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多前,我就看到了這些……”霍艷霞說。
已經(jīng)知道事情緣由的范茵很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霍小姐。沒想到那時你被我夫君給迷暈帶來了。耽誤了你追尋這個孩子。”
羅甲不在意的拍了拍妻子的手說:“也沒耽誤什么,她若當時真追上那兩人,只怕死無全尸?!?p> 成海也點頭:“對,那兩人可能都是妖魔之類?!?p> 雖然夫君是魔族,但是范茵還是知道多數(shù)魔族對人類非常不友好,她擔(dān)憂的追問:“那個孩子豈不是危險?”
成海和尹念都點頭。尹念說:“剛才霍小姐提到了一個詞,我感覺很不好?!?p> 霍艷霞連忙問:“什么詞?”
“全童宴……”
“什么意思?”
尹念皺著小臉說:“我只聽過‘全魚宴’!”
霍艷霞“嗖”的站起來,臉色慘白,她明白了!
成海也站起來,說:“霍小姐先回去。我和小念去查?!?p> “我也去……”霍艷霞在成海的嚴肅目光下噤口了。
尹念連忙說:“妖魔鬼怪還是我們術(shù)士來對付吧?!?p> “那……”霍艷霞暗示的瞟了瞟坐在一邊的羅甲大夫,這個也是魔族,不對付嗎?
尹念莫名其妙的看著霍艷霞使勁對她使眼色。
成海卻懂了,他指了指草堂外,說:“草垛后面有馬,霍小姐騎馬回家報信吧,告訴老夫人一聲,我們繼續(xù)追蹤小公子??烊??!?p> 霍艷霞看到成海催促自己,以為自己離開后這個術(shù)士才方便和魔族戰(zhàn)斗,連忙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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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霍艷霞離開,成海對羅甲和范茵說:“既然被發(fā)現(xiàn)了,你們還是換個地方吧?!碑吘鼓ё搴凸淼纳矸荼┞读恕?p> 羅甲有點不解的問:“我的本事不如你,你不殺我?”修行者一向容不下異族的!
“等你干了壞事,我必定殺你?!背珊2辉谝獾幕卮?。
“為什么?”
尹念問:“為什么一定要你死我活?”
羅甲也說不清了,以前的修行者見了妖魔一族定是不寬待的,人類和非人類的斗爭還需要理由嗎?
成海倒是解釋了幾句:“魔醫(yī)一族一向與人為善。我在銀魚灣見了你弟弟,他救了我的一個同門?!?p> “羅丙?”
尹念才后知后覺的叫起來:“你是小個子羅丙的哥哥?”長得不像!羅丙那么小小的身體,誰想到他有個英俊無雙的哥哥。
羅甲倒是笑了,問:“他還好嗎?”
“應(yīng)該還不錯?!背珊;叵?,當時救下了麗雅后,羅丙和魔族人就躲到了密林去了,而很快孜羅決結(jié)束了,修行者都離開了銀魚灣。那里既然沒有神器了,想來那些避世隱居的魔族人應(yīng)該都是安全的。
“是我太任性,拋下大家走了……”羅甲有些內(nèi)疚。
成海說:“他已經(jīng)可以獨當一面了,你走了,也許他成長得更快?!?p> 羅甲看著成海,真誠一笑。
成海點點頭,準備帶著尹念去兩人消失的地點“問問”那里的樹木。
“術(shù)士你貴姓?”羅甲突然喊住成海。
“姓成,成海?!?p> “成海,我剛剛突然想起來,也許你可以從一個方面著手。”
“?”成海和尹念等待羅甲解釋。
“前幾天,我的一個姓伍的傷患家里,一個走丟了六年的孩子被人送回來了。據(jù)那個孩子說,是一個哥哥送他回來的。我覺得他的形容,很像那個和目標女人碰頭的那個少年,畢竟在這個地區(qū),黃色頭發(fā)的少年人不多見?!?p> 一點線索也不能放過。尹念問:“那個患者住在哪?”
