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泉宮哀云一片。
內(nèi)監(jiān)、侍女跪了一地。數(shù)名太醫(yī)齊聚外廳,正低聲商議著。永真帝鐵青著臉,站在內(nèi)屋的中間,森冷的目光猶如鋒利的刀劍射向那一排排侍女和內(nèi)監(jiān)。在永真帝身側(cè)不遠(yuǎn)處,跪著婉美人和一綠衣侍女。兩人皆是低垂著頭,滿面淚痕??繅Φ拇采希嫔珣K白、形容消瘦的謝美人靠坐在床頭,啜泣不止。
秦蓮笙隨著李嬪走進內(nèi)屋,與其一起朝永真帝施禮問安。
永真帝移目,用冷淡的目光打量一番兩人后,方才淡淡地說道,“免禮?!?p> 話音未落,婉美人已經(jīng)涕泣著朝永真帝膝行而去?!氨菹拢兼娴檬菬o知被她利用,您一定要為臣妾做主?。 ?p> 秦蓮笙細(xì)細(xì)咀嚼著婉美人的話,心里已經(jīng)明白了三分。只是這婉美人太過可笑,竟以為有了幾分寵幸,便可以如此顛倒黑白?要知道,沒了孩子的可不是她,何來做主一說?!
永真帝陰冷的目光“嗖”地一下射向李嬪?!八f的可是事實?”
李嬪搖了搖頭,“臣妾方才才聽說謝美人見了血,不知其他。”
“李氏,你還想抵賴?”婉美人抬起頭,氣咻咻地盯著李嬪,“當(dāng)日,若非你告知妾身謝氏有孕,又挑撥離間說謝氏遲早針對妾身,妾身怎可能一時糊涂,明知這丫頭有意害謝氏,卻不稟告陛下?”
李氏淡定自若,緩緩駁斥道,“妾身與你關(guān)系疏冷,僅有的幾次見面,也是你來妾身宮中。妾身怎可能與你道這樣的話?何況,謝美人有孕之事,妾身都不知曉,又如何告訴你呢?”
“你胡說!”婉美人杏眼圓瞪,怒道,“當(dāng)日,明明就是你攛掇一切,如今卻想抵賴不成?”
李嬪搖了搖頭,移目望向永真帝,“陛下,臣妾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妄,望陛下明察。”
永真帝微瞇眼睛,冷冷地審視著李嬪。一晌,他將冰冷的目光投向秦蓮笙,“你可告訴過李嬪謝美人懷孕的事?”
秦蓮笙搖了搖頭,“不曾?!闭f著,她微微低頭,語氣謙恭地說道,“父皇,臣女就要出嫁了,一心都在大婚之上。何況,前幾日那事兒還未解決,臣女無心關(guān)注父皇的后宮?!?p> 永真帝默了默,緩緩收回目光,睥睨著地上啜泣不止的婉美人。
婉美人似察覺到了什么,忙撲至永真帝腳旁,緊緊地抱著他的雙腿,苦苦哀求道,“陛下,臣妾句句屬實,絕不敢欺騙皇上。望皇上明察?!?p> “你說一切是李氏告訴你的?”永真帝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地上哭得梨花帶雨的婉美人,“可有證據(jù)?”
婉美人怔了怔,直起身,猛地抬起手,指著李嬪身后的侍女道,“她們,她們都能為臣妾作證?!?p> 永真帝轉(zhuǎn)頭,看向一干侍女。他薄唇緊抿,不怒而威。
李氏隨行侍女忙不迭一齊跪下,異口同聲道,“奴婢不知,望陛下明察?!?p> “你們……你們怎能包庇她這心如蛇蝎之人?”婉美人氣急,俏臉變得扭曲猙獰。
永真帝周身驟然升起一股威壓之氣勢?!澳銈兊降资侵肋€是不知道?”
為首的侍女低著頭,輕聲道,“回陛下,婉美人的確來找過幾回娘娘,還邀請娘娘去她宮里坐坐,可都被娘娘回絕了?!?p> “那李嬪平日都做什么?”永真帝的聲音冷冽如寒泉。
“養(yǎng)花、作畫、寫字、女紅,偶爾也下廚做些小菜。”
永真帝微微頷首,正要啟口,一個胡子花白的老太醫(yī)走進內(nèi)屋,施禮道,“回陛下,謝娘娘的身子只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并無大礙?!?p> “孩子呢?”永真帝猛地扭過頭,陰冷的目光緊鎖著老太醫(yī)。
老太醫(yī)低下頭,默了默,艱難地說道,“陛下正值盛年,日后還會有更多的子嗣?!?p> 永真帝深吸一氣,噴火的眸光似乎要將老太醫(yī)給焚燒殆盡般。
老太醫(yī)并未告辭,頓了頓,又道,“謝娘娘日后也……”
“也什么?”永真帝火冒三丈,怒氣沖天。
“無法再有子嗣。”說完,老太醫(yī)面色如土,慌忙跪了下來。那匍匐在地的身影瑟瑟發(fā)抖。
那邊廂的謝氏聽得此話,哭聲陡然拔高,悲戚哀怨至極,為大殿平增一抹慘淡的愁云。
永真帝猛地移目,怒指著婉美人,大聲道,“來人!把這毒婦給朕拿下,杖責(zé)一百!”
“陛下,饒命!”婉美人死死地抱著永真帝的雙腿,苦苦哀求道,“陛下,饒命??!”
永真帝眸色一寒。旋即,他抬起腿,狠狠地踹倒了婉美人。
婉美人吃痛不住,慘叫著倒在地上。
幾個內(nèi)監(jiān)如餓狼撲食般一擁而上,不顧其死命掙扎,強行將其拖了出去。
一時間,哀嚎聲、慘叫聲、悲哭聲一齊涌現(xiàn)。
秦蓮笙淡漠地瞅著眼前的一切,心下明白雖然婉美人身死,但她終究還是在生命的最后時刻算計了李氏。畢竟,以謝氏睚眥必報的性情,就算只有可能,謝氏也決計不會放過李氏。何況,謝氏如今絕育,而李氏卻已身懷有孕。不過,李氏若是孩子不保,倒省卻了她不少麻煩,也讓她總算對得起原主了。
韓廣慶自宮中回來,便召來韓氏、眾姬妾以及一應(yīng)庶子庶女,甚至還包括管家和管事。一番審問之后,眾人皆矢口否認(rèn)和那送菜之人有瓜葛。不過,韓廣慶明白既然皇上下令從杜府帶走韓俊飛,那就說明一定有實證證明韓家與那白國太子有染。只是這人是誰,若他不查明,那么整個韓家……思及此,他的后背不由爬上陣陣寒意。
韓廣慶冷冷地掃了眼眾人,狠聲道,“你們回去都好好想想,到底誰有可疑之處。提供線索者,有賞;知情不報者,”說至此,他冷笑一下,厲聲道,“放心,我死之前,定會先殺了他!”說至最后,騰騰殺氣自他心中升起。
“是?!鳖澪∥〉穆曇簦凳局娙诵闹械目謶?。
韓廣慶長嘆一息,暗忖:韓家到底能否保下,就看這幾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