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沸消毒過的器具已經(jīng)備好,一大壇酒早被抬進了內(nèi)屋,治療所需的麻沸散業(yè)已熬煮好,被端了進來。
杜清城服了麻沸散后,將藥碗遞給小狗子。這時,已經(jīng)換了套白色勁裝的秦蓮笙走回了內(nèi)屋。她來到杜清城床邊,瞅了瞅他藏藍色的下褲,不由皺緊了眉。
杜清城的臉立刻似發(fā)燒般滾燙。他何曾被一個女子這樣近距離地盯著看過?!就是上回她來檢查腿傷,也是有大哥二哥作陪,僅僅撩開了褲腳。
她揚了揚下頜,“把褲子脫了?!?p> 杜清城的腦子“嗡”地一下變成了空白?!案伞陕铮俊奔幢忝媾R千軍萬馬,他也從沒有如此刻般惶恐慌亂。
秦蓮笙睜大了眼睛,“你以為我要干嘛?!”
杜清城結(jié)結(jié)巴巴地嘟囔道,“我……我……怎么知道?”說話間,他的心狂跳不止,幾乎要蹦出嗓子眼般。
尷尬、局促,一切從沒有過的不適情緒一股腦涌上了心頭。
秦蓮笙移目,重新看向他寬闊的褲腿,面無表情地說道,“它會妨礙手術(shù),也可能引起傷口感染。”
“怎么了?”杜佑從外廳走了進來。
秦蓮笙回轉(zhuǎn)頭,對杜佑道,“外公,手術(shù)時不能有衣物遮擋腿部,否則會引起感染?!?p> 杜佑抬眼望了望杜清城,倏地沉下了臉。
杜清城再不好意思,此刻也不便繼續(xù)扭捏,只好道,“祖父,讓小狗子進來幫我一下?!?p> “我來吧?!闭f著,秦蓮笙彎下腰,伸出了雙手。
此時,杜清城不僅臉,就連雙耳也似發(fā)燒般滾燙了。他死死拽住褲腰,避開秦蓮笙的目光,梗了梗喉頭,“還……還是……”
“這般扭捏到底為哪樣?!”杜佑沒好氣地叱道,“蓮笙既一心待你,你怎么反還……”話未盡,意已明。
杜清城又羞又急,明知祖父誤會,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好閉了嘴。
孰料,秦蓮笙卻唇角一彎,臉上掛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意。那張明麗嬌媚的臉龐立刻似三月的桃花般美好。
杜清城的腦海里驀地閃現(xiàn)當日法場她凌空而降的情形,心跳驟然漏了一拍。他怔怔地望著她,心湖蕩起圈圈漣漪。
秦蓮笙俯下身,一面幫他解腰帶,一面低聲道,“只是褪去外褲,頂多我不看你膝蓋以上就是?!?p> 她不說還好。這一說,杜清城臉上剛剛褪下去的熱度又升了起來,偏偏他此刻又不能動彈,只好閉上眼睛裝死。
漸漸地,他覺得有些暈乎起來,沒一會兒竟沉沉睡去,……
天空蔚藍,陽光明媚,陣陣輕風吹拂。
半開的雕花菱窗,映射于燦爛的天光中,泛起迷人的流光。
鈺王秦宇晨眉頭緊鎖,端坐在窗下上首位的圈椅中。他左手端著茶托,右手捻著茶蓋,一面輕輕撇去茶湯面上的茶沫,一面不緊不慢地說道,“舅舅對這兩日接二連三發(fā)生的事情怎么看?”
謝映放下手中的茶盞,神情肅穆地望著鈺王秦宇晨,“這種時候,殿下定不能自亂陣腳。以不變應萬變方是上上之策。”
鈺王小啜一口香茶,含在口中,品味一番后,徐徐咽下?!熬司怂詷O是,可我們也不能束手待斃吧?”
謝映沉吟一許,緩緩說道,“睿王此番急功近利,弄巧成拙,必然引起皇上對杜家之案的猜疑。如此一來,除掉杜家之事,咱們恐怕要另尋它計了。”
“他們?nèi)缃褚勒痰牟贿^是個丫頭片子。”鈺王冷哼道,“就算她是嫡公主,也總是要嫁人的?!?p> 謝映愣了愣,不解地問道,“難道皇上對她和杜清城的婚約……”
鈺王冷笑道,“一個廢人,我父皇怎么可能愿意把嫡公主嫁與他?何況,杜家把持兵權(quán)太久,又功高蓋主。如今青國百姓,知杜家為保家衛(wèi)國的肱骨之臣,不知我父皇的人可是大有人在!”
謝映微微低頭,思量一刻,猛地抬起頭,“赤國使臣不是快要到了嗎?”
鈺王清雅的臉龐上立刻勾起一抹陰狠的獰笑?!熬司撕臀铱墒遣恢\而合!”
“不過……”謝映默了默,又道,“那赤國此番前來若是根本無意聯(lián)姻,又當如何?”
鈺王徐徐放下茶盞,揚起下頜,淡淡地笑道,“那丫頭雖然極為礙事,惹人生厭,可姿色還是薄有幾分?!闭f至此,他挑了挑眉,“舅舅,你說這天下真有柳下惠?”
謝映怔了怔,緊鎖眉頭?!澳愕囊馑际恰?p> 鈺王眸光一沉,狠聲道,“對于送上門的美色,我不信哪個男人會拒絕!”
謝映遲疑道,“可若是……”
鈺王冷笑一下,又道,“沒有若是,就算我們青國只能排在四國之末,我父皇為了皇家顏面,也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讓那赤國三皇子娶了我這個好妹妹。”
謝映思量一刻,頷首道,“不錯。這樣一來,就算杜家能翻案,日后也再難得到陛下的信任?!?p> “到了那時候,兵權(quán)不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鈺王面色一冷,又道,“而杜清城那個不識好歹的東西,還不任由我妹妹處置?!”
“可那丫頭武藝高強,警覺性又高,”說至此,謝映輕輕搖了搖頭,“可不容易對付!”
鈺王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咱們是不容易,可杜家的人就不難了!”
謝映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會心一笑,“殿下英明,那棋子埋了這么久,也該啟用了。”
鈺王漸漸斂了笑意,沉緩地說道,“若杜家此番度過這險關(guān),本殿下不介意和他們拉近一點距離。”
謝映意味深長地點點頭,“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與其靠旁人打探,不如咱們自己得來的消息可靠?!?p> 鈺王贊同地頷首。旋即,他又道,“那小子還沒下落?”
謝映慢慢搖了搖頭,“咱們的人幾乎把全城搜了個遍,不論死活,都無半點影蹤。”
鈺王面色一冷,攥緊了拳,狠聲道,“定要盡快找到,否則,只怕夜長夢多!”
“好,我這就派人去京郊搜查?!敝x映的神情也變得冷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