羅甲指了方向和距離。
成海和尹念打算先去問問那個被送回來的孩子。正要離開,成?;仡^對羅甲補充了一句:“記得撤了你做的那個迷情魔障……”
“迷情……魔障?”羅甲好笑的癟了癟嘴:“我干嘛要設(shè)迷情的魔障?我娘子已經(jīng)很愛我了。我不過設(shè)個環(huán)境,小小的把戲,讓茵兒能直面內(nèi)心。因為我擔(dān)心她有時候怕拖累我、想離開我?!彼麚Ьo范茵,吻了吻她不紅潤的嘴唇。
成海心里“咚”響起一聲巨響。
魔障并不迷情,那上次……
似乎看穿了什么,羅甲似笑非笑的說:“你們?nèi)祟悾偸前褍?nèi)心藏得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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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成海內(nèi)心很不平靜,但是現(xiàn)在孩子危在旦夕,他也顧不上自己,心情復(fù)雜的帶著一臉糊涂的尹念趕往伍老漢家。
才走近伍家的草屋,就聽到一個蒼老的男人聲音在怒罵:“乖孫兒好不容易回來了,你看你們做了什么?還是把石頭逼走了!”
一個怯懦的女人聲音回應(yīng):“公公,我們沒做什么啊,但是那孩子這么能吃,把他兩個弟弟的飯都吃完了,還打了兩個小的,我一時氣惱才說了他幾句?!?p> 老人聲音更是怒氣沖沖:“別以為我沒看見石頭臉上的兩個巴掌??!這幾年不養(yǎng)他就不親!別忘了,他也是你肚皮里出來的!”
另外一個男人也開口了:“爹呀,我們實在養(yǎng)不活三個孩子,兩個小的都餓哭了。就讓他走吧。”
“把老頭子我的口糧給他吃!他這樣走了,才六歲怎么活???”老漢哭了起來。
“公公呀,兩個小的也是你的孫子啊,您忍心讓他們餓死?他也許會去找他的養(yǎng)母,還能吃得飽飯……”女的也哭喊起來,死活不愿意去追大兒子。
這個六歲的娃娃去哪了?窗外成海和尹念對看了一眼,成海手一伸,老漢手邊的男童衣衫出現(xiàn)在了成海手上。尹念從小瓶里倒出犬鼻蟲,小蟲兒在衣衫上爬了一圈,扇動翅膀飛起來。
成海悄無聲息的把衣服送回了老漢手旁,和尹念一起開始追蹤小飛蟲。
追向西北不到四里路,前面出現(xiàn)了一高一矮兩個身影。高個子少年大概十六七歲,一身藍衣,背著一把大弓和一筒箭,黃色的頭發(fā)有些雜亂,但是顯得英氣十足,矮個子的男孩穿著襤褸的布衣。
兩人邊走邊說著話。
少年問:“想清楚了?真的不回親生父母身邊了?”
男孩低著頭,但是還是可以看到他點頭。
“十三,我看你爺爺待你還是好的?!?p> “他們都待我好。但是家里太窮了,我回家的話,大家可能都要餓死了?!?p> “哦。但是你可一定想清楚,這次回去,你可就不是小孩了,也不再是平凡人類了,要和我們一起修行,一起照顧弟弟們?!?p> 男孩點點頭,但是還是遲疑的問:“我還能回來嗎?看看爺爺他們……”
少年揪住男孩的領(lǐng)口,有些兇的說:“你還是滾回你家算了。母親身邊不需要你這樣三心二意的孩兒!”
男孩嚇了一跳,連忙說:“我愛母親,我要在母親身旁?!?p> 少年的面色稍緩,用鼻子哼了一聲,繼續(xù)向前走。才走兩步,忽然聽到身后不遠處有個打噴嚏的聲音。
“啊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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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海帶著尹念本來打算悄悄跟蹤的,沒想到犬鼻蟲找到伍家的孩子后,繞來繞去不聽尹念的話,還飛落到了尹念鼻子附近,尹念想忍也忍不住了。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黃發(fā)少年很警惕的取弓箭,瞄準發(fā)出噴嚏處的大樹,看著兩個勁裝打扮的人從樹后走出來,兩人身上隱藏著靈氣,是修行者?母親說了,見到修行者要躲開!
尹念連忙說:“伍石頭,你爺爺讓我們找你回去!”話沒說完,少年的箭已經(jīng)射向了她,她連忙閃開,卻詫異的發(fā)現(xiàn)箭身所帶的光暈割破了一點衣服。一個人類少年,卻用著有妖魔之氣的弓箭!
