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小文答應了爸爸的想法。第二天便去了徐秉清的辦公室向他辭別。
小文是那么不舍,想想這段時間的短暫相處,是多么美好啊,但她知道,自己必須離開,早些可能更好一些。既然已經(jīng)有了心里準備,所以小文跟徐秉清告別,還是比較堅定些,她說:“老師謝謝您,為我提供了這么好的學習機會,我……我想離開這兒。”
“你想去哪兒?”徐秉清沉著地問。
“我爸說讓我先去法律服務所干著。”小文喏喏地說。
“聯(lián)系好了沒有?”徐秉清又問。
“沒有?!毙∥恼f。
“那你走得那么急著走干嗎?要不要聯(lián)系好了再走?”徐秉清挽留小文,小文沒有說話。
徐秉清低著想了會,又笑了笑說:“你在這兒,我們也沒給你什么補助,挺虧的,你離開這兒是正確?!?p> 小文低著頭,真想脫口而出:“老師我不在乎什么報酬……”“可是如此這樣做下去,誰能養(yǎng)活了自己,離開才有長久之計。”
后面這些話小文想說,但沒有說出來,而是咬了咬嘴唇說:“謝謝您老師。”說著頭也不回地走了。小文知道她不能回頭。因為不爭氣的眼淚又掉下來了。
她真希望所有的一切都過去,不要再留什么痕跡。
徐秉清看到小文這么堅決地離去,心中竟有了種難以描述的失落。但他相信這個女孩不會離他太遠。
一天傍晚小文去了奶奶家。自從回家后,她似乎已經(jīng)成為一種習慣,每天都會在到奶奶家坐坐。畢竟從小跟著奶奶長大,不管如何在半溫半冷的環(huán)境中,小文還是對奶奶有著一種情感和依賴。小文進屋后,看到奶奶正在跟爸爸的弟弟說話。
小文就先跟他打招呼說:“二叔在啊!”
爸爸的弟弟沖她皮笑肉不笑說:“是小文啊,你的工作怎么樣了?”
“我爸爸正在給我聯(lián)系著呢。”小文說。
“你爸爸也真是,一個女孩子家非要費這么大的力干嘛,初中畢業(yè)就不該讓你上學,回來老老實實地找個對象多好,非要費盡周折讓你上高中,可是你也沒有考上高中啊,費那么大勁又讓你上完高中。高中上完還是沒有變化,你爸還不死心,又上了中專。這所學校他還以為多好,可是好是人家的,時代不同了,你不會像咱們村里的趙家姑娘那樣順順利利地進法院,人家現(xiàn)在多么風光。高攀不了也就罷了,也不知道你爸怎么想的,好不容易給你撈個鐵飯碗,還讓出去。你看你的表妹,人家是國企正式工你提著鞋也趕不上她了。”
爸爸的弟弟不但這樣看低小文,還眼饞小文,說的話句句像刺一樣扎著小文的心。而奶奶在一邊裝作沒聽見,沒說什么。
“是啊,爸爸是為自己費了不少的功夫,可是自己并不是沒有努力。”小文感到委屈難受極了,但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真想不出什么能有力地反駁爸爸的弟弟的話。她又多說話怕奶奶的面子上過不去,即使心里再難受,也沒說什么,只是默默聽著爸爸弟弟的鄙夷數(shù)落,稍坐了一會,就離開了奶奶家。
對于爸爸的弟弟,小文從小就沒有什么好印象,他是奶奶最寵愛的孩子,也是奶奶引以為榮的孩子。因為在這些孩子中,他的行事作風跟奶奶最相似。他不像小文的爸爸那樣個不夠高,而是長得非常帥氣、標志,在村里是有名的帥小伙。
最關鍵的是他也挺會為人處事,小文發(fā)現(xiàn),他除了對小文不好,對所有的人都好。他還會一門獸醫(yī)的技術,經(jīng)常在村里為這家的豬看病,為那家的狗打針,很多時候都是免費勞務,從而贏得了大部分人的好感,再加上他處事有分寸,做事細心,待人有禮貌,幾乎占盡好人的形象,所以在村里是遠近聞名的大好人。
可是小文并不這樣看,她經(jīng)常聽娘說爸爸和他的弟弟成家后后分家的事。那時候奶奶會把補了補丁的缸和破舊的簸萁和箢子分給小文家,而爸爸的弟弟家都分的是新的、好用的。
那時小文的父親在外面工作,母親獨自在家,不但要照顧小文,還要到地里干活,做起來比較吃力。而爸爸的弟弟和弟媳一起干,當然要快一些。他們做完活會唱著歌從小文母親身邊揚長走過,也不會幫助她,氣得小文的母親只能自己掉眼淚。
,雖然有時候小文的爸爸回家,娘會把這些事講給他聽,但他卻總是說,這是自己的弟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小文從小就會受他和他老婆的奚落,當然還有她的那些姑、姑夫以及堂叔叔、嬸子,而小文的父母從來都不會去維護小文。他們不但不維護小文,也很少關心她。
小文的母親可能是年輕的原因,從來就是把自己打扮得俊里俊氣,被稱為村里的“花媳婦”。而小文卻天天穿得破破爛爛,全身臟兮兮的,就像個小乞丐。這讓周圍的人更是奚落、嘲弄她。
小文小時候受到的不公平真是太多太多了,隨著小文的年齡的增大,周圍不再奚落、嘲弄小文,小文好像被列入了家人的行列,有了其他兄弟姐妹的待遇。
但小文能感覺到,沒有人對她真心真意,只是小文忽然覺得自己的所謂“地位”有點提升了,也希望能融入這個家庭,有些討好他們。
而且小文一直就是非常真誠的人,哪怕別人對自己是那樣虛,仍然會真誠地相待。在她看來,一切會有所改變的。
所以,當奶奶對她說“你叔從小就疼愛你,以后你也要跟你的叔家的姊妹處理好關系,好好孝敬他”,小文似乎認為也有這種可能。
但對于奶奶的這個說法,小文又覺得甚是疑惑,因為她從來就沒有感受到爸爸的弟弟對她疼愛。
記得在七八歲的夏天,因為連續(xù)的降雨,村郊的淞河要發(fā)大水,而村子處在河的低凹處,如果大水把河壩沖跨,整個村就會被淹沒。而爸爸的弟弟家處在高處,非常安全。
奶奶讓小文帶著弟弟先到他們家躲一躲。那天中午,小文真的就帶著弟弟去了他們的家。因為走得急并沒有吃飯,六七八歲的孩子肯定會餓得受不了,于是跟爸爸的弟媳說他們還沒有吃飯,而他們都裝作什么也不知道。
接近天黑時,爸爸的弟媳就開始攆小文和弟弟走,這樣小文和弟弟就空著肚子又回家了。
所以說爸爸的弟弟疼愛自己,小文從來沒有感受到,只要他和他老婆不奚落、嘲弄自己那已經(jīng)是不錯了。
當然小文還是希望能與爸爸弟弟家的姊妹處理好關系,可是總是有著隔閡,尤其是幽幽。
幽幽比小文小幾歲,都跟著奶奶一起長大,幽幽對小文這個姐姐也時??床黄穑驗樗龝艿饺胰说膶檺?。爸爸的弟媳天天把她打扮得整齊、干凈,還能得到二姑的精心照料,小姑娘又長得非常水靈,非常像爸爸的弟弟。
但小文又畢竟是她的姐姐,隨著年齡長大,幽幽還是挺親切地喊小文姐姐,但并沒有多少親情。