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緩過一口氣的永真帝倏地冷下臉,沒好氣地斥責(zé)道,“她來干什么?讓她滾!”
“且慢,”秦蓮笙一面用手輕輕撫著永真帝的胸口,一面怯生生地說道,“是女兒讓她來的。”
永真帝冰冷的眸光猛地射向秦蓮笙?!八m然和你歲數(shù)相當(dāng),可是輩分不同。”
“爹爹,”秦蓮笙拽了拽永真帝的袖子,撒嬌道,“你聽女兒說嘛?!?p> 永真帝不再吭聲,算是默許了秦蓮笙的要求。
“李氏父兄前些年戰(zhàn)死沙場,家中僅余一幼弟,今年十歲,寄養(yǎng)在法宏寺內(nèi)?!鼻厣忬弦娪勒娴勰樕徍拖聛恚挥衫^續(xù)道,“女兒前陣子去法宏寺剛巧遇到他,見他可憐,便將他帶到了清城那里,交由女兒的兩位師傅教導(dǎo)?!?p> 永真帝嘆口氣,幽幽道,“倒是一門忠烈。你做得好?!?p> “女兒只是想為爹爹分憂,讓那些常年征戰(zhàn)沙場的將士們沒有后顧之憂。”
永真帝抬眼,意味深長地望著秦蓮笙,“難為你想得如此周到!”
“是爹爹教導(dǎo)有方,女兒才有了這些個粗淺認(rèn)識?!?p> 永真帝重嘆一息,撫了撫秦蓮笙的頭,感慨道,“那些個混賬有你一半的見識,朕何須如此辛勞?”
秦蓮笙低著頭,淡淡地回道,“蓮笙愚鈍,哥哥們都很聰明?!?p> 永真帝一聽,立刻變了臉色。他沒好氣地叱道,“他們是聰明,可惜聰明沒用在正處!”
秦蓮笙抬起頭,微微一笑,又道,“今日,女兒去了杜府,順道帶了李氏幼弟李冉給李氏的信回來。所以,女兒早些時候差人讓李氏晚些來取。沒想到……”說至最后,她又?jǐn)苛诵σ?,可憐巴巴地望著永真帝。
永真帝擺擺手,“沒事兒了?!闭f著,他站起身,一面朝外走,一面道,“你和她說說話,她在宮里也沒什么相熟的人?!?p> 秦蓮笙追上永真帝,輕笑道,“爹爹記得李氏?”
這李氏在秦蓮笙原主的母后在世時當(dāng)是見過永真帝不止一回,或者甚至服侍過永真帝。而后來怕是被那謝氏……
永真帝變得有些不自在,老臉微紅。他正要轉(zhuǎn)頭,眸光卻驀地定住了。
秦蓮笙循望而去,也不由暗嘆:如今,謝氏不在,倒真是成全了她。
兩彎似蹙非蹙青黛眉,一雙含情凝愁秋水眸。其婀娜身姿娉娉婷婷,如柳細(xì)腰嬌柔堪折。一舉手、一投足,風(fēng)流體態(tài)盡露,千嬌百媚無窮。
秦蓮笙悄然收回目光,瞥了眼身旁的永真帝,見他那雙深澈的黑眸里閃耀著熾熱的火焰,知道事情已經(jīng)有了七八分把握。
“臣妾李氏參見陛下。”
李氏似剛剛才發(fā)現(xiàn)永真帝,慌忙折腰,盈盈拜倒,又一番風(fēng)韻,勾得永真帝幾乎忘了秦蓮笙還在身側(cè)。
秦蓮笙抿嘴一笑,說道,“父皇,您剛才不是還說沒吃盡興嗎?”
永真帝似察覺了自己的失態(tài),忙斂眸,對李氏道,“平身?!?p> “謝皇上?!崩钍掀鹕恚τ卣f道,“皇上,臣妾平日無事便喜歡做些小點(diǎn)心,要不一會兒臣妾做些可口的給皇上送去?”
永真帝微微頷首,“晚點(diǎn)送去書房吧。”說完,他甩開大步,出了玉泉宮正殿。
秦蓮笙笑了笑,說道,“稍等。”說完,她進(jìn)了內(nèi)間,取了桌上李冉寫給李氏的信后,走回李氏身前,將信遞給李氏,“李冉的信?!?p> 李氏緊咬著櫻紅的唇瓣,瑩瑩珠淚盈滿眼眶。
秦蓮笙將信塞入李氏懷中,輕聲道,“回去準(zhǔn)備吧。別讓我父皇等得太久了?!?p> 李氏噙著淚,點(diǎn)點(diǎn)頭,“多謝殿下?!闭f完,她將信放入懷里,匆匆而去。
秦蓮笙望著李氏那千嬌百媚的背影,不由想起了方才永真帝癡望的模樣,進(jìn)而想到了杜清城。若是有這樣一個美人在前,他能把持得住?思及此,她忍不住暗笑,自己這是怎么了?莫非還真得喜歡上了那小子?
不過,不管如何,既然將要大婚,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雖然這身板還太小。思及此,她不由低下頭,瞧了瞧自己尚未長足的身量。一絲氣惱沒來由升起。然而,就算如此,她也一樣能把自己打扮得明艷動人、嫵媚酥骨。
這一刻,秦蓮笙像在和自己較真,又似不甘被那李氏比下去,更或許她是在不自知的情況下想要得到某人的心?
陰沉的天空,烏云似搓綿扯絮般鋪陳天際。一陣寒過一陣的秋風(fēng)像催命符般奪人心魂。
趙方舟望著窗外在寒風(fēng)中瑟縮嗚咽的枯枝,心沒來由有些沉甸甸的。饒是知道那丫頭聰慧過人,他也還是忍不住為她擔(dān)心。今日的定期宴明面上是歡慶之宴,實(shí)則卻似布滿機(jī)關(guān)、充斥危機(jī)的陷阱。
披風(fēng)的絲絳終于打好,宮人默默退下。
趙方舟嘆口氣,正要舉步出發(fā),門外卻突然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那張惶不安的腳步仿佛在暗示危機(jī)的到來。
趙方舟握緊拳頭,冷冷地凝望著門外。
“殿下,”方勝匆匆而入,施過禮后,小跑著到了近前。
“何事如此驚惶?”趙方舟不滿地訓(xùn)斥道,“這般沉不住氣,你日后如何堪當(dāng)重任?!”
方勝形容失色,低下頭,不敢吭聲。
“說吧。”趙方舟轉(zhuǎn)過身,徐徐走向窗下。
方勝急步跟上,壓低聲音道,“出事了?!?p> 趙方舟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不是預(yù)料中的嗎?”
方勝愣了愣,驚問道,“殿下已經(jīng)知道了?”
趙方舟憑窗而立,淡淡地說道,“山莊被發(fā)現(xiàn),又與酒樓有關(guān)。蓮笙自然會順藤摸瓜,查明這幾日到過山莊的官吏?!?p> “那……”方勝驚得目瞪口呆,“那殿下……”
趙方舟收回目光,嗤笑道,“我該如何?阻止她?”說著,他再次放眼窗外枯零零的瘦枝,“事已至此,多做不過弄巧成拙。”
“可如此一來,不是就讓她查明了……”說至此,方勝住了口,面露難色。
“我且問你,”趙方舟沉下臉,“得意酒樓是誰創(chuàng)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