少年正想拎起男孩疾奔,發(fā)現(xiàn)一把劍已經(jīng)架在脖子上了,是那個高個子的修行者。
男孩看到成海的劍放在了少年肩膀上,嚇得發(fā)抖。尹念連忙上前抱住男孩,說:“石頭,回家吧。”
不料男孩忽然掙扎開尹念,抱住成海的腰,對少年說:“哥哥快跑!快跑!”
“十三!”少年沒想到一向安靜的弟弟居然也有這么勇敢的時候,不忍心就這樣逃跑。
成海揪住男孩的衣領(lǐng),本來要說什么,忽然臉色大變,捂住肚子倒了下去。
尹念什么也顧不得了,急忙扶住成海,連聲問:“師父,師父,你怎么了?”
成海有氣無力的說:“剛才那個魔族人對我下毒……”
“下毒?什么毒?要怎么解?”
少年一看兩個修行者在忙著解毒,連忙一手抱住那個男孩,另外一手施展法術(shù),兩人消失了。
待他們消失了,成海坐起來,呼了口氣。
“師父,你裝得不太像。”尹念也笑嘻嘻的坐在他身邊。
“還不是你的那個噴嚏!暴露了我們?!?p> “都怪那些小蟲!”
“你自己學(xué)藝不精。”
“師父,蟲魚等活物,要蹦要跳,本來就比花木難控制?!币钹街毂г梗膊蝗炙?。“我們還是快跟上吧?!?p> ----
黃發(fā)少年的遁形術(shù)功力還不夠,很快,成海師徒并在蟲子的幫助下追蹤到了他們。
夜幕降臨,少年帶著男孩,在邊城小集市上買了一匹馬。看來還有些距離,成海師徒連忙也買了兩匹馬,不遠不近的跟著進了草原。約莫是少年急著趕路,也并未發(fā)現(xiàn)后面有人跟著。
進入草原兩天后日暮垂西,雜草漸漸稀疏,出現(xiàn)了大片旱地,旱地上長著或高或矮的灌木。在一一棵很大的樹下,少年帶著男孩下馬,朝著四面八方仔細看了看,然后站在樹前,雙手手指交疊,結(jié)出一個黃色光圈的法印,輕輕壓在樹上。
樹后漸漸的浮現(xiàn)出一張圓拱的大門。少年推開門,熟門熟路的和男孩走了進去。
成海和尹念連忙從灌木叢現(xiàn)身出來,走近大門,發(fā)現(xiàn)豎在地上的大門門后什么也沒有,少年和孩子消失的無影無蹤。應(yīng)該是一張空間門,看著大門似乎要逐漸消失了,成海連忙推開門,和尹念一起閃身進去。
門后,不是草原,居然是一片泉水叮咚、鳥語花香的大園子,只是到處有些紛亂的足跡。遠處的花叢中隱約有幢雕梁畫棟的大宅子,上面的牌子上寫著“狻猊閣”。
聽到腳步聲,宅子里率先跑出來一個十六七歲少年,這個少年也是黃頭發(fā),但是整理很仔細,五官很秀美??吹奖彻纳倌?,他連忙撲上去抱住說:“三哥,你可回來了!哦……小十三也回來了……”
背弓少年排行老三,他不耐煩的推開抱住他的美少年,問:“老四,母親呢?”
美少年一副欲哭的表情:“你去送小十三回家,母親也差不多時間離家了,你們走了沒幾天,來了一伙妖怪搶小孩,把十四到十八都搶走了,二哥和五弟和他們動手了,但是我們打不過他們。他們還打傷了五弟。后來母親自個回來,一聽此事,急匆匆的沖了出去,二哥也跟去了。他們還沒回來?!?p> 宅子里陸陸續(xù)續(xù)的走出不同年紀的男孩,都有著或深或淺的黃發(fā)。顯然搶人時的情形太過慘烈,尤其是幾個小的,都是一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
老三瞥了他們一眼,說:“你們真是沒用!母親往哪個方向去了?”
“我不知道……”被喚作老四的美少年膽怯的說。
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倒是沒那么膽小,他說:“三哥,我聽到母親咒罵了一句‘尖牙族的蠢貨’,是不是去那了?”
