是，他不肯改變自己，一味怨恨別人，楚王妃的悲劇也是他自己造成的！”
若初頹然癱倒，淚流一如黃河泛濫，不可收拾。
誠然，元僖這番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將身陷自責(zé)與悔恨無措的她，打圓打扁，最后打醒：是的，楚王這樣的為人，好過頭了，就算讓他坐上帝位也駕馭不了底下群臣，摁不住周邊虎視眈眈的兄弟，活在自我理想世界里，繼續(xù)寵信楚王妃這樣的盛世白蓮花，蒙蔽一生。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是封建王朝無解的死循環(huán)。
元僖見她如此難受，也經(jīng)不住有些自責(zé)，“若初，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fā)火。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會再讓人受傷害。我不是大哥，我會保護(hù)好自己的妻子?！?p> 若初掩面而泣，憑軒涕泗流，她不得已接納了這個心中老早就明白，此刻卻身其中又鉆牛角尖的殘酷事實(shí)，乖乖喝下他喂來的良藥，安心養(yǎng)病。
李忠前來請罪，“姑娘，都是老奴的罪過，害姑娘傷成這個樣子?！?p> 若初一片迷茫，“你是有罪，可我卻不知道你有沒有錯。算了，我不想糾結(jié)這個問題了。李忠，只愿你們以后行事，能多點(diǎn)仁慈，少點(diǎn)戾氣?！?p> 李忠深深拜倒，“是，老奴謹(jǐn)記姑娘教誨。”
李忠出了房門，碰到門口的李勇，見他也在關(guān)切若初的傷勢，便微微點(diǎn)頭，“有慕容閣主在，姑娘會很快好起來的?！?p> “那就好，”李勇微微低頭，后又發(fā)自內(nèi)心的敞亮又豪爽，“我李勇這輩子沒服過女人，但若初姑娘是第一人?！?p> 李忠也認(rèn)同地點(diǎn)點(diǎn)頭，“只可惜，她不是王府真正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