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問題出在哪兒?
她挑來的暗衛(wèi)不會有問題,而那個假扮夫人的臨安人也不會和陛下扯上什么關(guān)系。
只有那個侍女——來的不清不楚,逃的不明不白。
她立即問:“可是你拖住了平寧國人?”
秋遲道:“正要跟將軍說這個。當(dāng)時我在附近,聽到一聲爆破,便連忙趕來,但我找到那個山洞的時候,那里面除了一具女尸,什么都沒有?!?p> 女尸?
怕不是那個侍女吧?
而看平寧國人,竟然在李眠的迷霧彈中還能迅速抽身,實力真是不可小覷。
容玥靜默片刻,道:“秋遲,派人到那座山找,我們有兩個兄弟在那里失蹤了?!?p> 秋遲也頓了一下,道:“怕是找不到了?!?p> 他找容玥的時候,已經(jīng)將那里翻了個遍,除了一具女尸,一個破開的山洞,什么都沒有。
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容玥將視線轉(zhuǎn)開,還是道:“總要再看看,萬一呢。”
“他們分別是九十七號寒賦,一百九十三號劍雨?!?p> 秋遲頷首:“是?!?p> 思索片刻,容玥讓秋遲帶路,要去確認那具女尸到底是不是那個侍女。
到了臨時停尸的地方,卻見李眠也在那里仔細的瞧,很是認真的樣子。
容玥問:“你來做什么?”
李眠幾步便走到她身旁,笑著說:“公主來做什么,我自然就來做什么?!?p> “我來看尸體?!?p> 李眠也不介意容玥冷下去的態(tài)度,好似早就習(xí)慣一樣,他道:“那我當(dāng)然也是來看尸體的?!?p> 容玥看他,李眠依舊眉眼帶笑,好像從來不曾憂慮過什么。
不再亂想,她翻開遮蓋尸體的白布,果然是那個侍女。
她右胸的刀傷并不致命,要緊的是她脖子上的勒痕。
也許她是有一些小聰明,還會假死求一線生機。但殺她的人生性多疑,怕她沒死透,還要再勒一勒才肯作罷。
好生給女尸蓋好白布,容玥沒有線索,不禁愁眉苦思。
秋遲又到她旁邊,欲言又止。
這番來來回回,容玥終于發(fā)現(xiàn)了欲言又止的秋遲,便問:“何事?”
秋遲已經(jīng)想了許久,見容玥終于理他了,便立即拿出一方撕裂成幾塊兒的布料。
……
李眠在一旁笑起來:“原來秋將軍還有收人家衣料的習(xí)慣?”
他走過來,拿起衣料像玩物一般甩來甩去。
容玥瞪了他一眼,把布料奪過來,對秋遲道:“你說?!?p> 兩人事先沒有注意,因而并沒有看到李眠從中抽出一小截兒帶有奇異文字的東西。
秋遲不跟李眠一般計較,便道:“這是我在這具女尸身上發(fā)現(xiàn)的——此等布料,是南疆布?!?p> 南疆布比尋常的錦袍要粗糙,但比一般的布料又好上許多,一般是禁軍一類的制服用料。
秋遲沒有說出來的,容玥一眼就看出來了——這上面有太子府的標(biāo)記。
太子竟然也來摻和一份?
但若是太子,為何要用明顯會暴露身份的東西?
李眠不清楚這些,便問:“怎么回事?”
容玥示意,秋遲便向他解釋了一遍這布料的不同尋常之處。
李眠將那布料拿去細看,一下子想通原委。
他對容玥道:“公主,有時候想的太多反而會被帶入誤區(qū)——誰能保證萬無一失?萬一呢?”
李眠的說法也不是沒有道理,但現(xiàn)在問題是她太被動了。什么都不太清楚,連應(yīng)戰(zhàn),都不知道敵人到底是誰。
事情越來越復(fù)雜了。
容玥寫好信讓陛下調(diào)派援軍來守衛(wèi)西北府之后,當(dāng)晚便開始巡視全城。
西北府在千秋西南邊,原本北邊有臨安,南邊有平寧,現(xiàn)在臨安已破,便只需提防平寧國便可。
白臉男的那支詭異軍隊,雖說只有二十余人,卻實在不得不防。
在沒有找出他們在山洞消失之后到底去了哪里,容玥怕是一點不能安心。
他們說的圖紙到底是什么?而李眠說的容淵夫人涉及的那場軍事秘密,到底與平寧國有什么關(guān)系,要驚動白臉男的秘密隊伍?