“尖牙族?豺精?居然欺辱到我們頭上了!肯定是看到母親外出了!”老三咒罵了一句,問:“母親抱回來的小弟呢?”
“她讓我們把寶寶藏好,我們把他藏在結(jié)界里了。他好著呢?!币粋€男孩回答。
“好?!崩先了剂艘幌拢瑢纤恼f:“我不放心母親和二哥,我去接應(yīng)一下他們?!?p> 美少年老四立刻揪住了老三的衣衫邊,說:“不要去……母親功力高,其他妖怪能耐她何?!?p> 老三甩開美少年的手:“但是豺精人多勢眾!你照顧好弟弟們?!?p> “三哥,我同你去?!币粋€一瘸一拐的少年從宅子走出來。
“五弟?你還是好好休養(yǎng)吧。別給我拖后腿了?!崩先贿呎碇成系墓?,一邊說。
老五立刻反駁:“不會拖后腿啦?!?p> 旁邊一個男孩小聲的抱怨:“原來在這里也不太平,還不如回家算了……”
腿受傷的老五是個火爆脾氣,一聽立刻爆了,揪住抱怨男孩的衣領(lǐng):“你說什么?!”
那個男孩也一臉委屈:“我們到底是人還是妖?那些來搶人的妖怪嘲笑我們,說我們不人不妖!……遲早要被吃掉!”
老五聽得迷糊:“小八,你說什么亂七八糟的?被誰吃掉?”
排行第八的那個男孩猶豫了一下,說:“母親!”
一直在準備武器的老三嗤笑一聲:“要吃你干嘛還養(yǎng)你十來年?你不知妖精喜歡吃的是六歲以內(nèi)的童子嗎?至于人間是不是太平,你問小十三就知道了。”
他看了一下所有的弟弟們,面色嚴肅的說:“雖然六歲時給你們選擇權(quán)利了,但是母親說了,之后要走也不強留,只是得消除了已經(jīng)學(xué)會的法術(shù)。想走的就走吧?!?p> 美少年老四和其它男孩們面面相覷,不再吭聲了。
“你們這些無情無義的!”老五罵起來:“這么多年,如果不是母親護著我們,我們早死了。你們卻只想安享太平!世上哪有那么多太平!”
老三扶著老五,說:“別惱,走吧。靠近豺精的地盤,你站遠些,射箭就行。別扯后腿?。 ?p> “知道啦,知道啦?!崩衔蹇吭诶先砩希蝗骋蝗车耐庾?。
成海和尹念在樹叢中,對視一眼:孩子在這,這是個偷回霍小公子的好時機。這么多會妖法的孩子,正面沖突總是不利,更何況,他們還是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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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淡淡的香氣從尹念手上的青藍色琉璃瓶中飄出。男孩們慢慢的坐在地上,睡了過去。只有老四,即將睡著時,成海在他面前蹲下,打了一個響指,盯著他的眼睛問:“小寶寶在哪?”
美少年迷迷糊糊的站起來,走向大宅里。
成海和尹念跟著他,驚訝于大宅里的格局如此規(guī)矩,就好像是歷經(jīng)數(shù)代的大家族宅院,有寬敞前廳,有側(cè)方書廳,也有幾出幾進的后宅小院,如果不是缺了干活的丫頭小廝,他們真覺得是走到了那個大臣的府邸。
后面的一個不起眼的小院落,老四開了結(jié)界,推開門。
成海和尹念小心的走進房間,發(fā)現(xiàn)大床上睡著一頭巨大的母獅,似乎睡得很香。它肚皮旁還有幾只小獅子正在喝奶,小獅子中有一個穿著紅色襖子的小嬰兒正抱著母獅的一個乳頭,喝奶喝得“吧唧吧唧”的。
尹念嚇了一大跳,連忙把手里的琉璃瓶中的安睡香多灑了些。
成海上前,從巨獅身邊輕輕捧出迷迷糊糊的小嬰兒,托舉著,但是這小小的有些軟綿綿的人兒該怎么抱,他沒了主意。尹念心里悶笑了一下,知道師父沒有照顧過小嬰兒,連忙接過,用桌上的孩童包被包住他,把小嬰兒抱著靠著自己的胸口,兩人悄悄的走出了大宅和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