容玥巡視了許久,發(fā)現(xiàn)有個人影一直跟著。
那人走的時緩時急,不肯上前,總不能是尋常百姓。
容玥有心一試,便急忙躲到暗處,仔細盯著。瞧那身影,應(yīng)該是個女子,個兒還挺高。
那人果然也急急忙忙地跟來,只是在拐角摔了一跤,便沒有過來。
容玥心道:哪家的細作如此粗心,跟蹤的時候叫人發(fā)現(xiàn)不說,追趕的時候還能摔倒?
真是奇葩。
容玥從暗處走出,到了拐角才發(fā)現(xiàn)這個“奇葩”竟然是李眠。
她等他自己站起來,便問:“跟著我做什么?”
李眠沒有一點在人前摔倒的羞訥,反倒干脆地承認:“我怕你有什么事情?!?p> 容玥一時怔住,竟也不知接什么話好。
燈火通明,繁星滿天。
她道:“我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李眠不語,但意味全在眼中。
容玥沒明白他的目光,公事公辦問道:“既是你在這里,可有看到其他人?”
她感到奇怪??偛荒馨牙蠲叩纳碛罢`認成女人吧?
李眠搖頭。
連李眠都沒察覺出來?
她再往后退幾步,找一個相似的角落看,但也還是不像剛才那個身影。
李眠個子很高,比方才那位還要高上許多,而且他肩膀?qū)挻?,身子修長……怎么看都不像。
真是她最近腦子混亂,看岔眼了?
以往這些細節(jié),容玥絕不相信自己會錯。
可自從武功被廢,她遠再不如從前。
師傅曾說,她靠半分武力,半分對事物的靈敏感知,才坐穩(wěn)這西北主帥之位。
但是現(xiàn)在,她甚至不敢十分的確定方才的事。
容玥沉聲道:“天色已晚,不如你去休息,白天來替我?!?p> 李眠這才準(zhǔn)備要走。
等容玥走的遠了,李眠對右邊的柴火堆道:“出來。”
柴火堆應(yīng)聲而動,一個女人從里面扒開,拉出來,帶著恐懼低聲詢問:“公子?”
容玥離開后,并沒有直接回西北侯府,而是特地繞開所有人,來到西北府北門。
晚風(fēng)徐徐吹來,容玥的衣袂隨即飄開,紗料蒙到臉上,她一撥開,便見月光之下,負手背對她的容淵。
“叫我來,想說什么?”
容玥回城的時候,看見了容淵發(fā)的信號,也恰好是李眠的煙霧彈,因此其他人都沒注意到。
容淵發(fā)的信號彈是當(dāng)初他與她一同研制的,兩個人都曾希望金戈鐵馬,馳騁疆場。
無奈世事弄人,他們理念不同,終究無法同行。
容淵笑笑:“公主,我們做個交易吧?!?p> 容玥一臉戒備:“交易?你倒是有臉提?”
容淵眼里一片寧靜,細看,其實是有失落惆悵:“我確實是利用你引開平寧國人,滿月被他們盯上了,我不得不出此下策?!?p> 容玥走近幾步,上下對他好一番打量,煞是認真,才道:“你什么德行,我還以為我清楚的很:理應(yīng)是一個不擇手段的人,心中沒有道義,嘴里滿口謊言。沒想到幾年不見,竟學(xué)會為人著想,真是讓人刮目相看?!?p> 容淵只是淺笑,并不計較容玥相當(dāng)明白的諷刺,他這番沉著,倒讓容玥覺得自己小氣了,當(dāng)下也不再說話。
“公主,我們做個交易吧。”
他又提出來。
容玥道:“在西北時,我曾經(jīng)見過一支異常強悍的隊伍,現(xiàn)在,他們又出現(xiàn)了?!?p> 這是個難題。
容淵低頭,道:“所以,我們才要做個交易啊。”
他的影子倒在草地里,風(fēng)動,衣動,影子便動。
第二日一大清早,容玥便被人敲了門。
敲門的是一個老嫗,看起來得有六七十歲了,走路都要人扶著。
千言原本要把人趕走,但老嫗說了一句:“不知將軍是不是在找候府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